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我又不是别的孩子!你凭什么认为,给我了足够的条件——” “闭嘴吧,别浪费时间了。”那位家长起身离开,高跟鞋踩着地板,“我进去签字办手续。” 祁落脚步没停,径直向前走过去。 转角处的杨玉瑶把她拦下来,“祁落,你等一下。” “怎么了?”祁落抱着文件夹转身。 “你……都听到了吧。” “听到了怎么样,没听到又怎么样呢?” 杨玉瑶看了她几秒,才缓缓开口,“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不是你叫我过来的么。”祁落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 “我要是刚才不打断我妈的话,她接着提起的肯定是你。”杨玉瑶扭转把手,推开了楼道的玻璃窗,“四年多了,快五年了啊……她一直都是这样,从我初中的时候就是这样。” 祁落对她的感慨一点兴趣都没有,“我没有心情、没有时间、更没有义务和你在这里谈论人生。” “我就想问问,到底是凭什么。”杨玉瑶的目光,从祁落身上挪到窗外,“凭什么你永远那么幸运,为什么你总是被人偏爱?” “幸运?”祁落扭过头来,“偏爱?” “从初中起,你就是学生代表。到了高中,也是一样。成绩好、人缘好,多才多艺、人见人爱……你永远是被老师表扬的那一个、被同学羡慕的那一个、被家长夸赞的那一个。” “你永远站在金字塔的塔尖上,永远是完美的、是不染尘埃的,你永远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你永远的那么高高在上、目无下尘——” 71 “停,”祁落打断了她,“前半段我姑且理解为你在陈述事实,后半段你根本就在自行发散思维吧?” “你如果把这些差异,都归为了所谓‘幸运’,那简直是谬论。” 窗外,有三三两两的同学走过,祁落收回目光。 “你只看到了表面,看到别人怎么夸赞、怎么表扬,看到我获了什么奖、拿了什么证书,看到了那些闪耀和光鲜。” “可这些背后呢?你没看到我从能站稳就开始学舞蹈,没看到我古筝已经练了十四年,没看到我在全国四处跑比赛,没看到我去过多少次游学夏令营。” “你错得太彻底了,大错特错。这从来都不是幸运,而是一点一滴的积累。” 杨玉瑶似乎在发呆,双唇紧闭,看着防盗窗铁网上飘荡的蛛丝。 祁落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色,这可真是教育模式的悲哀。 每个人从生来到这个世界上,就会陷入各种比较之中。而一旦比较成为了家长的常态,生活便永远陷入没有止境的焦虑。 打击感不断加重,否定感越来越强。焦虑的魔咒,笼罩在头顶,充斥在生活的每一个瞬间,无孔不入。 这种比较像是漫无目的的赛跑,不知道要前往何方、不知道终点究竟在何处。只有不断的被迫前进,如无头苍蝇一般,直至精疲力竭。 “而且除此之外,你的思维逻辑从根本上就有问题。” 嫉妒只会使观念更加固化,偏激只会使眼光更加狭窄。 “你不思考着如何打磨自己,而把心思都用在陷害别人上。不怪自己平庸,却怪别人太过闪耀。” 祁落言尽于此,转身离开。 “你要去哪?”杨玉瑶的目光这时才动了动。 “哦,回班里。”祁落晃了晃手机,屏保刚刚亮起,“不然男朋友该等急了。” 杨玉瑶呆滞的站在窗旁,看着祁落渐行渐远。 窗外,天空阴沉。这个季节,万木枯萎,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 所以……自己是从一开始,就错了吗? 她有些怨愤。不知道该怨母亲,还是怨自己。 杨玉瑶隔着衣料,按住小臂的疤痕。这个疤痕来自于四年之前。而从那一刻起,她就无法抑制的记恨上了祁落。 那一年,她初二,成绩有所下滑。 收到成绩单后,母亲发了好大的火。“你初一第一次月考,可是考了年级第一的!再看看现在,沦落到了什么地步!” 不仅如此,母亲还拿来别人的成绩作对比,她指着电子排名表的最上一行,“你看看人家,人家每科都考了多少分?人家每科都比你高,每科都比你学的好。这里落下你几分,那里落下你几分,最后加起来,就把你甩了十万八千里!” 杨玉瑶很受打击。她就算考试失利,可依然在全校的前一百名啊。 还没等她辩驳几句,母亲就直接一挥手,打碎了桌面上的玻璃摆件。破裂的碎块砸过来,给杨玉瑶手臂划了好大一个伤口,鲜血直流。 “人家是第一名,你以前也是第一名,怎么就差了这么多!”母亲却对伤口熟视无睹,只顾着数落她的成绩。 “我好疼啊……”杨玉瑶委屈的哭了出来。 “疼?你还有脸疼?先给我好好反省反省你的排名!” 待母亲离开后,杨玉瑶也不再管自己的伤口,坐到了电脑之前。她想看看,那个“人家”是谁。 第一名的黑色线框里,写着两个黑体字——祁落。 从此,“第一名”就笼罩在杨玉瑶头顶,使她永远活在阴影之下。 母亲总是拿自己曾经得到过的最佳成绩说事,但自己再也没能回到那个位置。 后来,伤口结痂了,形成了疤痕。 但这疤痕不只留在胳膊上,也同样印在杨玉瑶心里。母女关系之间的那条鸿沟,就从那时候起,约拉越宽,再也难以逾越。 她或许应该和祁落说声对不起。 可是,谁来和她说声对不起呢? “你选好礼服了没?”裴瑄捏着手机,手指在合集里滑来滑去,将其侧向祁落,“我这些衣服,还真不知道选哪件合适。” 祁落点开自己的相册,翻出一张白色礼服裙,“我选的这个。” 裴瑄点点头,在各色西装里选了套黑色的,“那我就这件了。” 今年的元旦晚会,裴瑄要破天荒的上台表演节目。祁落高三后没在舞蹈队排舞,而决定与裴瑄一起唱歌。 元旦的每一个节目,都需要经过申报审核,决定究竟是否入选晚会。评审团由校艺术团教室和学生组织成员构成。 裴瑄出现在评审大厅的时候,评审团的同学们就打算投出一票了。 总在倒计时短片中出现的敛神,忽然打算登上舞台,不可能不值得期待。就算他站在台上不动,台下的观众也少不了。更别提,还要加上一位祁落。 两人拿着话筒试了音,首次试演效果不错。最终高票通过,二人的节目被安排在了中间偏后的位置。 祁落看着裴瑄选中的西服,将自己手机上的图片和他的并在一起。“我这条裙子的下摆有亮片,应该会闪光。” “那我试试换成这个上装,”裴瑄指了另一款,“这个星空元素在灯光下,应该也会亮晶晶的。” 杨玉瑶沿着墙拐过转角,站在一班后门,最后一次看向自己的班级。距离上课时间还早,楼道里并没有什么人。 向里面一望,便能看见窗边的裴瑄。 从小学的同桌,到初中的同校,再到高中的同班。日复一日,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已经把这个人放进了心里。 她认识裴瑄很久了,久到时光晕染了记忆。是不是,在祁落出现之前,如果她能向前走一步,很多事情的发展,就可能与如今大不相同呢? 教室中传来几声笑。 祁落不小心扭到了胳膊,而裴瑄正侧过头来,从背后环住她,握住手肘轻揉。 窗户推开了四分之一的缝隙,钻进屋内的风涌动,将窗帘吹得鼓胀。深蓝布料的边角随风扬起,左右摆动着。 祁落推裴瑄的肩膀,裴瑄笑着躲闪。 窗帘的影子在二人之间跳动,也随着笑语一起,在空中飘荡。 挨坐在一起的二人,在光与影的衬托之下自成结界。添之一分则太过,减之一分则不足。 他们一定很开心吧,眼中满是彼此。 杨玉瑶还曾经幻想过,以前的自己,大概或多或少的走进过裴瑄的视线。 但这一刻,她恍然明白,自己,从未获得过裴瑄的目光。 身后有高跟鞋的声音传来,杨玉瑶将目光投向自己原先的座位。 周遭五颜六色,而那里只有实木的颜色。周围堆满了别人的书本和文具,而那个位子空空如也。 没留下一丝痕迹,就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她也该离开了。 联欢晚会前夕,论坛盖起了三座高楼。 一栋是[期待裴瑄惊艳舞台]。 透过屏幕,都能看见楼主的心情:“我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快快平地起高楼!” 最上一层楼与他隔空回复:“这高楼,如楼主所愿!” 整个帖子的氛围,都是期盼和难以置信,“看到海报的时候,我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谁不是呢,哪位好心人放个图?” “这不就来了,敛神彩排中[图片]” “居然是裴瑄!我敛神居然要表演!” “遥想上一次敛神登场,还是临时替演一个男五六七八的角色。” “上次出场一瞬,这次可是一整个节目啊!上次只有十多秒,这回足足有四分半[激动]” “既会唱歌又是学霸,简直不要太完美。” “对了,不要忘记拉票。” “还有投票呢?” “这可是敛神首次参与人气评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