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随开始放空,声音越来越轻—— “我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哪怕跟家里人对着干也无所谓,毕竟我现在还牵涉不到那些乱七八糟的利益链。但他不一样,可能他也向往过那种没有负担的日子,但有些路是定好的,他不得不去走。更何况,他家里给了他一切,他没有必要反抗,也分得清选择的利与弊。” “小小年纪想这么多呢。”黎珣果然是反幻想达人,一开口就能把她打回现实。 宋随闷闷反驳:“谁小了,再过几个月我就十八了。” 黎珣笑:“哦,十八了啊,那还真成熟。” 宋随突然想拿勺子揍人:“你好烦。” ... 来沿海一趟,蓝眼泪没拍着,苏念的照片倒是拍了不少。 晚上她靠在床头用笔记本查看照片,接到苏念的电话。 那边呼吸略沉,似乎很累,心理上的。 “你怎么了?”她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没什么。”苏念说话不带情绪的时候,那种距离感便愈加强,“你还在淞杳么?” “嗯,我想多拍点照片,而且小琛过段时间要去盲校,到时候我跟黎珣一起送他。”说完自己,她又问他,“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没有,早点睡。”他的柔和里依旧藏着一份疏远,不愿提起自己的事,让她没法再问些什么。 其实她根本睡不着,但还是应下来:“好吧,你也早点睡。” 尾音落下,二人谁都没有挂电话,像某种心照不宣的陪伴。 “我——”听筒声音忽然有些模糊,几不可闻。 “什么?”信号不太好,她下床走到窗边,“你刚说话了吗?我没听见。” 今晚一轮圆月挂在星群之间,她抬头看着,不知等了多久,听见他低沉道: “最近没怎么睡好。” “有点想你。” 21 夏天糊里糊涂过去, 海风从指间穿过,将时间带离岛屿。 四小呆长大了,一只比一只闹腾, 看见小飞虫就要上蹿下跳地扑腾半天, 旅馆前台的小窝已经容不下它们。 阿嬷嘴上说着“我依旧不喜欢猫”, 最后却主动把它们带回家里,还将楼梯旁堆放杂物的小房间清出来,给它们放猫窝, 放新买的猫爬架。 小琛开心得学习效率都高了, 因为每周末从盲校回来都可以摸到小猫。 傍晚, 宋随给四小呆添猫饭, 顺便拍点视频, 挑几条有意思的发给苏念。 [吃过饭了?]他很快回复。 [不是正在吃吗,脑袋都快掉进碗里了]宋随又拍一条大呆抢二呆羊奶的视频发过去。 苏念似乎很无奈,发一条语音过来:“我问的是你。” 宋随听完语音顺手将大呆拎走, 回复:[吃了, 今晚阿嬷煲了花胶鸡, 汤很好喝] 发完这句,她百无聊赖等了会儿, 苏念没有回复。 估计又有事情要忙,她默默按下锁屏键, 没有再说。 四小呆吃饱饭开始睡觉,宋随把几个圆碗收拾收拾, 一转眼暮色降临。 九月底已经入秋,天黑得越来越快, 不过这时的晚熟西瓜倒是脆甜,阿嬷从冰箱里挑两个当饭后水果, 一个切成果盘送点给邻居,另一个分成两半。 于是宋随捧着两半插好勺的西瓜,不疾不徐上到二楼阳台。 暖色壁灯下,黎珣正抱着吉他谱曲,藤椅旁边摆着节拍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宋随懒洋洋坐到对面空椅上,手一伸将西瓜递过去,黎珣看一眼,放下吉他和铅笔小心接过。 晚风蕴着夏末余温,瓜皮外面析出一层冰雾,沾在掌心化成水珠。 宋随挖一小勺瓜肉放进嘴里,细细嚼着,问:“你说,一个男的总是大半天不回你消息,原因是什么?” “原因?”