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白平叛胜利后没有即刻回京,而是私自离开平卢去了滇地一事耿耿于怀,可当看到押送回京的舒王首级,他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这样一来,功过相抵,他的气也消了大半,还由于太过思念,以至于见到江岫白的时候,熊抱住哭了许久。 整个过程都是保密的,所以除了心腹,知道江岫白在滇地行踪的人少之又少。 江岫白定安王的封号还保留着,定安王府也照常运转,景策、冷锋、长松、高训这些贴身侍卫们也都在当值,一切都有条不紊,好像他去滇地的这一段经历被抹去了。 “玉安,朕知道你不会抛下朕,一定会回来的。你放心,你所有的一切都和原来一样,没有任何变化,你只需陪在朕身边,替朕分忧。” 私下无人,李淳情绪也激动,始终握着他的手,眼神热切。 江岫白抽出手,站到他前面,跪下来:“陛下,恕臣难以从命。陛下的恩德臣永世难忘,只是臣已答应了一个人,要陪她过寻常日子,所以朝堂的事,臣就不去添乱了。” “是因为那个许笙漫吗?” “是因为我的妻子许笙漫。” 李淳轻笑:“听说了,你们在滇地成了婚。你这是先斩后奏,把剩下的烂摊子丢给朕呀!” 江岫白又是一拜:“陛下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本无意官场,厌倦争斗,且我性子冒进,怕以后得罪朝臣太多,让陛下犯难。” 他说完,止不住地咳嗽,咳得眼睛都红了。 李淳不忍心,给他斟茶,等他缓了一会,叹口气道:“玉安,别说了,多说无用。朕知道了,你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朕也不能强人所难。只是你有没有考虑过,你若全身而退,那许娘子能否养活你?” “是我妻子。”江岫白纠正。 “好好好,你妻子,你娘子,行了吧!” 李淳怨气十足,那样子更像是吃醋,江岫白不能坐视不管,于是起身凑过来,做到他旁侧的矮榻上,给他捶腿,笑着安慰: “陛下,您不觉得这是最好的安排吗?如今大顺四方皆安,大小节度使也都安分守己,几年的休养生息百姓生活还算富足,陛下是明君,天佑大顺。而我是个不省心的,本来就被参奏了多次,此次斩杀逆贼便是我退出朝堂的好机会,也不会留人口舌,以后我会长期住在长安,既不会因为朝堂争斗让陛下替我操心,又可以陪陛下喝茶聊天打马球,若陛下需要我的话。” 李淳听出其中深意,火气降了降,说:“大户人家过得也是寻常日子,朕也不会再干涉你的家事,为何你非要退隐呢?” 江岫白也知道辜负了皇帝的良苦用心,只说:“是臣的错,要怪就怪臣愚痴吧!臣愿舍弃一切,望陛下成全。” “你都这么说了,朕还怎么怪你?可你想过吗,若不入朝为官,你拿什么支撑府中的吃穿用度?” “定安王府在还是邕王府的时候,便转给了我娘子许笙漫,如今她才是宅子的主人,这些花销理应她来打算。” “好啊,你们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牌!” 李淳又气又无奈,数落了一阵后,气也撒完了,终于眉头舒展,笑了。 江岫白也笑,两兄弟相对而笑,笑声清朗,消弭了那些纷扰的纠葛。 光德坊许府大门口,许老爷子携一众家眷等在门前,许笙漫和哥哥许广翰侍立左右。 许广翰心里没底,焦急问清如:“小妹啊,你说妹夫他会不会嫌咱们家寒酸啊?他这刚从巍峨奢华的皇宫里出来,又来咱们这市井小舍,会不会适应不了?” 没等清如说话,他又自言自语:“应该不会,得知你回来的消息,你阿嫂和我就开始添置东西了,还买了不少奴婢家丁,今日又从清晨开始布置,肯定没问题了!” 许父被他扰得头疼,喝止一声。 清如笑说:“阿兄,别担心,玉安很好相处,也不是注重形式的人。” 许广翰不信:“你就会诓你阿兄,想当年,你非说他是书肆保镖,我还对人家颐指气使,哪知人家是大将军,还被封了王,我说怎么样貌身姿那样出挑,气度也不凡,你个黄毛小丫头去哪找的这么好的保镖?唉,你呀你呀,就会坑你阿兄啊……” 清如失笑,往事如甜香的酒,灌入喉中,回甘无限。 话说着,一辆马车在门口停了下来。 