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尖距离底下高速运转的粉碎机只剩不到一尺的距离。 “季斯年……我还有事情……没有告诉你……” 肩膀和手肘的位置疼得快要裂开,就像那些麻绳纤维一样,筋骨血肉也被撕扯。 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她以为自己已经很大声了,可是落在季斯年眼中,只看见她嘴唇张合了几下。 很快就被李泉的动静取代了。 “这绳子可坚持不了多久了,”李泉将枪口往下移了移,“再有下一枪,打的可就是你老婆的心脏了。” “你停下!”季斯年不敢再动,满心满眼全是那个即将被机械吞没的身影,“你停下!我照做……” “那赶快吧。”李泉兴致盎然地暂停了横梁的继续下坠,“让我来看看,自诩是正义之师的裴律师,是怎么强奸别人,又是怎么知法犯法的。” “还有你,”李泉敲了敲穆允晓,“跟人家学学,下辈子知道该怎么勾引男人……” 季斯年扶在腿上的手微微颤抖。 李泉像看到了什么笑话,透过不远处的牌位,看向了三年前那个生龙活虎的人,“强奸犯……他们当年说你是强奸犯……可是儿子你看,当年说你是强奸犯杀人犯的人,马上自己也要做同样的事情了……” 李泉兀自自言自语,又哭又笑。 穆允晓被来来回回折腾,至今悬在半空中,手腕已经青紫了,越来越多的血渗出来,流进那条她被绑架之前,为了见裴母而特意穿的连衣裙的袖口里,洇开了一朵逐渐开放的猩红的花。 万籁无声里,朱素一步一步走到季斯年面前。 蹲下,抚摸着季斯年的脸。 季斯年把视线收回来,眼前的朱素双目湿润,眼底分明是悲愤的,可还是慢慢拉下了暗红色的连衣裙吊带。 雪肤从胸前的衣料下乍现。 季斯年猛地闭上了眼睛。 “没关系,”朱素轻声中有勉强压抑住的哽咽,“我知道你是不得已的。这件事本来就因为三年前我和郑哲的事而起,说起来我还没有感谢你,要不是你,郑哲可能真的会被处分……” “你别这样……” “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了。”朱素掰过他的脸,将他的表情藏起来,不让高台上的李泉看到。 “你先把衣服穿好……” “我知道这样违背你的原则,可是现在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那个女生已经被吊了太久了,在你来之前,李泉还打了她,她的手一直被捆着……再这样下去她的两条手臂就废了。” “李泉本来就是在报复……” 季斯年还是闭着眼睛,冰冷的手指挑起朱素的裙子吊带,将它挑回原来的位置。 刺眼的白炽灯光线又闪了闪。 朱素心下一紧,“你……” 没有捂住肩膀的那只手,突然被塞进了硬物。 一把匕首。 将匕首塞过来的那个人,一双凤眸也想匕首的刀锋一样,线条流畅,眼尾上扬。 锋利而冷冽。 “你要干什么……”朱素有点慌。 季斯年只说了一句话:“这种情况下,也属于正当防卫。” 接着便是钢刀入肉的闷响。 季斯年闷哼一声,血顺着两人交握的两只手,从季斯年肋下的位置渗出来。 猩红的,带着浓重的铁锈气息。 粘稠的,浸透了雪白却沾了污渍的衬衫,一滴一滴砸在满是泥土的地上,一颗颗血珍珠一样,再渗入土地中。 “季斯年!”穆允晓嘶喊,顾不得脚下还有转动中的机器,手臂的血肉有被撕扯的痛感。 她踢腾着,却也只能在半空中打转,然后眼睁睁看着那个一直如同她身边松岳一样的男人捂着刀柄倒下去。 朱素愣了愣神,下意识松开了匕首,掌心的血很快冷却凝固了,刚才的一切仿佛是她的幻觉。 如果旁边没有穆允晓的嘶声,手上没有那么多的鲜红的话。 