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河里扔了小怪物的尸体,天上的仙女就没再来过。 杂草丛生,野树横长。 好好的仙女湖,变成了魑魅魍魉的居所。 残存的仙气被这么一搅,都成了鬼魅之气。 我翻遍了湖的每一个角落,可能不可能的地方都翻了,但依然找不到。 没有羽衣,我就回不了天上。 而我不想变成凡人。 那就沦为妖怪。 14 回去后,牛郎肚子上被捅了三个窟窿,歪在地上流血不止。 我照旧给人赏了银子。 等人走后,照旧伤口撒盐,辣椒水冲。 虐牛郎给大嫂看。 牛郎疼得打滚,惨叫声惊天动地。 扑通! 大嫂前蹄一软,跪了下来,眼泪簌簌而下,浑身都在颤抖。 「放心。」我拍着她的牛脸,「只要你乖乖的,我不打你。」 而牛郎,却一直在叫着:「杀了我,杀了我。」 杀了他? 不行,我还没找到我的衣服。 还没玩尽兴,怎么能这么轻易让他死去。 即便要死! 我歪着头,咬着手指,想了又想。 觉得还是人间的凌迟适合他。 所以,我说: 「不急,等我玩够了,我再一片片将你剐了下锅。 「放心,不到最后一刀,你死不了。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你说出我的衣服在哪。」 15 我的皮开始紧了。 再找不到衣服,我整个身体都会坏掉,烂成一摊泥。 好烦呀。 早知道,那天我就不应该答应织女,跟她一起下凡洗澡。 那天,织女兴冲冲地跑来: 「小螺,小螺,我们找到一个洗澡的好地方,要一起去吗?」 我当即就来了兴趣:「在哪里?」 织女说:「在凡间。」 当时我有点犹豫。 毕竟我是天上的螺,从没去过凡间。 听说凡间的浊气重,仙人待久了就会沾染红尘,变成凡人。 我好不容易从一只无知无觉的螺,修成了仙,可不想变成凡人。 织女知道我的顾虑后,笑着捏我的脸: 「我们仙人在凡间才会变成凡人,你一个成仙的妖,要变也是变成妖。 「到时候谁欺负你,吃了他。 「凡间的妖怪,是吃人的。」 最终,我还是同意去了。 在天河洗,不行吗? 还真不行。 天河里有个元帅,经常躲在河底偷窥仙女们洗澡,有时候还会变成泥鳅,活着蛇,钻来钻去。 便宜都被他占尽了。 仙女姐姐们敢怒不敢言,告状也无济于事,慢慢地也就不去了。 我是天河河底的田螺。 自那元帅来后,我很久都没脱下来螺壳好好洗了,生怕被人捡了螺壳,任人鱼肉。 螺壳既是我的衣服,也是我的房子,更是我的盔甲。 没有壳,我会死的。 16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 幸好是在凡间。 若是在天上,我丢了这么久的螺,早就成了肉干。 我再次追问我的衣服。 牛郎拒不交出,全身上下,只有一张牛嘴死硬: 「衣服,你永远别想拿到。 「我要让你,永远永远,烂死在凡间。」 有骨气。 我喜欢。 然后,我撕下了一块牛皮。 牛叫得声音都哑了。 我嘻嘻地笑着,手下却不停,撕一块,问一句:「我的衣服呢?还给我,我保证你杀你。」 不答,继续撕。 撕不过瘾,拿刀来。 一块一块,残破不堪。 一刀一刀,鲜血淋漓。 看是他嘴硬,还是我的手段硬。 大嫂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到最后,牛郎身上没一块好肉。 终于,他讨饶了。 他跪在地上,拼命地叩头: 「我说,我说,求求你饶了我……」 我停下了手。 早这么乖,不就完了。 「你的衣服,我放到了爹娘的墓里。 「老黄牛说,仙人的衣服沾了尸体的腐气和死气,就再也飞不起来了。 「这样,你就能永远留下来。」 这一刻,我的拳头硬了。 17 我挖了牛郎爹娘的墓。 一个小土包下埋着一副薄薄的棺材,棺材盖就轻易就被掀开了。 一股恶臭迎面扑来。 露出里面的骸骨,以及我流光溢彩的羽衣。 而我流光溢彩的羽衣,被随意地扔在棺材的尸骨上,沾着腐肉和干草般的毛发,隐隐发黑。 沾了尸体的腐气和死气,羽衣废了。 