候我在家也不闲着,一整天都关着门在屋里学习。 高二的时候,我妈在我包里翻出来一盒烟。 她拿着烟盒的手在颤抖,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她的脸因为愤怒而愈发扭曲狰狞。 她猛地把烟盒摔在我脸上,她骂道:「你现在抽烟了是吗?这就是你说的在学校好好学习?」 我哭着解释:「不是我的,是我在学校帮老师没收的违禁品,老师说让我先保管。」 我妈松了一口气,但仍黑着脸问:「真的?我现在可要给你们老师打电话了啊!」 我故作轻松的说:「可以啊,你不信去问我班主任。」 她狐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就掏出手机打电话,她背着身对着电话那头嘀嘀咕咕。 我整个后背满是冷汗。 挂了电话时候,她说:「我和你们老师确认过了,确实有这件事,下次记得交给你们老师,一个学生怎么能拿着这种东西!」 我有些呆滞地点了点头。 傍晚的时候,我陪着我妈下楼散步。 我妈看见马路边上站着的几个不三不四的混混,皱紧了眉毛。 那几个混混的眼睛一直粘在我和我妈身上。 我妈不满地念叨:「你在学校少和社会上的这些人来往,不三不四的像什么样子!」 我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我害怕地跟在我妈身后,我说:「我怎么会呢!他们这样看着吓死人了,我可不敢和他们扯上关系。」 我妈满意地笑了。 我心里却嗤笑一声,妈妈,你猜他们叫谁老大? 8 第二天我骗我妈说要去补习班,实际上我和那群混混一起蹲在了路边。 黄毛叫了我一声姜姐,递给我一根烟,然后掏出打火机毕恭毕敬地就要给我点。 我冷冷地看着他。 旁边的绿毛接收到了信号,重重地拍了一下黄毛的头,她说:「你不知道吗?姜姐不抽你这烂玩意,懂不懂啊!」 我其实不抽烟,只是捏在手里装装样子。 高一的时候,学校里有个小太妹看我好欺负故意刁难我。 可我不是任由她搓圆捏扁的软柿子,就和她掰扯起来。 本来就是两个女生互扯头花的事情,结果流言越传越离谱,最后莫名其妙我就变成了她们嘴里的姜姐。 在学校门口,那个小太妹带着一群黄毛绿毛对着我喊姜姐的时候,我浑身的血液都在涌动。 那颗叛逆的种子在这一瞬间长成了参天大树。 我能听到身上的枷锁碎裂的声音。 恍惚之间,我似乎看到了我爸妈得知我如此叛逆之后的无措和愤怒。 这一次我重重地踩在了他们底线上。 最严厉的家庭,却培养出来一个最高级的说谎者。 这是多么地可笑。 从那之后,我就开始慢慢享受着这种背着我爸妈离经叛道的感觉。 我上课故意睡觉,门门考试专门倒数。 回家面对我爸妈的责骂时,我一秒落泪,哭着说这次题目太难了。 看着我爸妈想骂我又硬生生咽回去的表情,我心里止不住地窃喜。 我彻底偏离轨道,成了他们最痛恨的那种孩子。 学校每次换座位都按照成绩排,我的成绩被我故意考得很烂,常常和那群混混一起坐在最后一排,围着垃圾桶和发臭的拖布。 可自从换了语文老师做班主任,她一改原来的座位安排,要把差生和好学生分在一起。 前排的好学生都不满意地窃窃私语,后排的混混们吊儿郎当也跟着起哄。 我冲他们飞去一记眼刀,他们就讪讪地闭上了嘴。 班主任说是所有人的位置大变,可事实上只有我的位置变了。 我从最后一排坐到了靠窗第三排。 我的新同桌是一个扎着高高马尾辫的乖乖女。 她叫陈荣荣,次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 她有些犹豫,却还是试着和我打招呼,她眉眼弯弯笑着说:「姜爱琦,以后我们就是同桌啦。」 阳光穿过薄薄的窗帘,在她身上笼罩了一层光。 我摆着臭脸没理她。 她真的很奇怪,身上有一种被阳光铺满的味道,璀璨夺目。 让我这个活在阴沟里的老鼠发自内心地畏惧退缩。 她会在我上课睡觉的时候,悄悄合上窗户。 我没好气地说:「我热出了一身汗,你用得着多管闲事吗?」 她连忙拿着书小心翼翼地给我扇风,她嘟着嘴说:「可是睡觉开窗户会着凉的……」 她会在临近考试的时候把笔记借给我。 我说我不需要。 她却说:「不需要你也看看嘛,你就看一眼!」 我不情不愿地翻开笔记,上面是密密麻麻详细得不能再详细的解答。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会自作多情地认为,她的复习笔记是专门为了给我看的。 我拽了拽她的小辫子,我满不在乎地说:「看了我又不懂。」 其实我都会。 