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来讲重生,只怕没人会信,我解释的工夫就会浪费掉宝贵的十分钟。 听到有杀人犯进山,父亲马上警觉起来,这事儿倒是发生过,几年前就有过一次。 二哥没当回事儿,笑道:「三个?我抡死他们!」 「进屋吧,就你话多。」二嫂呵斥道。 二哥理亏,家里一直不许玩电驴的,不敢跟二嫂犟嘴,乖乖跟她进屋去了。 爷爷奶奶耳朵背,父亲嫌解释费劲,和壮壮一人一个把他们架进屋,只是说要来雨了。 爷爷抬头看着晴空万里的天,嘟囔着不肯走。 父亲力气大,直接把他和要搓的绳子全给弄进来。 又一声呼哨,两只大黄狗从墙外窜进来,摇着尾巴进了屋。 还有一只没回来,估计是跑远了,现在也没法去找。 山上养的土狗,都是散养的,在外面乱跑,有时进山两三天不回来。 上一世它们都是回来晚了,发现主人遇难,红着眼跟那三人拼命,咬伤了两个人,也被砍死。Ўž 也正是因为它们出手,才让三人没能逃掉,被抓到的。 见人和狗都进了屋,我忙过去把房门关好,反锁。 父亲拿着座机电话,拧着眉头看向我。 电话里一片死寂,根本没信号。 我看过案件纪实资料,这时的电话线已经被他们弄断了。 「是不是他们把电话线弄断了?」我提醒。 父亲护林这么多年,跟人打交道不多,跟禽兽打交道可是不少,有危机意识。 他果断对二哥说,「去把护窗都下了。」 这时玲玲听到动静不对,从二楼跑下来,呆呆看着我们。 「我们去关二楼的窗。」 玲玲磨磨蹭蹭不肯动,我从她身边挤过去。 一楼有父亲在,会弄得很严密,我不担心。 4 这个房子是石头垒的,最早就只有一层。 到了父亲这辈开枝散叶,人口多了,父亲就又加盖了两层。ŷź 我们家从爷爷那辈就是护林员,后来传给父亲。 本来是要大哥继续接班的,可是他考上大学飞出去,怎么肯再回来。 二哥也说要出去打工,也不肯在山沟里窝着,父亲赶紧把二嫂娶进门,想拴住他。 爷爷当护林员时,山上的林子很密实,什么野兽都有,半夜还有熊瞎子来砸门,所以一楼原本的门窗都是加固的,六个窗子下了护板,那是固若金汤,我一点也不担心。 二楼就有些敷衍了,也是因为到了父亲这一代,森林砍伐得多了,野生动物也少,连只狼都看不到,更别说熊了。 二楼也是石头垒的墙,装了四扇玻璃窗,朝南朝北两边的房间各有两扇窗户。 虽然是老式的双开木窗,可是破窗进入还是没问题。 再加上没有护板,是这个房子的最薄弱环节。 三楼堆杂物的,就没有开窗,只是有一个通楼顶的小门,是方便上楼晒蘑菇和山菜干的。 二嫂和玲玲已经把四扇窗子都关好了,因为有些紧张,二嫂的脸红扑扑的,直说心跳得厉害。 我忙扶她坐下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吓到她也是麻烦事。 「没事儿了吧,我去看书了!」玲玲没好气儿地说。 这可提醒我了,我向她的方向看去,不由得大叫:「不好!」 5 玲玲在的位置是二楼正中,那里修了一个凹进来的平台,是为了冬天晒衣服的。 平台通向二楼房间本来是有一扇门的,可偏门轴坏了,父亲拆下去修理还没来得及装上。 这不是给他们留了个通道? 我的目光落到院子里的木梯上,又是一阵绝望,别说他们身强力壮翻上来,这梯子都摆好了,怪得了谁? 「爸!壮壮!快上来!」我大喝一声。 父亲和壮壮飞奔上楼。 「快,把这块堵上。」 这时的我已经面色凝重,跟几岁的孩子完全不符,父亲好像被吓到了。 他就是个老实巴交的看林人,没多大主见,从来都是被我妈呼来喝去的,习惯了。 今天被我吼得有点懵,下意识就听我指挥了。 屋子里有个老式的大衣柜,纯木头打造的,笨重得紧,我招呼父亲和壮壮过来推,三个人使出吃奶的劲儿,才把衣柜推出一小段。 「闺女,你这,别推了吧……」父亲讨饶了,抹了一把汗,直起腰。 「咣咣咣!」 大门被敲响了。 