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意敛去了眸底的冷嘲,眉眼间尽显漠然,“殿下言重了,臣女不敢妄议承王爷。” 话落,她将视线挪到了一脸委屈心痛的范倾倾身上,漫不经心地掠过了她的脸。 “我便是好话说在前,我用不着你的惺惺作态,若你实在想演戏,悦色茶楼有的是戏台子任由你发挥,更有愿意捧场的观众,不要搁我面前倒胃口。” 她话是说得难听,但不说难听她都怕范倾倾听不懂。 若非她不想留把柄在他们手上,这会儿她都想直接动手将他们丢出去得了,省得还要她浪费口舌。 范倾倾脸色难看不已,她眼睛憋得通红,“殿下……” 楚珩彼时站在庭院中,也是一脸难看,兴许是从未料到她的嘴巴会如此难以撬开,甚至是油盐不进。 然而许知意又怎会给他们细想对策的机会,眼下看来,他们无非是套不到想要的东西就绝不离开,既是他们想耍无赖,那么她又何须客气? 彼时,许知意仍旧半倚在软榻上,气势却毫不被压制到半点,她抬手轻扶额头,蠕动着朱唇。 “徐行。” 冷风乍然吹过,一缕黑影顿现,周身肃冷,散发着杀气,“属下在!” 她是故意唤他出来的,好让楚珩知道,只要她想动手,也不是没人动手。 许知意眼底压着一缕晦暗,余光见楚珩眸中有一丝异样,又夹杂着讶然,她唇角勾起,幽幽道:“令孙成济过来,我身子不爽,送客。” “是!”徐行点了下头,随即起身朝暗处打了个手势示意暗卫去找孙成济,一边转身面无表情地看向楚珩。 他语气果决,不给人拒绝的机会,“殿下请!” 范倾倾直接炸毛了,当即蹙起柳眉。 “你算个什么狗东西,居然胆敢将殿下赶走?” 徐行仍旧直挺挺的站在那儿,一双寒冷得能将人冻死的眼睛看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顺势眼含泪水,躲到楚珩身后去。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殿下他竟还凶我……” “范小姐这话真是有意思啊~”许知意撑着脑袋偏头看向她,“在你眼中,‘请’便是赶人?” 说着,她黛眉轻轻挑起,直视向她,“再者,如若我将病气过到二皇子殿下身上了,那才不好吧?” “所以还请殿下多担待,臣女身子不适。”她强调道。 楚珩见她语气坚决,本是想甩袖走人,却被范倾倾悄然拉住了袖角。 “姐姐身体不适,我这个做妹妹的,合该留下来照顾你才是。” 没完没了。 许知意摁住太阳穴,颇为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嘶~我这头更痛了。” 徐行眉宇间裹挟着不悦,大有要直接动手将那对不要脸的狗男女丢出去的趋势。 “嘭——”一道肉体摔倒的闷响忽而响起。 当下众人的视线皆聚拢了过去,只见一暗卫像拎鸡仔般提溜着孙成济出现在人前,紧而又直接将他丢到院中,转瞬兀自消失。 孙成济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面,冷不丁又见楚珩在场,连是忍着屁股的痛,麻溜爬起身。 “在下府医孙成济拜见二皇子殿下!”他咬牙跪下行礼,面上却扯出了一抹难看的笑。 楚珩眼里浸着嫌弃,只抬了抬下巴。 孙成济笑呵呵点头起身,“谢殿下。” 转而看到楚珩身后的范倾倾时,脸色有些僵,却也笑着点了下头,“范小姐。” 许知意见这一幕看在眼里,未曾气恼,反而唇角还挂着抹若隐若现的顽劣。 她若想收拾孙成济,可不想无缘无故便动手,她总得让他心服口服。 此刻,倒不如顺便挖个坑,让他做个选择。 “小姐,让在下为您看看脉。”孙成济背着药箱来到她身侧。 许知意也没再去搭理那对站着久久不愿离去的狗男女,便只伸出了手,“不知怎的,我的头愈发的痛了。” 她说这话时,语调轻缓,未有丝毫情绪,却莫名叫孙成济听得后背发凉,隐约有汗滚落。 孙成济向来圆滑,也不是个傻的,又怎会猜不出她话里的意思。 第116章本小姐要你给她下毒 孙成济自然清楚仅要楚珩和范倾倾还在,她的头就只会更痛。 