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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不敢。”

萧玄珀站直了身,忽然就没了兴致。

陆悠然想了想,还是将那个想法大胆说了出来。

“马上到汛期了,我想同工部的人一起去青州。”

她怕他不同意,又继续解释:

“青州多豪绅大族,刺史力不从心,大小事务都由士族把控,我怕他们使唤不动当地的人,万一生出什么乱子,恐误了大事。”

萧玄珀闻言,皱了皱眉。

她这是在,躲我?

心底冷笑一声,不打算同意她这个请求。

“朕多派些人手跟着,陆听寒有那么弱吗?还需要你亲自跟去保护?”

不过是沾了那人的光,靠着死人在她心中占的分量,竟能让她生出几分好颜色来,比对他尚还亲热些。

陆悠然急道:

“我非是要保护谁,青州水利年久失修,一旦决堤,危害千里,不能出纰漏。”

萧玄珀嗤笑一声,对她这冠冕堂皇的理由不置可否。

“朕可以答应你,但是。”

他顿了顿,回身到案几旁,将一摞画卷扔在她跟前。

“这些我都看不上,以后不用让人往后宫里塞人了。”

陆悠然低头看着地上这些京中贵女的画像,没说话。

这确实是她命人擢选的,他不想立后,总不能快一年了连一个侍妾嫔妃也没有吧,久了御史们又该口诛笔伐了。

可她现在想暂时远离他身边,只能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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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再让人送了,陛下喜欢谁,自己挑就是。”

听着她不咸不淡的语调,萧玄珀只恨不得将她强行绑起来,剪除掉她的羽翼。

没有了背后那些势力,安安心心当一个金丝雀,是不是就能多看他两眼。

萌生这个想法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他也确实在暗中这么做着。不过她手下的人都是大族,他现在也只能动一些无关痛痒的人。

不过总有一日,他要这辰国牢牢握在自己手里,而她,哪儿也别想去。

陆悠然见他阴晴不定的容色,一时也有些发怵,她确实担心陆听寒的安危,因为她不想再看到陆家的人有任何的牺牲。

陆铭远是她心头的一根刺,死亡像干涸的胶水,将其封存的愈加严密,这辈子都不可能忽略掉。

陆悠然抬眸望向萧玄珀,语气放柔缓了些。

“小九,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

少年帝王怔愣了一瞬,她终于又这么唤他了,却是为了个不相干的外人。

阴翳的眼眸翻涌着黑云,他按捺住那股怒意,后槽牙咬得轻响。

陆悠然以为他还是在为之前她疏远他的事在置气,挂上一个笑容,继续哄道:

“对不起,姐姐之前有些事,确实做得不对,还望小九可以,大人不记小人过。”

萧玄珀直直望着她的笑颜,半晌,别开头去。

她终于舍得,吝啬地施舍一点微末的关注给他了,他们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相互防备,彼此猜疑。

还真是,可悲啊。

“朕准了。”

萧玄珀背过身,没再看她。

陆悠然见好就收,顺着台阶应下,“谢陛下。”

她躬身告退后,大殿中又只剩下他一个人,连走一步,都空荡荡的有回音。

萧玄珀闭了闭眼,猛地将案几上的东西一股脑地扫到地上,发出一连串叮铃哐当的响声,突兀尖利,而他的身影,显得更加孤寂寥落。

内侍监张德默默将地上的杂乱都一一捡起来,重新归置好。

小心翼翼地躬身行到皇帝跟前,“陛下息怒。”

萧玄珀的烦躁憋闷无处发泄,正要出声训人,身后却响起一个娇弱的声音。

他狠厉地瞪了张德一眼,头也没回就大声呵斥道:

“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那女子端着托盘的手微微颤抖,却仍是鼓起勇气跪下去。

“奴婢煮了些安神的补汤,望陛下注意龙体,莫气着了身子。”

萧玄珀不耐烦地转身,对这些想献殷勤爬龙床的宫女极其厌恶。

“朕说了,滚出去!”

在看清那女子面容的一刹那,他却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你叫什么名字?”

