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是,有时候她幼稚得跟小孩子一样。 我不知道她今天来是什么目的,不过她这种挑衅……实在没什么意思。 …… 「哥!你能不能和这个女人分手啊?」 直到沈延知回来,我才终于弄明白她的目的。 搞了半天,还是不想我嫁给沈延知。 在这个问题上,其实我跟她的愿望是一样的。 沈延知本来想抬手揉我的头,被我躲开了。 他垂眸,声音低沉而平静。 「不可能分手。」 「……」 沈蕊欣气急败坏地跺脚,狠狠地瞪我。 我翻了个白眼过去,没想到被沈延知看到了。 他低笑了一声。 「哥!你能不能别这么宠她了?!你看看,你为了她,都成啥样了……」 「……」 饭桌上,沈蕊欣依旧在叽叽喳喳,直到沈延知出声提醒。 「安静吃饭。」 她才停止折腾。 其实这顿饭吃得无比沉默,我本来就没什么胃口。 而且,总止不住地犯恶心。 吃完饭后,沈延知去接一个电话。 饭桌上就只有我和沈蕊欣。 我当然没心情待在那,可起身要走时,她忽然叫住了我。 我觉得头犯晕,看她也影影绰绰的。 她这才恍若露出爪牙般: 「秦子卿,你那些照片,我还留着呢。」 「现在我还忍不住时常拿出来回味一番,啧啧……」 「你知道你在照片里多下贱吗,你是不是天生就是做那啥的料?」 「就你,给我哥暖床都不配……」 她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我已经扬起桌上的茶壶泼向了她。 女人的尖叫声划破整座屋子,沈蕊欣精致的妆容被水漫开。 她的叫声,自然也引来了她哥。 「她拿水泼我!」 沈蕊欣沾染上哭腔的声线,我听得无比清晰。 沈延知就站在她身旁,安安静静地看着我。 「……」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以前沈延知再怎么刺激我,我都不会发这么大的火。 可这次,我却好像无法控制自己了。 我盯着沈蕊欣,一字一顿地说。 「你他妈才是贱……」 「……」 那大概是,几十秒的怔愣吧。 连沈蕊欣都停止了哭声。 直到我感到脸颊边火辣辣地疼,才后知后觉地拿舌尖顶着腮帮。 我承认,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沈延知扇了我一巴掌。 就因为我说了他妹妹一句坏话。 我抬头看他,微微睁大眼眸,可是我还是看不清,吊灯的光太强烈了。 沈延知愣住的时间比我还长。 而后他慌神般喊我的名字。 我好像听不见了。 我也不想听见。 我拿起桌上切水果的餐刀,刺向了自己的腹部。 可笑的是,在这之前,我仍存有万分之一的想法。 想沈延知能成为我肚子里孩子的爸爸。 14 好像躺在病床上最常听见的。 就是蝉鸣的欢闹声。 一望无际的白色的窗沿,干净到没有一丝尘埃的天花板。 点滴自吊瓶垂落,手腕上的滞留针如一支刺进血骨里的刺。 我记不清躺在病床上多少天了,也记不清到底有多少人看过我。 窗边的医生或者护士,男男女女,某一刻,我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了。 记忆里破碎如浪潮中的梦,被沈延知和他妹妹所欺负的场景,有时一遍遍在梦中滚动。 我忘了我本就身处深渊,却寄希望于通过恶魔解脱。 原来我真的会耽于沈延知的温柔,原来我居然会在某一刻觉得他不是他了。 肚子疼了好几天,手术缝合的针痕连我自己都觉得可怖。 某一天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觉,血管里插着的滞留针成了个很突兀的存在。 我拿手摁了摁,医生说因为针管是软管,所以可以放置在血管里很久。 可它停留在那里,很难受。 于是在摁第四下时,我猛地将它拔了出来。 