该如何对症下药,就看他的本事和选择了。 “孙大夫,让我来照顾姐姐吧。”范倾倾摆出了一副为人着想的模样。 孙成济当时整个头更大了起来,他眼睛左右看了看,“这,这……” 徐行适时出声,嗓音冷如冰窖,“号脉需要那么久?” 孙成济忙把手收回,垂眸便对上许知意笑眯眯的眼睛,“孙大夫,我这是怎么了?” 她故意抛出了一条送命题。 这话也说了,脉也号了,还有谁比孙成济更清楚她现今的状况? 眼前,孙成济微张着嘴,有些哆嗦,紧而又合上了唇,咽下一口口水。 在好几道明显不善的目光注视下,他干巴巴地说着。 “近,近来夜里生风,小姐许是着凉受寒了,静养即可,现在最好是回屋歇息,莫要再受凉了!” 范倾倾闻言,眼里有羞恼,狠狠地瞪向孙成济,警告意味十足。 后者猛地打了个哆嗦,连是暗暗转眸看向她,冲她递了个安抚的眼神。 这左右皆不开罪的操作,被许知意尽收眼底,她自然清楚孙成济绝不可能真的会安分守己。 眼角余光只见范倾倾虽是不爽,但在接收到他的眼神暗示后,倒也没再赖着不走。 她咬了咬下唇,目露担心,又欲言又止地强调着,“若有什么难事,姐姐只管开口便是,妹妹若是能帮得上,定会出手相助的。” “现下就不打搅姐姐休息了,你可得尽快休养好啊!” 她眼中滑过一缕深意,“再过几日,中秋佳节可就到了,听闻庆丰侯府今年要办中秋夜宴,妹妹可不希望姐姐错过了。” 许知意眉梢微微挑起,并未搭理她。 好在庭院中很快便又恢复了静谧,仅余下凉爽的风,和沙沙的轻响。 她倚靠在贵妃椅上,抬眸盯着天上浅薄的云层略略失神,思绪悄然翻飞,将她拽到了久远的回忆里。 那年中秋夜宴,她与京城里其他世家贵族的小姐们一般,同样十足期待。 想着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与心上人共赏花灯和圆月,更是要在晚宴上的才艺演出中拔得头筹,取得心上人的目光。 但在她现今看来,不仅是虚无渺茫的,还是愚蠢无救的! 至亲将她辛辛苦苦养大,可不是为了让她去取悦男人,中秋夜就合该与家人团圆才是。 她眸中闪烁着一缕从未有过的光彩,既是重活一次,她不愿在一切解决完后仍旧困于后宅,她要活出最是不一样的全新自己! 她指腹一下下地,颇带节奏性轻轻敲击在贵妃榻的扶手上,思绪渐渐回归。 前世中秋夜宴,她不外乎就是被范倾倾暗中故意刁难,在人前出尽了丑,转而范倾倾还摆出一副关心她的模样罢了。 都是些闭着眼能猜到的事,不提也罢。 不过值得一提的,当时丞相的老来独女宋思宜却也参与其中,想来这一回亦是八九不离十。 原先顶上的浮云已然飘到天际,许知意暗自合计着时间,忽而站起身来,什么话都没讲,径直自庭院内消失无踪。 待徐行注意到时,却发现自己竟已跟不上任何踪迹。 …… 另一边,许知意实则故意避开他,此刻她并未走远,正敛声屏息隐在府门外的一条小巷内。 那双锐利的眸子,却始终盯着护国将军府的大门,不过多时,便见孙成济背着药箱匆匆走到门前。 “两位爷。”他笑着朝守卫拱了拱手,“大小姐遭了风寒,方才闹了头痛,在下这会儿得出府一趟去抓些药材。” 俩守卫对视一眼,仍旧面无表情,其中一个转身走进府内,抬手招来小厮问了问,适才走了回来。 他冲另外一个守卫点了下头。 孙成济眼底幽光闪烁,面上却笑得乐呵呵的,一整副老实的模样。 “二位爷保管放心,在下绝无谎言。” 其中一守卫抬起下巴,肃然道:“早去早回。” “欸!” 孙成济点点头,抬手拉了拉肩上的药箱背带,抬步匆匆离开。 这家伙还是有点头脑的,用这个作为借口,要么顺利出府,要么就仅会被赶回去罢了,根本就不会有人去怀疑他。 许知意眸中兴致愈演愈烈,当即足下轻点,施展轻功悄然紧随在那抹瘦高的身影之后。 少顷,她便去到了范府后巷的小门…… 孙成济左右转头打量着周遭,俨然格外的谨慎,看起来又像是有些焦虑,亦或者该说是心虚,时不时一直调整着斜挎药箱的肩带。 终于,眼前的小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