第165章旧琴

那女子娇羞地回道:

“奴婢元香。”

萧玄珀朝她走进一步,手指掐着她的下巴将那张脸抬起来。

晦暗的眸色定格了一瞬之后,亮起了一点微弱的星光。

这女子一身宫装,不仅样貌,连身形都和她有五六成相似。

知道是张德特意为自己寻来的,他却隐隐有几分恼怒。

这太监日日跟在身边,竟然看透了自己的心思,想要献殷勤。

萧玄珀斜睨他一眼,张德垂首恭敬地里在一旁,面上看不出什么端倪。

他冷哼一声,虽然第一个念头就是把这女子拖出去杀了,可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卡住。

他觉得自己肯定是鬼迷心窍了,反应过来时,已经把这女子打横抱进了怀里朝内室行去。

陛下宠幸了一个宫女的消息传来时,陆悠然正在府里收拾行装。

闻言她疑惑了一瞬,不是说不要嫔妃?

还是说,只是不想要她选的?

陆悠然攥紧了衣裙,还是生出几分莫名的不舒服。

他和她,终有一天,会走到那一步吗?

不管怎样,这件事有了开头,就能有发展,以后立后的事也好办了。

她将这无关紧要的插曲抛到脑后,着手布置要带去青州的人手。

恰逢艳阳高照,府里下人将库房里的东西搬出来晒晒,免得生虫长霉。

芷瑶正将一把琴小心翼翼地搬出来,放在海棠树下。

陆悠然随意一瞥,便顿住了目光。

“这是......”

这琴怎么有些眼熟?

她挪步过去,伸手抚上琴弦,终于想了起来。

这是曾经在书院,陆铭远教她时弹的那把琴,可是在婚后不久一次争吵中,这琴被摔成了两半,现在怎么会好端端地出现在这里?

她仔细看了看,琴额上刻着两行字:

此情可待成追忆,

只是当时已惘然。

最后一个字后面有浅浅的一点,她知道这是陆铭远书写的习惯,这字迹,也是出自他之手。

遥远的记忆又席卷而来,绵绵密密的痛意浮上来,陆悠然深吸口气。

“这琴哪来的?”

芷瑶回道:“公主您从陆府抬出来的嫁妆里面的。”

她想起和离时陆铭远又给她补了一倍的嫁妆,这难道是那时候放进去的?

手不经意碰到琴背处某个机关,里面掉出一枚折叠的纸笺,她展开来,上面写着:

玉儿,生辰快乐。

陆悠然怔愣着,眼眶顷刻间泛红,鼻头微酸。

那股无力的疼痛压抑在胸口,让她回想起两人见的最后一面。

他决然下马,拿命为她挡住了追兵。

陆悠然闭上眼,不知他坠下山崖时,是何等的绝望。前世今生,恩怨纠葛,竟要以他的死,画上句点。

她默了半晌,让芷瑶备车。

拧了一壶酒,她停在陆铭远的墓前。

上一次来,还是下葬的时候,时隔这么久,她都没有再敢来过。

替他斟了一杯酒洒在墓碑前,陆悠然又独自饮了一杯,口中喃喃说着:

“对不起......”

晚风拂过,身后有清浅的脚步声传来,见到她的背影,停顿了一下,才走过来。

“公主。”

是陆听寒的声音,陆悠然没有转头。

身后的人也沉默着,似是在等她,陆悠然的叹息飘散在风里,整了整心绪,才转过身来。

女子睁着一双微红的杏眼望向他,陆听寒着着一身青衫朝她拱手。

“公主节哀。”

陆悠然点点头,“都准备好了吗?明天就出发了。”

“嗯,都打点妥当了。”

陆听寒如今是工部侍郎,这次去青州,既要巡查旧水利的状况,还要在原有的基础上,主持修建新的青沙堰,任务重大。

陆悠然拍拍他的肩,出声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和出行的嘱咐就要往回走,被他叫住。

“此去青州,条件艰苦,公主其实不用亲自去。”

陆悠然摆摆手,“你也知道,刘刺史管不了事,青州士族横行,水很深,青沙堰又事关黎民百姓,容不得出错。”

“可是......”

可是这样,恐怕会和陛下生出嫌隙。陆家现在如日中天,可他知道,他们陆家真正效忠的人,是公主。

陆悠然垂眸不语,最近几个案子,她和皇帝不合的传言在暗地里甚嚣尘上。

她想了想,还是开口道:

“我和他早就在别的事上有了分歧,去或不去,还是会因为其他的事有龃龉。”

陆悠然嘴角掀起一丝安慰的笑,“你不用想太多,只专注修建青沙堰的事就好,其他的,我来处理。”

陆听寒没再多话,朝中的事有爹爹和大伯,他确实该如她所言,专注公务,可是内心深处,并不想她跟着自己吃苦受累去青州冒险。

可是她决定的事,他自然也劝阻不了,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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