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方便的话,你可以直接把衣服给我。” 秦明月掀起眼皮,见人远远站着没动,他顺着她视线看过去,冷不丁笑了下:“啧,还挺讲究。” 随即,走回玄关,捞了双拖鞋,弯腰放在凌宇脚边,懒洋洋地给出多余选择:“不换也行。” 凌宇垂下眼睫,视线扫过面前的拖鞋,又仰头望向秦明月。说出的话却似是而非:“穿别人的不好。” 玄关不算大,人声消失,只剩冷气在运作。 安静良久,秦明月忽而扯了下唇。 玄关连接客厅有层台阶,他抱臂往墙边一靠,就那么倚在高处,眼皮散漫垂落着,声音也低低混混的:“哪儿来的别人?” 凌宇静静注视他,一直没讲话。 眸底清亮,暗里执拗,笃定他能懂她的言外之意。 如同在沙漠长途跋涉的旅人,百般无望后,觅得水源绿洲,总要反复确认,缺爱的人也惯然如此,逮住一份真心,再渴求,也要打磨揉捏才罢休。 以对视对峙,短短三十秒内,秦明月只在想一件事。如果有无声盘问大赛,凌宇肯定能拔得头筹,单凭她这双眼睛,轻松叫人服软。 在他这里,这种时刻尤甚。 无声的战局毫无悬念,秦明月先败下阵来:“我的。” 他伸手揉在她发顶,不解气,稍稍使了点力,直到那张清冷面庞惹上愠怒:“给你穿的是我的鞋,什么别人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作乱的手还在继续,凌宇偏头躲开,有发丝落到额前,恰巧掩去唇角那一瞬翘起的愉悦,又被她平静拨至耳后。 “没有别人。”秦明月刻意强调,而后扬了扬下巴,索性一并解释,“另一双是我朋友的,他偶尔过来住,改天介绍你们认识。” 凌宇藏起窃喜,声音没什么起伏:“哦。” “满意了?” 秦明月肩颈朝前迫近,歪头盯着她瞧,蓦地痞笑了下:“随便谁都能进来我家,你刚才是不是这么想我的,嗯?” “没有。”距离凑近,心虚也在加剧。 心口不一的人这会儿倒是动了,她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踩上拖鞋,比她鞋码大很多,穿上后笨笨的,衬得她脚面更小。 “还是说——”秦明月话音一顿,抓住关键情绪不罢休,“你很在意啊?” 凌宇还算淡然:“只是出于礼貌。” “是,吗?”秦明月声调微扬,漫不经心地自证清白,“讲讲道理,下次能别随便往我身上扣罪名吗?” 凌宇换好鞋,弯腰把自己的摆好,理不直气也不壮:“难道不应该是你自己反思一下?” 秦明月眉骨抬了下:“我反思?” “嗯。”凌宇很确切地点头,“是你可信度太低了。” 差点掉进她这一套逻辑陷阱里。 秦明月轻嗤:“我——” 口袋里传来震感,打断了心血来潮的辩证心。 凌宇越过他往客厅走,出声提醒道:“你手机响了。” 秦明月从口袋里掏出来,低头看了眼,是疗养院打来的电话。他收敛起散漫,不作多余停留,转身往卧室走:“我接个电话,你随便坐。” 凌宇应了声:“好。” 门开了又关,高瘦背影消失在阴影后。 凌宇松了口气,有点懊恼,没拦住突如其来的较真。其实论身份,她和那袋登门造访的食材没有任何区别,再模棱两可的对话,也算不上确切的信号。 主人不在,凌宇并未随意走动,活动范围仅限客厅。 这里比她的小公寓大很多,私人领地倒是跟他本人气场大相径庭,整体暖色调,装修极简风,靠近落地玻璃有整排的热带绿植,养分充足,枝叶繁茂宽大,正贪婪吸收着日光。 凌宇远远站着,已恍然听得夏季蝉鸣,鲜活得独具生命力。 她初次见他那天,忪陵的盛夏也如今日般降临。 冷脸浇花? 这种闲趣画面,凌宇实在想象不来,自顾自地笑了下。 隔着门,没什么声音泄漏。 客厅桌上,装饰品一眼可观,是一只玻璃材质的花瓶,瓶颈细直,插有几株风干的绿枝。凌宇走近了些,细细观察,椭圆叶片密集而紧凑,深绿偏褐色,脉络清晰,有点超出她的认知范围。 凌宇试图用鼻尖感知,轻嗅了嗅,很特别的气味,不算浓郁,也不是那种寻常意识里的淡香。 好奇心再泛,她偷偷用手机识图,叮声后页面跳转,科普知识相当专业,上面有它们生长状态时的图样,学名后填上三个字:尤加利。 原产于澳大利亚,象征着恩赐和回忆,常作为叶材出镜。尤加利叶气味独特,接受力两极分化—— 看到一半,推门声响起,凌宇收起手机。 秦明月接完电话,从卧室走出来,脚步不似往日松垮,脸色也稍稍冷了些。 他径直朝凌宇走过来:“我要出趟门。” 凌宇想都没想:“我跟你一起去。” 停到跟前,秦明月挑了下眉,吊儿郎当地说:“担心我啊?” “那……”凌宇略微迟疑,“我先回家吧。” “庄音音。”秦明月无奈笑了下,插兜站在她面前,“说句软话就这么难?” 阳光通透,光柱在地板上切割出不规则的菱形。 凌宇站在这个仅停留了十分钟的客厅里,探向他的眼神,不比日光含蓄:“那你想我去吗?” 秦明月顿了下:“今天不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疗养院的事总归是紧急的。 秦明月没办法细讲太多,尽职尽责叫了车,替凌宇关上车门,约好到家发消息。 周末计划就此中断,凌宇呆在家,第一次觉得有点无所事事,可能是有期待在先,答案也尚未圆满,就连雎静也找不到人。 收到孟悦的消息时,她正在帮邻居遛狗,顺带喂了楼下的流浪猫。夏夜晚风滚热,衣服汗津津地往身上贴,对方问她周日方不方便见面。 凌宇牵着狗往回走,低头回消息,本该直截了当地拒绝,眼下却成了别类消遣,转移注意力般,最后鬼使神差地应下。 时间定在下午,约好的餐厅位置有点偏。 凌宇为皮肤减负,简单收拾了下,提前出门。周日出行高峰期,出租车在高架桥上堵了十分钟,等开到高新区附近,她才恍然发觉,这儿似乎离秦明月家不远。昨天她回到家,除了条报备消息,再无其他,不仅衣服没拿回来,食材还倒贴了不少。 餐厅在一条僻静的街道上。 出租车直接停在门口,凌宇付了钱,下车后在街边站定。 香樟树长势丰茂,日光透进三分之一,眼前的深色建筑外观高级,单门一侧挂了块不显眼的招牌,上面雕刻了一对字:伴月。 不仔细琢磨,还真不敢确认这是家餐厅。 凌宇推开门,冷气扑面而来。门口的接待礼貌上前,她报过包间号,直接越过大厅,被带到走廊最后一间,服务生弯腰示意后,转身离开。 隔着门缝,隐约还能听到里面的动静。 “加了吗加了吗!” “好友申请发了,但不知道他会不会通过。” “怕什么,反正等他一会儿来了,你有的是机会。” …… 凌宇敲门提示后,抬手推开门;“不好意思,有点堵车。” 走进去才发现,孟悦旁边的人有点眼熟。 两人坐在一侧,不约而同地抬头,孟悦率先站起身,热情地招呼凌宇坐下:“你终于来啦,外面超热的对吧。” “还好。”凌宇扫视一圈,“章然没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