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赵老师特意约了韩天天的妈妈在学校见面。 这位母亲刚做完家政,下班了骑着电动车赶来,小跑到教室,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她们笑了笑。 宋之妍这才了解了大概。 孩子四岁时确诊的中度自闭症,以前是在老家小县城的医院治疗,但小地方的医疗资源毕竟有限,两年了收效甚微,孩子父亲不堪压力,提出了离婚。自此之后,除了每月的固定生活费,基本不过问。 因为省城医疗资源丰富,这位母亲便孤身一人带着他来治病,平时给人家当保姆赚取生活费。 “累是累,好在能苦到钱,南京这边家政的工资开得也挺高。” 闻言,宋之妍一阵心酸。 “那有带他去医院看吗?”她轻声问。 “专家号太少了,又难抢,我刚来,啥都不清楚,搞半天搞不好。” 她转头望了眼角落里孤单玩耍的唐天天,黯然神伤。 上天给了她一颗怜悯心,却没有给她相应的解救能力。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道理她自然懂,只是自己目睹了这一切,根本做不到无动于衷。 回程的路上,她反反复复地点开周以珩的微信,短短一句话编辑了又删除,最终咬了咬牙,将信息发送了出去。 无比客气的:“实在打扰,我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17.霸凌 给他发完信息,她不敢再看,将手机装进包里,望着地铁上的广告牌发呆。 到了家,宋之妍又跑去上卫生间,出来后将桌上散落着的化妆品依次摆好,再把晾干的衣服收进来叠整齐,没事可做了,才打开微信。 “什么事?” 她抿抿唇,将事情尽量简短地概括。 等了一会儿,她干脆去洗澡,吹完头发拿起手机,看见他已经给了答复。 “科室主任每周二上午出诊,下周二的号已经满了。刚刚问了一下,主任让你们十一点半后来,等他看完医院的号,再给你的学生看一下。” 她急忙回复了“好的谢谢”,沉思几秒又问:“那我把挂号费转给你?” 专家号肯定不便宜。 周以珩看着这短短一行字,不禁皱起眉头。 他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一个非亲非故的转校生,值得她如此费心。怎么面对他,她就能做到那样的果断干脆,恨不得立马划清界限。 他垂眸打字:“主任不会单独收挂号费的,正常缴纳后续治疗费用就行。” 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宋之妍只是将地址发给了韩天天妈妈,没有提出陪同。 下班了,她去超市买了些牛奶水果,根据家校通讯录上的地址,找到了母子二人的住处。 位置太隐蔽,在一片老社区里面,她七拐八拐,又问了散步遛弯的居民,才看到一栋平房。 宋之妍敲了敲门,没一会儿,这位母亲便打开了门。 看见来人,她有些吃惊,紧接着又招呼宋之妍进屋。 宋之妍将手里的东西递了出去,对方几番推搡,最终只好收下。 她扫了眼屋内陈设,没什么家具,很是简陋,好在收拾得极为干净利索。 “宋老师,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韩妈妈请她在椅子上坐下,又倒了一杯水,“挂号的事已经够让您费神了,下班了您还来这边……” “没事,举手之劳。”她笑笑,“天天呢?” “在里面自己玩。” 她点点头,“医生那边怎么说?” 这位母亲的神色有些落寞,“医生人很好,嘱咐了我很多,也给出了大致的治疗方案……但他也让我做好心理准备……就是……” “嗯?” 她垂头抠了抠衣服上的纽扣,欲言又止。 几秒后她抬头笑了笑,“宋老师您够费神了,没事儿,我会按照医生的叮嘱,慢慢来的。” 宋之妍心中猜出了大概,没有说话。 她委婉拒绝了这位母亲留她吃晚饭的好意,坐车回自己的出租屋。 窗户半开,晚风吹进车内,却没有将她的烦闷吹走一丝一铝驺毫。 