她对上季斯年的眼神,不知怎得却读懂了。 于是她撑着地面站起来,眼神还是恍惚的,却背对着李泉,轻蔑大笑,“就你这样的还配来碰老娘?老娘今天就让你知道厉害……” 第240章救她 “朱素你在干什么?!”穆允晓看不见朱素的表情,又或者就算是此刻看见了,她也没有心情去分析。 她满眼都是那个倒下去的身影,周围的一切都好像暗了下来,只留地上那一滩血迹,和血迹上那个面如金纸的人。 “季斯年你醒醒!”穆允晓惊恐地发现季斯年的眼睛慢慢闭上了,却还是看着她的方向,“季斯年你别睡!你再坚持一会!” 那些过去在穆允晓看来一点用也没有话,如今却好像除了这些,没有别的能说。 已经失去了语言的组织能力,能出口的全是本能。 是给季斯年打气,又更像是给她自己打气。 就连李泉都被眼前突然的反转弄蒙了。 枪还举着,遥控器还在手里,李泉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干什么。 “你这个……女人……”李泉木着舌头,望着朱素窈窕的背影,“还真是……心如蛇蝎……” 他观察了一会地上蜿蜒不断的血迹,直到觉得这不是一个活人能流出的血量了,才走下高台。 毕竟对于他来说,现场最有攻击力的一个人生死未卜,穆允晓和朱素,实在不是他的对手。 何况他也想确定,这个害郭鹏“白死”的季斯年,究竟是不是还活着。 他走下高台,遥控器对着穆允晓,枪口指着朱素,“退后。” 朱素听话地退开两米远。 李泉站在距离季斯年一步之遥的地方。 他伸出脚尖,狠狠踢了季斯年的肋下两脚,那是季斯年的伤口,鲜血染红了布鞋的鞋尖。 “李泉你别动他!”穆允晓目眦欲裂,“季斯年你起来!你起来!” 到后来嘶喊就变成了呜咽。 这种出血量,这种位置,就算是她一个不学医的人也知道,生还的可能性太小了。 可她还是不死心。 她不相信平日里那么神采飞扬的一个人,那么毒舌矜贵的一个人,就这么平平凡凡简简单单,甚至有些脏污和卑微的,死在这个不知名的杂乱的仓库里。 呜咽后来变成了呢喃,“季斯年你起来,我不跟你闹了,我还有事情没告诉你,等你起来以后我就什么都跟你说,以后再也不跟你闹脾气,再也不说走就走了,你能不能起来……” 可是季斯年无知无觉。 他躺在那里,眉目如画,睫毛鸦羽一样,却都像浮在表面的一幅苍白水墨画。 一碰就碎了。 李泉终于确定季斯年彻底没了杀伤力。 他仰天长笑,黢黑的枪管对准了季斯年。 他没想到,就算是到了这种时候,季斯年还是没有放弃做人的原则。 是叫“做人的原则”吧? 李泉自己也不太确定,这些东西好像已经离他太远太远了。 “好一个季斯年,你以为这样我就能放过你了?” …… “儿子你看见了吗?爸爸给你报仇了!” …… “你们这些人……你们这些人……” …… “朱素你还真是……心狠手辣……你这样的女人……” 李泉像是已经被眼前的一切刺激疯了,他空茫着一双眼睛,笑着笑着,眼睛里却有液体涌了出来。 他在原地走了几步,转了几个圈,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步想要干什么。 他一直想报仇的人,如今死在了他另一个仇人的刀下。 在过不了多久,另一个仇人也要被自己手刃了。 跌跌撞撞间,后脚跟踢到一个柔软的东西。 变故发生在须臾之间。 上一秒还躺在地上的人暴起,李泉的惊呼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季斯年从身后锁住了脖子。 手肘卡住李泉的咽喉将人顺势撂倒。 李泉不甘地扣动扳机,子弹擦着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