马车很小,装饰简陋,众人以为是过路之人,便没理会。 没成想,江岫白掀了车帘,轻快下车。 他一身粗服,没带侍从,整个人清清爽爽,玉立于此,仿佛卸下了万千重担,连眼神都多了几分柔和。 “玉安!”清如急急跑下台阶。 江岫白忙上前接住,边说:“慢点,小心!” 两个人相处极为自然,倒是大门口的各位看客有点尴尬。 清如热情将他拉至人前,笑着说:“阿父,阿兄、阿嫂,他就是江岫白,我的夫君,你们叫他玉安就好。” 许父听着直冒汗,他哪有那个胆子敢如此称呼眼前的人,更不敢相信自己女婿是皇帝亲封的王爷,忙带着众人纷纷下跪,给定安王磕头。 江岫白弯身扶起他:“岳丈大人快快免礼,我已不是什么王爷了,只是阿如的夫君,是您的女婿。” 许父听得愣怔,许广翰却诧异问:“不是……王爷了?是……什么意思?” 江岫白坦然道:“我已向圣上禀明意愿,脱离仕途,不再为官。从今往后,我只是个普通百姓,与阿如相守一生。” 如晴天霹雳,许父感觉眩晕,他还期待着能与皇亲国戚高官显贵攀点关系,日后生意也好做,女儿也有坚实的着落,可没想到竟竹篮打水一场空。 许广翰更是吃惊,指了指江岫白,又指了指许笙漫,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可既然来都来了,也不能在门口傻站着,干笑两声,一把搂过江岫白的肩膀,大声道: “哎呀妹夫,咱们之前都是误会,现在是一家人了,不要客气,家里已备好宴席,为妹夫接风洗尘!” 江岫白被他裹挟前行,不忘回头看看清如,清如朝他点点头,他也弯起唇角。 “你说你来都来了,也没带啥东西哈……”许广翰还在啰嗦,却被许父踢了屁股,只好噤声。 宴席上jsg,许家人还算客气,纷纷来向两位新人敬酒。 许父多喝了几杯,脸涨红了,拍着江岫白的肩膀,说:“贤婿啊,我就这一个女儿,如今嫁给你了,没办仪式也就算了,可这彩礼……不是我老头子爱钱,实话实说,许家商海浮沉多年,也不缺钱,只是……嫁女儿总希望能嫁个好人家,彩礼也是一份诚意,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清如打断:“阿父,我们在滇地办了仪式的……” “你闭嘴!阿父讲话,勿要插话!阿父这是为你好!” 没办法,许父不胜酒力,喝得烂醉,只得由着他去说。 江岫白却诚恳点头:“岳丈大人,请您放心,过几日,我定会将彩礼送到您府上。” “什么时候送?送多少?”许广翰冒出头,满身酒气问:“你们小年轻的就知道恩恩爱爱,哪里懂得生活艰辛,若没有钱,啥事也办不成,你说你真是想不开,好好一个王爷不当,偏要过普通人的日子,日后还不是让许家养着……呜啊……” 清如忙捂住他的嘴,怒嗔:“阿兄你喝多了,少说两句吧!” 许父也多嘴:“倒不是给不起他口粮,我们还不是为你的将来着想,你一个女子家,还要替他出头,可千万……千万别养了个白眼狼啊……” “我们在乎的是你的名分,你说他现在能给你什么名分?” 清如劝不动,许母和葛氏都过来劝,可许父和许广翰却抱着对方,大哭起来: “我可怜的女儿啊!”“我这命苦的妹妹啊!” “都怪阿父当时带你进宫,不然也不会惹出后来这么多糟心事……” …… 江岫白听了,不知所措,心里苦闷,只一个劲说对不起。 清如拉起他,说你不用难过,更不用道歉,我们既然已经在一起,就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了。 他猛然咳嗽,单手扶住桌案。清如心疼,心里好后悔带他见父母。 混乱一片之际,只听门口有人高喊:“定安王接旨!” 许广翰还在酒劲上,大臂一挥,朝那人嚷嚷:“什么定安王,这里没有定安王,滚犊子去!” 清如定睛一看,这不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裘良吗?他亲自来宣旨,定然是重要的事。 众人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裘良已至跟前,对着许父、许广翰笑道:“许家父子,骂奴婢可以,但若说定安王一个不是,圣上可是要杀头的哦!” 两人面面相觑,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