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呼啸而过,带走了那人所有气息。 谢言慕微微叹息,将纸条重新翻开,上面只记了两个人名——珈蓝烨、珈蓝徳木。 他指尖轻点着桌面,黑暗中的表情看不分明。 第二天清晨, 白夭正在长公主府内摆弄着那片药田,种子已栽下近一个月,有些药苗已稀稀疏疏地长出了芽尖。 一阵黑影闪过,转眼间莫荀便跪在了院中。 “皇上命我通知长公主,布拉加将于一月后到达昌都商谈建邦事宜,暂住于程阳郡,希望您能好好准备接待事宜。” 白夭看着手下的药苗,眉头微皱:“来了几人?” 莫荀答道:“两位皇子与侍从,约莫十几人。” 白夭眉间一跳,程阳郡虽富庶,却离皇宫仍有一定距离。若是与之联邦,住在皇宫或是离皇宫最近的沐阳县最为稳妥。 萧钰必不可能这样安排,那是布拉加使者特意点名要在程阳郡? 这又是为何? 她虽心中存疑,若以往必然会与莫荀探讨,只是想到那晚的书架,只怕莫荀与将军府只见颇有渊源。 于是不动声色的说道:“知道了。” 莫荀点头,抬眸浅看了两眼药田中的人,唇角微微勾起,正欲说话,却突然眼眸一凝。 轻声道:“长公主小心,府外有人!” 白夭放下手中药苗:“是谁?” 莫荀侧耳听了几吸,微微皱眉:“谢言慕。” 第13章 “谢言慕?”白夭不解:“他来做什么?” 莫荀低着头,没有回答。 白夭沉吟了片刻,道:“让他进来。” 凉亭内, 白夭与谢言慕对面而坐,莫荀冷漠的视线定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微抿着唇。 侍从为二人倒上热茶便自行离去。 深冬已过,大地开始回春,本是交谈的好天气, 只是二人之间的关系,实属尴尬,难以打破僵局。 白夭便隔着袅袅的茶香望向谢言慕:“将军此次前来,有何要事?” 谢言慕冷然道:“布拉加皇子将前来盛国,驻扎于程阳郡?” 白夭喝了口茶:“正是。” 谢言慕道:“为保皇子安全,我会派一路人马进郡,需得长公主批准。” 白夭看了一眼他漆黑的眼仁,不置可否。 谢言慕既看得出皇帝对他有戒心,那带兵入程阳动作未免太大,只怕会让萧钰再对他多些戒备。 谢言慕必然不会做此等不利己的事情,想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3 只是这再重要的事情,都与她无关了。 “不可。”白夭浅笑着摇头:“程阳向来只驻皇家兵,让将军的兵进来,岂不乱了?” 这是拒绝,也是提醒。 谢言慕蹙眉,半响才道:“既如此,便算了。” 正规带兵入程阳自是最好的,但拒绝了他也有别的方法渗入,只是难免冲突。 白夭见他迟迟未走,问道:“将军可还有事?” 谢言慕看着那张自己从未正视过的脸,由衷的说道:“那毒,是我误会了,抱歉。” 白夭心下冷笑,若非自己身份特殊,恐怕那一日便已然含冤入狱,如今一句轻描淡写的抱歉,便想翻过去吗? 她冷冷地看着谢言慕:“将军若是说这事,便请回吧。” 谢言慕回望她的眼睛,缓缓说道:“长公主若是不追责,那本将军自然不会再说,长公主若要追责,此事由我一人而起,不要牵连至旁人。” 白夭怔了片刻,才明白过来谢言慕今日竟是来揽罪的。 将所有罪责都系于自己身上,好让她不要怪罪萧知雪吗? 她淡淡的说道:“将军真是情真意切啊。” “我已然负了她。”谢言慕的声音犹如冰冻的湖面,冰冷却又有暗流涌动。 白夭闻言,忽然抬头:“将军便只负了她一人?” 她的不甘与愤恨毫不掩饰。 她的隐忍她的清白便可以随意践踏,不值一提? 谢言慕微怔,冷声道:“依长公主之见,我还负了谁?” 答案不言而喻,二人心知肚明。 他依旧厌恶白夭,三年的捆绑,离开前的下药,都让他厌恶至极。 白夭紧紧抿着唇说不出话来。 她不愿自己变成一个只会回首往事的怨妇,既然谢言慕至今仍对她如此厌恶,自己又为何非要他的半点道歉? 白夭勾了勾唇:“将军此言,本公主记下了。” 她看向谢言慕,幽深的瞳孔,像荷叶上的滚珠一样翻转。 “只愿将军,不要护错了人。” 谢言慕沉思片刻,从后腰处取出了一把匕首,放于桌面上。 白夭眼眸微冷:“将军这是何意?” “你所言无非是我负了你。”谢言慕抽出匕首,放于她的手心:“我向来不喜扭捏作态,公主当年救我之时,我便是被匕首所伤。” 