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毕业了我才知道你在纽约上大学,交了男朋友也不跟我说。你爸去世之后不都是我在管你,小时候还听话些,怎么越长大就越管不住了......” 颜尘沉默着,伸手开一盏落地灯。 不知该说什么,最后仍是潦草敷衍地,劝对方注意身体,说完便挂了电话。 长大之后有一个难解的现象,好像从前讨厌她的亲人,都开始莫名其妙地变得亲和起来。 他们不断回忆着某些还算温馨的瞬间,再诉一些生活上的苦,说他们多么不容易,勾起她的同情与理解。 小时候他们给她的只有打压和控制,而等她长大了,获得一些成就之后,他们在衰老的同时,态度也跟着变了。 她说不清这一点。 或许人和人的关系总在变化,能把握住的只有那么一瞬罢了。 也难怪从前那么喜欢殷阎修,几乎称得上迷恋。 在她固执地想要摆脱家里人的利用和束缚,整个过程迷茫无助的时候,他的出现的确给了她某些无可替代的安慰。 只是放到现在来看,那些安慰与承诺,不知还作不作数。 - 茶室暖灯下烟雾缭绕,殷阎修坐在沙发上沉思,烟灰缸里落了数枚烟蒂。 最近抽烟抽得有点凶,楼晟劝他学学几个戒烟的朋友,趁早把瘾断了。 “没有瘾。”殷阎修淡淡反驳,指尖弹落烟灰。 楼晟站在一旁的书案前,稍稍弓着背练习草书,闻言斜他一眼:“行吧,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殷阎修目光微沉,静静望着远处屏风,默了半晌,没头没尾问一句:“是谁跟她说,我换了很多个女朋友?” 楼晟觉得稀奇:“你问我?问我作甚,我又不知道。” “不过以你这副模样,任谁看来都经验丰富。” 殷阎修自顾自思衬片刻,忽而情绪不佳,掐灭了烟,起身拿上外套。 楼晟一看他要走了,突然想起一茬来,将一个小木盒子扔给他:“拿着,新年礼物。” 殷阎修轻易接过,单手打开盒扣,淡香隐约散逸,里面装着一条檀木手串。 “开过光的,给你转转运。”楼晟说。 殷阎修拿着盒子看了会儿,啪嗒一声给它合上,漫不经心扔回去。 “用不着。” 她说老男人才爱盘檀木手串。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 细雪飘摇,殷阎修一路开车,不知不觉又停到公寓楼底。 上面灯还亮着,他犹豫几秒,拿起手机给她打了一个电话,没接,又打一个。 颜尘在床上支了个折叠小桌,打开笔记本查看之前的摄影作品。 手机就在桌上,虽然调了静音,但她可以看见来电显示。 不接是故意的,等他打来第三个电话时,她才卡着最后一刻接通,游刃有余。 “怎么了?”她缓着声线,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柔和。 殷阎修扶着方向盘,指尖和心口皆是一颤。 “睡了吗?”他声线微哑。 “没有。”颜尘猜中他的心思,“你又想见我?” 殷阎修欲言又止,而听筒里的温柔声已经给出答案:“那就见一面吧,你在车里等我,不用上来。” 他疑心自己听错。 ... 挂了电话,殷阎修很顺从地等在车里,微微仰头纾解胸口沉闷,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松。 有点热,暖风可能开大了。 过去在一起时,他从未体会过这种忽起忽落的心情,好像每一分每一秒,所有情绪都被她牵扯着。 从前他总对她说,夏夏,乖一些,不要冒险,不要受伤,不要总让他惦记着。 现在想来,那不过是一种极具男人劣根性的占有欲和掌控欲,想让她跟在自己身边,哪儿也不去,情绪全都交付给他。 过去的他总将自己置于上位,要她听话、要她乖巧,要她事事顺他的意,最好除夕夜一直等在酒店里不要乱跑,他一回去就能看见她,将她抱在怀里驱走一身寒意。 而她最过分的时候也只是赌气,没有真的离开他。 当时游刃有余的人是他自己,现在却不复以往。 ... 颜尘随意穿了一件毛绒外套,拿上钥匙下楼。 