她突然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眼里像塞满了星星。 她一脸崇拜地说:「姜姜,我之前看过你作文比赛的那篇作文,写得真的特别好,我一直都很想和你做朋友,题目是……」 下一秒,她的嘴巴轻轻地开合,念出了我最恨的那几个字: 「我最爱的妈妈。」 9 窒息的画面像波涛汹涌的海水翻滚而至。 我想起了母亲节的康乃馨,想起了徒步五公里时的太阳,也想起了不断被塞进嘴里的肥肉。 最后通通化作了我妈狰狞的脸。 我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瞪大了眼睛骂道:「你是不是……」ӳƵ 她无措地望着我。 到嘴边的垃圾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我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我实在没办法对她恶语相向。 就像淤泥本不该玷污纯洁无瑕的花。 我开始和陈荣荣冷战。 说是冷战,实际上是我单方面地远离她。 她孤身一人来到我打游戏的网吧,小心翼翼地拿掉我头上的耳麦。 周围烟雾缭绕,熏得她睁不开眼睛。 她说:「姜姜,上学要迟到了,我给你带了早餐,你最爱喝的燕麦豆浆。」 周围的混混唏嘘一片,吹着口哨戏谑地调侃她。 她很是不知所措,却执意留在这里等我跟她走。 她红着眼睛又说:「姜姜……」 我抓起书包,拉着她走出了网吧。 高二的时候,临近作文比赛,陈荣荣想让我参加,却又欲言又止。 现在的我,就连想象都已经想象不到我妈那块又烂又臭的石头该怎么变成玉石。 班主任把我叫去了办公室。 我的班主任是教语文的,脸上戴着一副细框的眼镜,烫着卷的头发里缠着白丝。 我妈上周刚给她打过电话,是她帮我隐瞒了那包烟。 她开门见山地说: 「爱琦,我见过你之前参加作文比赛的那篇文章,写得真的很好。 「老师觉得,你应该去参加比赛,是为了你自己。」 为了我自己。 从我出生,我都是为了我爸妈而活着。 因为他们的开心而开心,因为他们的愤怒而愤怒。 我更多地像是一个作为附属品,或者已经被驯化的奴隶。 从没有人告诉我,要为自己活着。 我一遍遍地揉着衣角,松开又紧握,最后我说:「我已经写不出来了,我没有办法想象我爸妈爱我的样子。」 她愣住了。 后来她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她说一只鸟儿应该拥有更广阔的天空,它的世界不应该只有那小小的一个鸟窝。 伤痛赐予它振翅高飞的勇气,而不是斩去双翅自甘下坠。 那天,我蜷缩在厕所的隔间里哭得不能自已。 我号啕大哭,心脏跟着一起抽着疼。 我顶着红肿像核桃的眼睛回到教室的时候,把陈荣荣吓了一跳。 她冰凉的指尖擦过我的眼尾,然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笑弯了腰:「姜姜,我一直还以为你是个不会哭不会笑的假人呢。」 她知道我已经报名参加作文比赛的时候又惊又喜。 每天下课后,她都和我在教室里研究往年的获奖作文。 她瞌睡得不行,晚自习的时候趴在桌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轻轻合上了窗户,然后在这一刻重新拿起了笔。 我无比郑重又虔诚地,一笔一划在纸上写下题目: 【陈荣荣和我的夏天。】 10 我又一次在作文比赛上拿了一等奖。 学校在大礼堂专门开了一个表彰会,校领导亲自颁奖,还来了许多记者。 我上台领奖时,差点紧张得同手同脚。 周围的掌声和欢呼重新把我包围。 在台下狠狠拍手的陈荣荣和周围的人群比起来,渺小得像一粒沙。 可在那一刻,我的眼里却只能看见她。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被老师和同学惊羡的目光包围。 就连后排那几个混混都围在我身边说:「姜姐太牛了!」 我晃着明晃晃的奖状说:「看到没,这不比每天在校门口轧马路更牛、更拉风吗?」 混混们点头如捣蒜:「我也想好好学习了!」 一时间,我们班里学习氛围浓厚。 我像一块海绵,拼命地汲取以前落下的知识。 在学校的生活充实又快乐,我仿佛重新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但这种飘飘然的快乐像酒精一样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