「他们来了!快!」我跳到衣柜前,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胡乱抛在地上。 减负后衣柜轻了些,在地上划出几道沟,不情不愿地被我们堵在缺口上。 外面的敲门声更响了,就在衣柜马上挡住最后一丝光时,我见奶奶撇着小胖脚,从屋里颠颠儿跑出去,嘴里还念叨着,「人都哪儿去了,咋不开门呢。」 6 我的头轰地一下,差点炸了。 以迅雷之速冲下楼去,在奶奶的手摸到门锁时,拦腰抱住她,拼命往回拖。 壮壮虽然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他看明白了一点,听我的就对了,也过来帮忙。 还好敲门声很响,他们没有听到院里的动静。 我们刚把奶奶弄进门,关好上锁,就听院子里嗵地一声,有人跳进来了。 两只狗警觉地站起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父亲的眼神变得犀利了,相对比人,他更相信狗,来人是不是好人,狗知道。 他竖起手示意都噤声,狗子听话地闭上嘴。 「哥你真没用!」我做了个口型对二哥发难,怪他没守住门,把奶奶放了出去。 二哥已经被吓傻了,没敢还嘴。 我怕爷爷奶奶再起什么幺蛾子,指挥父亲和壮壮抬了饭桌过来,把门顶上。 饭桌是整块木板钉的,足有十公分厚,再加上门是向外开的,他们想破门是不可能了。 一楼窗板严实。 我让壮壮和二哥看好爷爷奶奶,跟父亲上了二楼。 玲玲也吓得不轻,抱着大宝坐在二嫂身边,大气儿都不敢出。 「有人吗!」院子里传来一个男人声音。 「我们是路过的,讨点水喝。」 7 我和父亲隐身在二楼的窗后,向楼下看。 三个男人都已经进院了。 这三人穿着工作服,衣服上印着大大的两个蓝字,电力。 父亲一皱眉,狐疑地看向我。 另外一个山头有风力发电,电业局的人来检修是常事,难不成是走错路了? 「爸,我真的接到电话了,他们是杀人犯。」我忙小声说。 「不是电业局的人吗?会不会搞错了。」父亲还是不太信我,小声嘀咕一句。 「有人吗?给点水!」男人继续大喊。 我们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看他们行动。 男人叫了几声见没回音,就在台阶坐下,摘到安全帽。 这三个人一个高瘦,一个矮胖,还有个戴着眼镜,怎么看都是三个普通的工人,跟杀人犯联系不到一起。 父亲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老吕,好像没人啊,要不走吧。」 矮胖的男人叫老吕,他好像没听到,走到鸡窝前猫腰儿向里面看。 「崔三你把口袋拿过来,这里有鸡蛋,带上。」老吕掏了几个鸡蛋出来,上面还挂着鸡毛和鸡屎。 崔三就是戴眼镜的男人,举着口袋过来,一脸的嫌弃,瞧着就不像乡下人。 「这还有苞米棒子和腊肉,要不要带上。」瘦高男人站在屋檐下,伸手去够。 「牛子你找个口袋,往山里走,多备点吃的。」 瘦高的男人外号叫牛子。 其实我是知道他们的名字的,二十年后档案揭秘,他们三个人的名字和长相都刻进我的骨子里了。 老吕叫吕成材,因犯罪入狱五年,在里面结识了抢劫杀人未遂的牛强,崔三是牛强的小舅子。老吕出狱不久,牛强请他吃饭,结果与人口角,打伤两人,打死一人,他们一路逃上山的。 见他们手脚不干净,父亲有点相信我了,这明摆着不是好人。 我则盼着他们快走,拿了吃的东西快走吧! 好像听到了我的祈祷,他们装满了食物,打开大门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我松了一口气,腿一软,几乎瘫坐到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