溅出了一道血迹,但是没有那么疼。 说实话,我感受不到疼了。 其实我感觉我也感受不到别人的存在了,我就想这么一个人待下去。 躺在床上也好,直接死亡也好。 我都无所谓,也不在意。 …… 我把护士递给我的药偷偷扔掉了。 因为别人都不吃,就我要吃。 滞留针又重新换了个手腕打进去,就像我无法反抗的命运。 后来,我渐渐感受到,是我妈来陪我。 她总是以泪洗面,哭得比我还痛苦。 可是,我也不想回应她了。 她说的话我听不懂,她总是在求我,求我不要这样不要那样,求我快点好起来,求我不要谁都不理。 其实我也不是不想理,我只是提不上劲和别人说话。 我忽然觉得交流是没有必要的,因为没有人在乎我的想法。 …… 窗隙的光影会随着流云窜过,我以此来计算我的时间。 某一天晚上,我依旧惶惶不安,无法入睡。 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动。 怎么形容那样的脚步声呢,太过熟悉,熟悉到我日日夜夜都不敢忘记。 这我倒是能明确确定的。 这是沈延知第一次来看我。 他似乎也没想到我没睡,站在我床前和我对视。 我以为我可以用平和的心态看他,不过当他抬腿走近时。 我还是没忍住,抬手拿窗边我妈遗留在这里的铁饭盒,砸向了他。 他没躲,踉跄了一下。 于是我才发现,他头发没有理,眉目多少有些倦。 手肘上,缠着绷带。 「……」 黑夜总是这样,纵使窗外风扬起树影,可寂静和残忍总是啃食着人的心灵。 「我听护士说,你偷偷把药扔掉了?」 男人嗓音低哑,他一步步朝我走来,而我把身边能扔的东西全扔向他。 「卿卿。」 他喊我名字,永远一副无比深情的模样。 或许是这样吧,他惯会用这种骗人的手段来编织陷阱。 他只是在骗我而已。 把我踹在地上,再掐起我的脖子吻我。 可笑的是我居然真的会忘记,是谁推我进深渊的。 15 病房外吵吵嚷嚷的。 可夏日的生机好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沈延知拎着她妹妹的领子进来。 「我不可能跟那个女人道歉!我告诉你沈延知,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女孩一直在挣扎,最后被沈延知踢了踢膝盖窝。 差点跪在我病床前。 「你!」她狠狠地瞪我。 好像一场欢腾的闹剧啊,可我真的没心情理她,而且站在她身后的男人也实在碍我眼。 我干脆闭上眼睛,躺床上,当没看见。 「对不起。」 到最后,女孩还是小声地说了一句。 「……」 「卿卿。」 我听见他在叫我的名字。 其实我本来不想睁开眼的。 可是女孩的声音忽然提高了八度,太吵闹。 「你干吗呀!哥!你起来!!」 「……」 沈氏总裁下跪的场面,大概还是挺难见到的吧。 他直挺挺地跪在我病床前,垂着眼眸,光影一股脑地笼罩在他身后。 沈蕊欣在他身旁拉扯着他,在哭。 「哥!你起来!你别跪……」 「你凭什么跪她啊哥,你看看你……」 「沈延知!」 不知何时,沈蕊欣已经在他身旁哭成了一个泪人。 我懒得去看这种场面,而且我已经没法共情了。 沈蕊欣拉不动他,到最后,自己哭着跑出了病房。 夏日的蝉鸣缩进一方室内。 我盯着他的眼睛。 似是日光太过强烈,一层光轮炫在他瞳孔的边际。 好像很久以前旷远的记忆里,也是这双眼睛,这方蝉鸣。 我突然很想哭。 不知道为什么。 16 人在病床上待久了,会变得及其厌世。 我倒不是讨厌死亡,只是觉得被囚于方寸很难受。 于是护士特许我去楼下的花园逛逛,其实夏日大多数时候是很热的,游荡的病人也没有那么多。 我习惯待在树荫底下,中间广场那里的庭院下,正好有一架白色的钢琴。 似乎是之前哪位病人捐给医院的。 运气好的话,偶有高手坐在那弹上一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