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兢兢地拎着医药箱往外走，好奇地看着陈淮，还是没忍住问了句，“这位小姐，好像浑身都在颤抖，是癫痫了吗？！”

“闭嘴！出去。”安福气的差点想骂人，什么癫痫，佳音小姐明明就看起来很好。

只是，为何如此安静。

“你有什么气，就撒出来。”夏晴用创可贴将陈淮的两个指甲包上后，才将她的手轻轻松开，却没有直接放在桌上，而是托在手心，像是欣赏一件艺术品。

“佳音小姐，您不能不说话啊。”安福不知道陈淮气愤的原因，但看得出来她是出离愤怒加极其伤心。

“镉超标是事实，这个事情是发生在我刚刚接手这间工厂时，我是2009年起兼职这里的副工厂长的，爸爸为了锻炼我，让我先来这里吃苦。这个工厂建于2002年，当时是作为扶贫项目被强行引进到这里的，我接手时厂子濒临破产，周围的居民一直投诉，我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建设了污水处理厂，以前只有一个污水处理车间，设备设施不全，根本就谈不上管理。后来我便扩建了污水处理设施，并且招募了一批专业的技术员。这些人后来都跟着我去了总部。”

安福也回忆起了那段时间，老爷子为了锻炼少爷，便不让他跟着，还要求少爷自己开车上下班。

“少爷在这里只呆了两年不到，就大变样了。”安福也想起了那段时间，但现在看来，当时做出的改善和工作，过了10来年，一切都显得陈旧了。

“确实啊，那时候没觉得这里这么破旧啊。”

时间很久了，过去的记忆也变得久远，如果不是昨天去了第三工厂，夏晴差点就忘记还有这个工厂了。

迭代以来，这里的终端产品产量其实并不高，但因为生产线的机械化程度没有2016年以后建设的工厂那么高，所以虽然生产的计划不多，但完成当前负荷的比重也需要加班加点。

再加上作业方法没有更新，设备又老旧，自然是常常出现故障和停线的情况的。

更加重了生产负担，也让员工怨声载道，大家都说，这个厂子要倒闭了。

或者，有的人早就盼着它倒闭。

“十年了。”夏晴掐指一算，他离开的那年，恰逢2011年的新年，2012年时就去了总部，今年是2023年，正好是过了10年。

“佳音小姐，您到底怎么了，是遇到了什么事呢。”安福和夏晴已经说了好久的话，但陈淮一直低着头，没有动。

“所以，是你的工厂？”陈淮终于开口了。

“……”夏晴预感到了一些不寻常的情绪，他没有轻易开口。

安福有些急了，少爷怎么不说呢，这并不是少爷的工厂，不过是老爷子和村子里合作开发的项目，梁老也不想在这里开工厂的，一是离市区的高速公路和国际运输道路太远，再一个这里的劳动力不足，招工还需要配备班车和宿舍。

溪水村自然不是梁家的首选厂址……可是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陈淮从夏晴手里抽出已经有些僵硬的左手，叹道，“你的工厂杀死了阿花。”

阿花？

夏晴看向安福，安福耸了耸肩，拿出手机开始翻找阿花的信息。

找打了！

安福将相关内容复制后通过社交软件发给夏晴，他还没有来得及看，陈淮就已经料到了，“阿花是我家资助的一个留守儿童，你们……杀死了她。”

“佳音小姐，你这么说就有点——”也太武断了，这难道是少爷的错？！

“安福！”夏晴摆手制止他继续说话。

木已成舟。

狡辩和解释都无益。

“我不怪你。”陈淮吐出一口气，身上的颤抖渐渐平复，她的情绪也在转好，“你也没有办法，但你们的确杀了她。这是不争的事实。”

269章 她没病，可以出院了。

“假如，这个世界上没有污染的话……”安福跟在二人身后，弱弱地说道，“那她也会死亡的。”

“是，阿花的身体，确实是极其敏感的体质，她有过敏性紫癜。”陈淮说，“但那个时候我很小，不知道这么多，我的眼里阿花很开朗，很健康，因此我恨了你们十年。”

“恨？”夏晴为陈淮打开车门，但陈淮说要坐安福的车过去。

夏晴落寞地退下，走到了他的车子旁边，瞧着陈淮上车了，才打开驾驶舱车门。

……

十五分钟后。

“这是……”安福还以为会是一座枯坟呢，滑稽？不是！这里不仅很美，而且装饰的像个花园一样。

陈淮带夏晴和安福到了一处小花园，一个长椅，一个信箱，还有一个秋千，信箱上有金属的支架，爬满了葡萄藤。

“这是阿花的家哦。”刚才的阴郁和颤抖都消失了，陈淮此刻面容平和而温柔，像在说情话，温和地如同三春的骄阳。

“我还以为——”夏晴并未隐瞒心意，只是难以说出坟墓二字。

“这里不是坟墓，是家。是她安息的地方。”陈淮平和的眼波略过一缕怒火，虽然极快就被掩饰了，但依然让夏晴和安福都察觉出来了，这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有一颗樱花树，看起来有些特别。

“这是她吗？”安福走到樱花树边上，问道。

“她不在这里。”陈淮想起阿花火化的那一天，她坐在教室里上课。父母没告诉她，后来参观这里时，父母也没有让她下车。陈淮变噘着嘴，不走，不吃饭，很不开心。

“孩子，这里是阿花的花园哦。”母亲曾经这样安慰她。

“那，怎么没有花，没有秋千，没有长椅呢？”

也对，后来等再大点，父母便将这里改造成为了花园，作为生日礼物送给陈淮，告诉她，阿花虽然死了，但并不一定永远与他们分开，因为人可能化为世界的万物，以另外的形式存在着。

陈淮讲述完毕后，说道，“我觉得这颗樱花树，就是阿花在这个世界为我留下的信息。”

夏晴记下了，原来陈淮喜欢樱花。

“我，我很抱歉，虽然我——”夏晴认为他很冤枉，这件事虽然发生在他的任上，但那个年代的污水厂管理本就规范性欠缺，如果说有时处理不到位，超标的情况偶尔出现，也是存在的。而且，阿花的情况特殊，她的身体更为敏感和脆弱，医生也说了，基本上水污染造成的重金属中毒情况并不那么严重，除了有基础疾病的人之外，大部分人都得到了有效救治，死亡的人寥寥无几。

但，阿花是一个，阿花是陈淮的朋友。

死亡率或许不到1%，但对阿花和陈淮，就是100%。

“我能做什么呢？”夏晴淡淡地说。

“别再污染这个地球了，可以吗？”陈淮轻轻地抚着樱花树的树干，“我在想，树根吸收水源的时候，是不是也和我们喝水一样？如果我们喝脏水，一定很恶心吧，这个地球的自然界的生物，都在忍受着我们污染过的环境和基本生存元素。”

“佳音小姐，你这么说有些过于极端了。”安福瞧得夏晴不方便开口说什么，毕竟这是他的工厂做的事，他无话可说，监管责任是肯定有的，甚至工厂在起初建设期间，环评的过程或许也有不合规的可能性。

“我知道，我不该这么说，刚才也不该那么激动，我知道，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脑海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她说，她说。啊——”

【新：这就是你们人类！这就是人类！充满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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