他指着自己的胸膛:“就在此处,公主现下重新予我此伤,此情便当还了。” 第14章 白夭的指尖有些颤动,她冷笑道:“将军欠我的,何止如此?” 谢言慕默然。 她将匕首收回,冷声道:“今日之言,我记住了,日后此伤我必然取回。” 一个月后, 布拉加的使者入郡,程阳郡街道锣鼓喧天,群众围站在两侧,欢迎这些远道而来的外国使臣。 珈蓝烨骑在马上,金发碧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如同五彩斑斓的宝石。 他朝一旁的兄长笑道:“中原人果然热情。” 珈蓝徳木鹰隼一般的眸子扫过整条街道,眼底的欣赏流露而出,与之而来的是贪婪与自负。 “富庶、热情,迟早有一天,都会变成布拉加的东西。” 白夭在府内设宴,为他们接风洗尘。 她坐于主座之上,举杯道:“使者们一路辛苦了。” 珈蓝烨也举杯,脖颈上的首饰叮铃作响。 “早闻长公主之名,今日见到果然不同凡响。” 白夭有些惊讶:“二王子听说过我?” 珈蓝烨点头,笑道:“我早年虽恩师游历,闻得药王谷谷主百病皆能治,只是一直唯有机会几面,今天见到倒是我的幸运了。” 白夭垂眸,纤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眼眸:“二王子如何得知我便是药王谷谷主?” 隐于黑暗中的莫荀握着剑的手微微收紧。 “自然是……唔……大哥你打我做什么?” 珈蓝烨还想再说,却被珈蓝徳木打断。6 珈蓝徳木淡笑道:“来时听到的坊间传闻。” 白夭复笑道:“原来如此。” 她看着珈蓝德木深邃如渊的眼眸,只觉得此人心机深重,此次前来只怕目的不纯。 第二日, 白夭为使者准备了进宫的马车, 使者出行,卫队随行。 白夭有些惊讶地看着马上之人。 此人面容冷峻,丰神俊朗,修长高大的身材却不显粗狂,坐于马上银枪负于身后,冷傲孤清却又自带傲视天地的强势。 正是谢言慕本人。 白夭问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谢言慕手握缰绳,只是浅浅地看了她一眼。 “皇上命我来此,护使者入宫。” 皇兄? 白夭愕然,皇兄忌惮谢言慕如斯,为何会派他来护送使臣? 她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 马车颠颇,一路上将她的思路全部荡没了。 她干脆放弃思考,隔着幕帘看窗外的景色。 这里已然出了程阳郡,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只要穿过,便能入昌都。 她看了一眼前方英姿飒爽的谢言慕,心中莫名不安。 像是要验证她的不安一般,下一刻一只飞箭朝珈蓝烨的马车袭来。 白夭瞪大了眼睛,只见一道银光闪过,飞箭被银枪横扫于地。 “戒备!” 谢言慕驾马至马车前,厉声指挥。 所有侍卫瞬间将他们的马车围于中间,却再没有动静。 白夭欲掀帘看看动静,银枪却横在窗前挡住了她的动作。 谢言慕冷声道:“不想死就别看。” 白夭心中瞬间堵了一口气,但还是乖乖收回了手。 果然,下一瞬山上蓦然冲出一队带刀的黑衣人,瞬间与车队厮杀起来。 一时之间,兵刃相接,刀光剑影。 白夭被护在车内,看不清窗外的形势。 只能听见厮杀之声不绝于耳。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车帘被掀开,侍卫道:“长公主殿下,已经没事了。” 她脸色有些苍白,她虽喜好兵书,却还从未见这样的场面,更何况在盛国境内。 是谁如此胆大? 她正沉思,徒然听见有人喊道:“将军受伤了!” 第15章 白夭心中一紧,忙跳下马车,往人群处跑去。 只见珈蓝烨命人将草药捣碎,敷在了谢言慕的伤口处。 谢言慕手臂上的衣料被撕去,坚实的肌肉上包了一条白色的布条。 见她慌张的样子,淡然道:“不过是擦伤。” 白夭抿唇,暗骂自己没用。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忘却了,为何还要如此担心他? 她咬着牙,冷声道:“使臣可有碍?” 谢言慕微微一顿,答道:“无碍。” 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