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江至过年时转给我的一千块。 那时父母给的都是红包,江至把他的那份红包钱也转给我了。 …… 我买了两瓶啤酒。 我第一次喝酒,结果连起瓶器都开不利索。 手在抖。 我走着走着走到跨江大桥上,灯火通明。 有人在夜钓,大狗被老人牵着走过。 我划拉手机,上次去林知州家里时手机没带。 江至给我打了十六个未接电话。 我手指停在那,然后摁了下去。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接的时候,他还是接了。 「江至,下辈子,还是别做我哥哥了吧。」 他那,沉默良久,然后嗤笑一声。 「怎么,准备去寻死?」 「……」 「别装了,你最怕死了。」 …… 江至说得对,我恐高,不喜欢水。 我朝下望去,跨海大桥好高,底下黑洞洞的一片。 ![]() 可我喝酒了呀,喝了酒,好像人就有了莫名的勇气。 旁边有辆卡车驶过,喇叭声很大很大。 江至那里,忽然提高了音量。 「你在哪?!」 其实,我本来不想跳下去的。 其实,本来在这,我只是想看看风景的。 可,我好想和江至证明什么。 我有勇气跳下去的。 我不是小偷。 我不怕死。 好像只要反驳了他的话,就能反驳一切一样。 他在电话那头喊我的名字,我从没见过他这么慌乱。 我想,江至在某一刻。 或许演戏演久,就真的真情实感上了。 所以,他才会疯了样在电话里喊我的名字。 可我不想去听。 挂断电话,我的视线,已经在下一秒涌入了一片黑暗里。 …… 「如果觉得难受,就抬头看看天吧。」 「……」 睫毛扑闪着,眼眶前是一片温热。 覆在我眼上的手掌没拿下。 耳旁的声音好轻,像是叹息般。 却温柔到,我的眼泪能止不尽地落下来。 「我的星星早就灭了。」我轻轻地说。 好像一旦过了那个劲头,人就会变得无比懦弱。 我腿发软,他就把我搂进了怀里。 林知州的声音,永远都那么安静而温和。 「那我可不可以成为你的星呢?」 15. 林知州的家,依旧空荡荡的。 桌子上方那盏昏黄的灯亮着,我趴在那,他坐在我的对面。 好像酒劲还没过似的,我止不住地哭。 而他看着我哭。 我跟他说了很多事,连话都组织不清楚。 我哥是怎么霸凌我的,我爸是怎么走的。 我学习是怎么变差的,我是怎么没有未来的。 他只是很安静地在听,撑着下巴。 少年的刘海有些长,光影影绰绰地落下,晦涩而清淡。 我说完了,赤红着双眼看他。 他却笑,伸手过来揉我的头。 「一直以来都……辛苦了。」 …… 林知州有一辆小电驴。 第二天早上五点,他载着我出发了。 林知州说他也很久没有去学校上课了,怪不得我之前对他没什么印象。 小电驴行驶在凌晨五点的大街上,薄薄的晨雾还没散。 我搂着他的腰,少年的衬衫于风中猎猎作响。 他带我去江滩的另一边,看红日悄然升起于鳞次栉比的高楼。 霞光辉映作散的雾气,天边攀溢晦涩的日暮。 一直往城市的边界骑,小电驴没电了。 就乘公交车,摇摇晃晃地不知往哪里走,我却先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醒来时他捏了捏我的鼻尖。 「不怕我把你拐走啊?」 …… 其实我只是觉得,没有什么比现在的处境更加糟糕了。 所以人到低谷时,每一个上扬的弧度,都是一场救赎。 林知州还是有办法让我笑。 半开发烟雨的城镇里,他拿小店里五毛钱的画笔在墙上画了一簇簇向日葵。 他是艺术生,他画画很好看。 有时在车上,他也拿他的本子画我。 他画了很多张我,怎么也画不倦似的。 我问他为什么学画画,他说他姐姐喜欢画。 我问他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头靠着玻璃,明明是在笑。 「她是个很优秀的心理医生。」 …… 我们俩加起来其实也有点钱,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林知州每次只开一间房。 但我们俩又只睡一张床,什么事都不发生。 好像这几天,我也习惯了身侧人清浅的呼吸。 从日升,到日落。 我们去了很多地方,忘掉了时间一样。 江至坚持不懈地给我打电话,直到某一天,他再也不给我打来电话了。 我和林知州旅行到了一座小镇。 好像刚值节日,小镇的旅客挺多。 有小姑娘来卖花,估计是把我们当作情侣了。 小姑娘说,哥哥你给姐姐买束花吧。 林知州蹲下来,跟小姑娘说些什么。 好半晌,我才发现他在跟小姑娘砍价。Ⴘz 说着说着,小姑娘脸红了,点点头。 林知州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我才发现,其实林知州长得也挺好看的。 古镇明晃晃的光落在他的侧脸,他有独一份的温柔和缱绻。 像是骨子里就很浪漫的诗人。 一簇花,落在了我眼前。 「给我的啊?」 我明知故问,他笑着嗯了声。 我去看,可花在我眼前消失了。 转而,是他略带侵略的吻。 我猝不及防,被他摁在潺潺流水上的石桥。 连吻都跟他这人一样。 看似温柔,可憋着暗涌。 16 那天回到旅馆,林知州告诉我,旅程结束了。 回程的车票花光了我们剩下的钱。 到家时,月牙已然攀上了树枝。 林知州倒了杯牛奶给我,让我早点睡。 我拉着他的衣袖。 「林知州。」 他回身看我。 「林知州,你是故意找到我的吧。」 「那天在跨江大桥上,也是你跟踪的我。」 黑暗里,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望着我。 「在旅馆的那些天,你以为我睡着了,其实我睡眠都很浅的。」 「你采集我的指纹,通过画册收集我的日常习惯。」 「……」 「你在利用我,对吗?」 我拉着他的袖子,很紧地攥着。 他笑了,一如往常般的笑。 可我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我的眼皮越来越沉。 我的身体落入黑暗时,被他接住了。 …… 第二天,是有人把我推醒的。 像是和现实世界有了割裂感,满屋子都是警员。 我懵懵地被叫去问话,后来,我才知道,林知州自首了。 他杀了人,杀的是强奸他姐姐的人。 所以他才不去上课,这几天警方一直在整理线索,已经快找到这里了。 警察说,现场有做到一半的伪证。 他……本来,是想把罪全部嫁祸给我的。 说起来,我还真是个完美的替罪羊。 无家可归,失魂落魄,谁对我好,我就跟谁走。 所以他才会接近我,捡回无家可归的我,对我那么好,那么温柔。 可他停手了。 我被带去警局问话时,见到了林知州。 匆匆一瞥,他只是指了指口袋,他还有心情朝我笑。 出警局时我手碰到口袋,那里,多了个什么。 17 一个 U 盘。 我在附近找了家网吧,把优盘插了进去。 U 盘好像是身为心理医生的他姐姐的,里面是一页一页患者的诊断报告。 我起初觉得很奇怪,直到我鼠标移动,看见一个熟悉的名字。 李秋芳,江至的……妈妈。 诊断报告上写着病名: 心因性偏执性精神病。 患者有自残倾向。
18.两封信 致 小江同学。 昨晚凌晨,看见你知道你妈妈身上的伤了。 思来想去,却不敢将事情的全部真相告诉你。 因为你马上要高考,怕此事对你产生重大影响,斟酌良久,又怕不告诉你,你要多想很多。 所以写了这封信,准备等你高考后,再交给你。 你妈妈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