黎珣搭着二郎腿,无所谓道,“可能在跟别人上床吧。” “......”宋随睨她一眼,一口西瓜咽不下去,“真要跟我聊这么十八禁的话题?” “以我的经验来看,是那样的。”黎珣垂眸,用勺尖戳着西瓜,语气含了些复杂情绪,估计想起那个英国渣男了。 宋随看她这副陷入愁思的表情,暗自叹口气,在瓜上划了个叉:“看来那家伙比我想象的还要渣。” “无所谓,我也称不上专一,总之谁也不欠谁的。”黎珣隐隐自嘲,默然几秒又淡淡补充,“不过你的问题对象如果是陆某某的话,那就不一定了。” 宋随眨眨眼,目光闪躲片刻:“谁说我在问关于他的事。” 黎珣早把她看透了,笑着调侃:“那你问谁?还有哪个男的值得你这么惦记?” 宋随抿抿唇,垂眸不语。 是了,她还真没长时间惦记过哪个男人,更不会将感情牢牢寄托在某一个人身上、让对方掌控自己的情绪。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独自在西北长大,八岁之后开始在小镇和市区之间往返,马马虎虎上完小学初中。 后来短暂停学一年,回到南城被外教督促着恶补英语,二零一三年到达波士顿,差点遇上那起连环爆炸案。 在国外的时候她住在黎珣租的公寓里,回国又借宿姜子柔家,哪怕联系不上姜子柔,陈聿也不会让她流落在外。 朋友们都对她很好,但她不知道,真正属于她的地方究竟是哪里。 友情值得眷恋,她可以付出百分之百的信任,但偶尔也害怕那些偏爱与关心会消失,使自己像小时候那样被扔得远远的。 她对亲情不抱希望,对友情尚有担忧,更别说另外的、她从未尝试过的感情。 而现在,那份未知的情感悄然在心底扎根发芽,而与情感相关的那个人,也时常让她惦记。 于是她很本能地,开始感受到一些危险信号,那些信号来自遥远的以后,提醒她不要过早地交付一切,更不要百分百地认真。 “小夏。”黎珣轻声喊她。 她回过神来:“干嘛?” “如果不喜欢遗憾,就大胆一些。”黎珣靠着椅背,望向天际那轮明月,“毕竟在感情里面,无论人们做什么决定,最后都必然出现一个环节,叫‘后悔’。所以呢,不如想做什么就去做,把握你想要的。” 宋随低垂视线,在一片晕着暖光的西瓜红里翻来覆去地想。 或许吧,是这么个道理。 岛上的夜晚漫长而闲适,两人在小阳台上聊过往、聊未来,两半西瓜渐渐空了。 后来不想说话,两人都靠着椅背放空。 宋随拿起手机看了眼,没有新消息,任务栏倒跳出一则几天前的资讯—— 著名的孟姓核物理学家心肌梗死,被送往医院紧急抢救。 日期正好是苏念赶回京市那天。 -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两千多公里以外,楼宇间霓虹闪烁。 这个夜晚不如淞杳镇闲适,却同样漫长。 “人还在重症监护室里躺着,你们这帮记者这么多天巴不得住在医院里,就想等一个独家是吧,有没有良心?!” 音落时一声重响,手机被狠狠掼至地板,弹跃两次正好落到地毯中央,带着一条裂痕躺在苏念脚边。 他垂眸看一眼,弯腰捡起,不轻不重地将它放在茶几边沿。 孟予沁背靠落地窗,整个人沿着玻璃慢慢蹲下来,拧着眉喘了会儿气,瞪向沙发上坐着的人:“你就不能安慰我几句?” 苏念刚刚摁亮自己的手机屏幕,闻言淡淡抬眸,毫无情绪地看她一眼便收回视线:“我到底有没有安慰过,哭得不愿听我说话的人又究竟是谁,你自己清楚。” 几米之外,孟予沁抱着膝盖轻咬下唇,视线在烦躁中短暂一凝,她看见他的手指倒映屏幕光线,一如既往地修长洁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