她知道众生皆苦,这对母子不过是平凡大众的一个普通缩影,而自己也只是个刚毕业的年轻老师,做不了什么。 可还是,于心不忍。 想尽微薄之力,哪怕是一丁点小忙。 手机震动了两下,她点开,是来自周以珩的信息。 “不知学生家长是否已经告知你情况,我想给一些建议……” 她逐字看着,但什么也没记住。 半晌后,宋之妍手指僵硬地打字:“好的,谢谢你。我如实转达。” 发送完毕后,她想说过几天请他吃饭,但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再发出邀请,索性不再多言。 这天上午赵老师有事,便把数学课调到了下午,大课间做完操,宋之妍刚回到办公室,班长边哭边跑进来,说韩天天被四班人欺负了。 闻言,她立马从板凳上站起来,快步冲出办公室。 两个班的小孩聚集在六班门口,吵闹着什么,她率先大喊了一声“干什么呢?!” 为首的是个高高壮壮的小男生,实习时她有些印象。成绩不错,家庭条件也好,但是为人霸道,经常惹得班里女生哭,被陈老师教育了许多次。 宋之妍率先将韩天天护在身后,冷着一张脸,厉声询问:“都说了走廊上不要打闹!快上课了不回自己班干嘛?!” “宋老师,”自己班的小孩儿在一旁告状,“他们几个说韩天天不是正常人。” 宋之妍一阵头疼,让副班长带无关同学回班级,接着让几个当事人留了下来,跟自己去办公室。 事关两个班级的学生,她也没法私自处理,只能到隔壁办公室请陈老师。 韩天天缩在角落,衣服领子也被人扯了,站在一旁不说话,垂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陈老师板着脸训斥了几句,为首的小男生似乎满不在乎,手背在身后,表情不屑。 宋之妍实在憋不下这口气,开口:“喊家长吧。” 半个小时后,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率先进了办公室。 陈老师站起身迎接,将事情简单概括了一番,那女人瞥了眼角落里的韩天天,又把自己儿子拉到身后,“我以为他是打人了还是怎么……就这事儿啊?” “您这是什么意思?”宋之妍也站起了身,不由自主冷下脸,“他带头欺负同学,这算是小事吗?” “口说无凭啊,你说他欺负他就欺负了?又没有动手打人,小孩之间小打小闹的,至于吗?” 宋之妍刚想理论,被办公室其他老师拉下,她转头看了眼韩天天,让他先去教室。 陈老师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又朝宋之妍使了一个眼色,宋之妍只能强压下满腹怨气,握紧拳头站在一边。 等人走了,办公室的老师把她按在椅子上,又倒了一杯水,纷纷出口安慰: “你和那样不讲道理的家长说什么?吃亏的都是自己!” “没出大事就行了,小宋你也别太放心上了,你年轻,处理这些事也不熟练,下次遇到了,第一时间和赵老师说。” “是的,得亏陈老师拉住你,万一你说了什么不恰当的话,再被对方录音,可真是麻烦了。” 宋之妍垂着头,只是呆愣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傍晚周以珩接贺佳佳去和母亲吃饭,小丫头一上车,他便发现她的情绪不太高昂。 “怎么了?”他随口问着。 “今天我们班的唐小伟欺负人了。”她坐在后排,看向前方的舅舅,“欺负的是小宋老师班里的新同学……我路过办公室看了眼,小宋老师好像哭了。” 她说完,又把身体往前倾,抱住前方的座椅,“舅舅,自闭症是什么病呀?” 周以珩一愣,没有立刻回答外甥女的话,片刻后他启动车子,模糊带了过去:“等下次来舅舅家,我和你详细说一说,好不好?” 到了餐厅,他把贺佳佳送到包厢,母亲已经到了,小姑娘看见外婆,小跑上去甜甜地喊人。 周以珩没跟着进去,只是站在门口,看向母亲,“我临时有点事……妈,今晚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