穿上它,我就会渐渐被腐蚀成毫无理智的怪物。 还真是,好计策。 老黄牛,杀早了。 我气笑了。 干脆利落地扭断了牛郎的脖子。 他死不瞑目。 死后,牛身渐渐褪去,露出人类的身躯来。 我看也没看,捏着衣服就走。 大嫂变成的牛战战兢兢,驮着我来到一处干净的河边。 我将衣服洗了又洗,但没用。 除非,用天河的水。 但现在,我飞不上去。 我唯有等待。 等哪个仙女下凡来找我,等她们给我带来天河的水。 荡涤一切。 18 回去后,我住的地方被人围了。 他们抬着牛郎的尸体,要我偿命。 原来,有人目睹了我挖牛郎爹娘的坟,近前后却发现了牛郎的尸体。 虽然,牛郎在村里备受欺辱。 但好歹是他们牛家村的人,还是男丁。ץz 不能这么白死。 我骑着牛晃晃悠悠地过去,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问: 「死就死了,你们想怎么着?」 村民义愤填膺: 「沉塘,这样的蛇蝎女人就该淹死。」 「杀自家的男人,十恶不赦。」 「烧死,妖里妖气的,一看就不是正经女人。」 有人提议:「报官吧。按律例,杀夫要凌迟处死。」 …… 等他们说够了。 我才晃荡着从牛身上下来,嫌恶地踢着牛郎尸体: 「他偷了我的衣服,逼迫我嫁给他,还不许我反抗? 「不让我回家,要让我烂死在这,我杀了他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村民生气: 「偷你衣服怎么了?他怎么不偷别人的只偷你的?」 因为,我是最漂亮的。 仙女出尘,妖仙魅惑。 男人爱色。 色字头上,从没什么宜家宜室之说,而只看到灼灼其华。 「嫁谁不是嫁,都是男人,亏得着你了。」 真亏了。 牛郎无才无貌,家无产。 除了众人口中的憨厚老实,无一长物。 而真正憨厚老实的人,做不来偷别人的衣服,逼迫别人嫁给他的。 更别说以后,他还想与我生儿育女,让我操持家务,相夫教子。 一想到这,我就要吐了。 我嫌脏。 19 「贱女人就是欠收拾。」 「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生事。」 「先绑了吧。」村长一锤定音,「二郎下葬的时候,一起埋了。」 「她生是二郎的人,死是二郎的鬼。」 「可惜了……」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不明的意味。 是呀。 可惜了。 我束手就擒,被他们推搡到了一个小破屋里看管起来。 等其他人走了,村长嘿嘿笑着,向我伸出手: 「只要跟了我,我保你不死。 「牛郎那穷小子要啥没啥,我不一样,我是村长,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粗糙的大手刮得我脸疼。 「是吗?」我笑得魅惑。 村长被我迷得晕晕乎乎:「是。」 「那我要你的命,给吗?」 我突然变脸,歪头,张口。 咔嚓! 我咬断了村长的手,吐了出来。 「你也配!」 村长的哀号声还没出来,就被我身上的黑烟给勒住了脖子。 铺天盖地的黑烟从他七窍进入身体,吞噬他的血肉,很快,他就只剩下一张皮,被黑烟卷巴卷巴,扔到了隐秘的角落。 地上的血也被黑烟给吞了,干干净净的,就像什么也没发生。 黑烟回到了我的身体,滋养我长久脱壳的身体。 我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那件被污染的羽衣,我还是穿上了。 变成怪物,总比烂死了好。 自从丢了壳,我的行为就愈发不可控制。 无论是吃老黄牛,还是害死牛郎,我都是在吸食力量。 为杀而杀,那是莽人所为。 20 我杀牛郎的事很快就传了出去。 村里的小媳妇,老婆子,全都挤在破烂的门前看我,骂我,打我,向我泼泔水。 「你怎么就不知道认命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