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他相熟,是因为偶尔会约着在嘉里中心健身房一起打羽毛球。 从冷板凳到聚光灯,夏令本以为他多少得有点兴奋,哪知道他比她还郁愤。 “交易难度不太大?”他原文引用梁总的话,“我看他是脱离业务一线太久了。” “怎么说?” “公司往前数五年,在这个赛道投过几个大项目?挂零蛋,一点积累都没有。” “梁总不是说是小公司?” “既然领导说了,具体公司的名字咱就不提了。”付老师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时代不一样了,拿着钱到处撒、公司跪着接的好时候已经过去了。这个领域的创始人除了要钱,还要技术积累,要产业里的人脉关系,我们有啥?” 夏令暗想,这和邵平在芽庄之夜说的,倒是一模一样:“那就给的估值高点呗,出高价的谁都欢迎。” “这也得两说,”他吸了一口面,“既然是总部直接关照,他们对估值肯定有要求。另外,你溢价进去,也拿不到好份额、好条款,产业基金的人怎么都压你一头,这事儿不好做。” “付老师带我进去打杂吧,你发愁的时候,我干活。” “我当然想带你,”他知道她今天找他是为这个,“但这次,看领导同意不同意吧,你最近这眼药给他上的......” 夏令干脆直接问了:“我自己搁这儿瞎琢磨好多天了,我这算是给老板上眼药么?那个二手车平台既然有问题,我们及时在正式上会之前撤了,这不是好事儿么?” “嗐,咋还是个学生的样子。那案子他能往总部递,那就是他的东西,你突然跳出来,给撅回去了,这里面问题大了。” 夏令从他的话判断,梁总收灰钱的事儿,他心里一准门儿清,只是不方便在她面前把话说得太透。 找付老师拉她进项目组这件事,没用半天,她就等来了结果,梁总回复了付老师的邮件,语气很官方,说夏令正在写关于二手车平台的备忘录,带来的内部反思和经验教训很重要,这次可以先不参与。 收到邮件,夏令转身进电梯下楼,在三十三层的平台上站了一会儿,心里闷得发灰,她打开和邵平的对话框,又没力气从那封邮件从头讲起,最后在滔滔不绝群里发了句:“需要喝酒,姐妹们。”可能更需要的是找工作。 祁磊这时候冒出来,发来一张照片,她没有点开,小图勉强能分辨出是一个藤条筐,就丧丧地问:“这是装我脑袋的筐么?” 他大笑:“里面是蜜瓜,等晾熟了,我让人给你放家门口。” “行,等我失业了家里躺,就靠吃这个活了。” 三个姑娘的聚会,直到接近周末才约上。 先是夏令去越南度假,接着宁卉又接了个总编安排下来的命题作文,到云南去看林业基地,中间沐青跟着舞团去唐山拉练,三个人已经很有一段时间没有碰头。 夏令最近有点没士气,就懒得出门,说,干脆家里喝好了。 沐青说,不行,越是没士气,越要穿得漂亮,见见外面的空气。舞团的正式演员作息和替身完全两样,早功课通常八点开始,但下午四点也就放了。她提早带着化妆箱到了她们家。等夏令下了班,三个人就开始换衣服,化妆,选了家新开的酒吧准备去开盲盒。 车刚叫好,正要出门,沐青摸出手机看,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说:“舞团临时有事找我,我得回去一趟。” 夏令了然地拍拍她:“这就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宝宝,这就是固定工作的烦人之处,你才是刚刚开始。” 车先绕到四合院送沐青,停在路口的天桥下,夏令从后视镜ᴊsɢ里看着沐青往胡同里跑,窄窄的腰只有两个手掌宽,这么远的距离,隔着上衣也能看见蝴蝶骨的形状,跟宁卉说:“宁大记者,这算不算用键盘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 宁卉轻轻摇头:“我倒觉得,是不是因为那篇文章还两说,热度一下就过去了,也没折腾出什么水花来。” 沐青一直跑到小院门口才停下来,朱红色的大门紧闭,里面一丝光都没有。 她刚才对她们说了谎。 小巷里狭窄的月光照在石狮子身上,让她又想起水上乐园那个晚上,那晚他们并没有真正说上话,乐园管理果然被灯光惊动,很快从远处赶来,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时,她转身重向水下潜去。 岸上那人很有默契地向乐园管理走去,她藏在水底,从嘈杂的交谈声中,隐约辨出有人叫他“荣总”,泳池的灯光很快暗下去,星光消失,人声渐渐走远,她才从水底潜上岸。攥着湿衣服往宿舍跑时,她想,他就是池卿月卉议论的另一个荣吧。 他没让她等很久,刚跑进宿舍,剥下湿衣服,手机振动,有一条微信好友申请冒出来:“我是荣立。” 她点通过。 之后在水上乐园排练的几天,他并没有找她,他们之间的对话框,始终是空的。 直到今天,她们正要一起出门去酒吧时,他问:“晚上可以见面吗?” 第四十章 你来了么? 沐青坐在石狮子的底座上,看远处的来车,小胡同距离主路只不到百米,外面的喧嚣却已挂得很远。她低头看自己脚上的平底鞋,见鞋面上有一小块掉漆,伸手抹了一下,身上的月白色裙子是新的,洗干净之后剪过线头,还算登样。 两束橘色的光转进来,一辆黑色大车平缓地驶入胡同,她下意识地从石台上滑下来,站直了,双手紧紧握住挎包的背带。车在离她一尺距离时停下,司机开门下了车,语气十分客气:“沐小姐?” “我是。” “您上车。”他帮她拉开后座车门。 她有点拘谨地走近,才发现后座并没有人,抬头看了司机一眼,他立即说:“您先上车,我们去接老板。” 车内是雅致的米色,几乎没有任何装饰,她没再说话,低头上车,心里一直揪着的弦莫名松了下来。 车驶离胡同,很快上了环路,司机没和她解释目的地,她也没问。 手机屏幕在黑暗的车厢里亮起来:“你来了么?” “我来了。”她回。 也就不到一刻钟,车驶入一间酒店的环廊,有侍应生上来拉开车门,她轻轻吸口气,正要下车,却见荣立快步从酒店里走出,他穿得有点正式,看到她先露出一个笑,把她的车门关了,然后绕到她侧面上来,示意司机开车。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沐青略低着头,觉得他身上并没有半分酒意。 荣立看了一眼手机,摁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