晚上风大,她到楼底的时候头发被风吹乱,差点看不清路。 太冷了,耳朵都要冻掉了。 远远看见他的车亮着车灯,她立刻迎着寒风小跑过去,匆匆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暖风扑面而来,肩上一些雪粒瞬间融化。 车门关上,属于她的香味悄然蔓延,殷阎修下意识绷了绷手腕。 颜尘搓手呵一小口气,声音柔和颤抖:“好冷。” 殷阎修喉结滚动,其实没听清她在说什么,但也自持地应了声:“嗯。” 她不知道,实际上,殷阎修拥有一个截然相反的视角。 他从后视镜看见的,是颜尘刚一见到他就匆匆向他跑来。 像以前一样,满心满眼都是他。 颜尘暖和了,全身回血,声线也稳下来:“见到我了,然后呢?” 暖风运作着,车厢里干燥温沉,殷阎修隔着一团朦胧暗色看着她,低哑道:“没什么,就想见见你。” “有点想你。” 颜尘很淡地笑了下,对这句话没有什么特别反应。 仪表台上有一盒开过的烟,她拿过来看一眼,果然还是之前那个牌子,烟草味是似有若无的淡。 想起大学毕业之后,留学生们组了一次聚会,她当时在会所里抽的烟也是这一款。 于是有同学惊讶道:“你抽这个吗?还以为你是抽薄荷爆珠的类型。” 轻雾缭绕,她无所谓地勾了勾唇:“这个不好吗?” 同学笑着调侃她:“真是老成啊。” 虽然早就不抽烟了,但颜尘依旧可以很娴熟地,从盒中取出一根轻轻含在唇角。 中途看了殷阎修一眼,发现他也正在看她,神情变了些,声线也沉:“早知道不该让你学这个。” 颜尘不以为意地收回视线,拿出车载点烟器:“但我就是学会了,你管不了我。” 下一秒,金属口接触香烟,轻微的滋滋声,烟丝点燃。 殷阎修压了压眉,伸手将雾气散逸的香烟从她唇边拿过来。 颜尘顺势转头看他,不生气,反而笑得清甜:“早说你要抽,点了就给你了。” 说完,她拿过他手里的烟,撑着扶手中间的皮革靠近他,用滤嘴碰了碰他的唇。 殷阎修近距离注视她,被她洒落下的呼吸搅得心神不宁,慢半拍地,他微微张开双唇,将香烟衔入嘴中。 动作间,一双媚眼就这么缠着他,无欲无求,却惹得他心生燥热。 颜尘故意往前倾了些,垂落的发丝无意间扫过殷阎修的脸颊,他的眼睫颤了下,眼底热意微涌。 所谓追随的机会,她已经默然给予。只是她在纠结之余,也想让他尝一尝患得患失的滋味。 从前她扮演过一个乖巧角色,但现在,她想无所顾忌地任性,彼此交换最真实的部分,试探他埋藏深处的欲念。 二人的呼吸近距离交缠,在他想要伸手抱住她时,她忽然拉开距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下一秒,她推开车门下车,冷淡地撂下一句:“再见,吸烟有害健康。” “......” 殷阎修表情凝固。 车门关闭时烟灰掉落,他不幸又被烫了一次。 65 颜尘带着一身寒气回到家, 一开门,小傻猫正在玄关焦急地走来走去,看见她时喵呜一声, 哒哒向她跑来, 像只小白狗。 颜尘换了鞋, 蹲下来摸摸它:“傻猫,明天要到宠物中心借宿了,记得乖乖吃饭, 我过几天才能回来。” 傻猫眯着眼, 脑袋依依不舍地蹭她掌心。 她站起来往客厅走, 猫就一直跟着她, 她坐下来倒热水, 它就团起尾巴乖乖蹲在她脚边。 水太烫,她放在茶几晾一会儿,顺手脱了外套。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亮屏, 她拿起来, 又是那串号码。 第一个来电自动挂断, 第二个接踵而至。 她不急不缓接通,手机扣在耳边, 没有说话。 听筒传出渐沉的呼吸声,情绪起伏暗含其中, 伴着低沉嗓音磨过耳畔:“到家了么?” 她漫不经心:“到了。” “夏夏。”殷阎修轻声唤她,声线似雪落砂石, 沙哑中带着一丝冷意,“你比以前任性。” 颜尘毫不在意, 浅笑着问:“你指哪件事?” 车里关了暖风,殷阎修按下车窗, 拿着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