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宝笑了笑:“谢谢大娘。” “谢什么呀。”陈大娘放下碗,将银票银两拿了出来,“玉镯当了七百两,这银票和买药剩下的钱,你好生收着。” 粟宝一愣,忙推开:“不不,大娘,我当了玉镯本就是报答你们,我又怎么能收回来。” 谁知陈大娘说什么都不肯收,粟宝无奈,只将银票拿了过来:“银票我收着了,这银子您拿着,不然我就跪下来给你磕六十个响头。” 说着,就掀开了被褥,陈大娘立刻拦住她:“这可使不得!” 看着粟宝的泪目,她心软了:“好,这些钱我收下了,你也安心在这儿住下吧。” “谢谢大娘……”粟宝心终于放了下来。 陈家母子心好,她不想拖累他们。 见陈箓跑进屋抱柴,粟宝忽地想起了陵游。 她还有机会去他坟前哭一哭吗?况他希望她离开京城,好好生活。 离了京城,离了苏意深,她会活的怎么样…… 第十九章 情不知所起
太傅府。 自婚事暂缓后,府中伺候的人都小心了许多,生怕惹容文杰不快,丢了差事。 等苏意深回来时,太监都已经离开了。 明黄的圣旨被置于桌上,容文杰端坐在太师椅上,一脸凝重。 见苏意深走了过来,他紧抿的嘴才张开:“皇上吩咐,命你去临安接七公主回宫。” 苏意深一愣:“为何?” “为何”两字涵盖他太多的疑惑。 皇上如何得知宛瑶去了临安,又为何让他去寻她,如果宛瑶真的在那,也应该命宫人去接她回来。 容文杰叹声道:“七公主去寻容奕了,她性子刚烈,皇上生怕她冲动伤了自己,你先前与容奕也是旧友,所以他才命你去。” 他心中略有不忿,公主逃婚,虽损了皇家颜面,他容家面子也掉了几分,不知内情的人还以是公主看不上苏意深。 苏意深本想拒绝,但他思虑颇多,一来圣旨难违,二来或许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去找粟宝。 只要没有看到粟宝的遗体,他绝对不会相信她就这么死了。 然而又不住的心疼粟宝。 同样是女儿,一个任性出走,皇上生怕她出事。 另一个生死不明,皇上恐怕都还不知道粟宝此刻境况…… “明早城门一开,我就走。”苏意深转身离去。 容文杰看着他欣长的背影,倒有些疑惑了。 他了解儿子,也看得出他对粟宝有情,不然也不会对他连日来往那脏地方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皇上下令让他去找七公主,他答应的也爽快。 他这情到底是对谁多些? 夜深更凉,屋檐上的冰柱化了以后不断地滴着水。 苏意深站在房门前,微微仰着头望着已漆黑的天空。 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玉,眼底平静又似深渊。 耳畔如同下雨的声音让他想起了十四岁那年,九岁的粟宝因识字不多,错拿了《牡丹亭》。 正巧翻到“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那页。 而后便是“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 苏意深只觉不过是戏文而已,人世间有几个能像杜丽娘那般为情而生又为情而死的人。 但粟宝却睁着清亮的眸子问他:“先生,你可觉她是至情至性之人?” 他没有回答,心中却对她这个问题嗤之以鼻。 “少爷。” 管家走了过来,给苏意深披上了一件披风:“你风寒未愈,还是早些歇息吧。” 苏意深将玉放进怀中,沉声道:“管家,京城这边交给你了,如果有她的消息,书信给我。” “……是。”管家本想劝,但最后还是顺从地点点头。 苏意深转身走进了房中。 见房内烛火灭了,管家才放心地离开。 此刻,粟宝却怎么也睡不着。 茅屋就一张床,陈大娘怜她病弱,非要让她睡,自己带着陈箓在角落里铺了层干草后便躺了上了。 伸手不见五指中,她只能听见母子两均匀的呼吸。 曾几何时,她和陵游也是在冷宫的角落里抱着相互取暖。 想到陵游,粟宝眼睛心间都泛起酸涩,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咬着手背,不让自己出声,以免吵到熟睡的陈大娘和陈箓。 她不该总是做别人的拖累…… 粟宝将另一只手伸进怀内,摩挲着银票的一角。 第二十章 一墙之隔
寅时五刻,天还如夜般漆黑,苏意深已经上了马车,准备出城了。 侍从容明提着灯笼坐上车沿,拉住缰绳朝车里道:“少爷,要不要晚些再走?天黑路不好走。” 苏意深因一夜未眠,下眼睑有些发青,他捏了捏眉心:“不碍事。” 轮值守夜的守城兵卒换下来后,城门大开,马车跟着早就在城门口等着的几个行人一同出去了。 摇晃的马车让苏意深本就疼痛的头多了丝晕眩感。 他半垂着眼帘,带着丝倦意的眼眸直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玉,神情复杂。 容明困意未消,又仅靠着一盏灯笼照明,索性就慢慢赶路。 半个时辰左右后,容明才勒住缰绳,将马车停下:“少爷,先歇会儿吧。” 苏意深掀开车帘,缓缓下了车:“离京城多远了?” 容明想了想道:“约莫四里了。” “咳咳咳……”苏意深握拳挡在唇边,脸色越发苍白。 连日他思虑过度,风寒总不见好,人看着都比往日憔悴了许多。 容明正想着怎么给他弄杯热茶,见几十丈外林子前有一茅草屋。 在太阳未出的一片淡青色光线中,橙色的灯火自门窗内洒了出来,很是显眼。 烟囱正在冒着烟,可能在烧水或者做饭,容明忙说:“少爷,我去给你弄杯热茶。” 说着就往那茅草屋跑去。 苏意深知他性子有些鲁莽,想叫住他却见人已经跑远了。 他蹙了下眉,抬腿跟了上去。 睡眼惺忪的陈箓刚把火烧着,准备再去房里抱些柴火,却见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子走了来。 “小兄弟,可有热茶?”容明好声好气地问了一句。 陈箓正想说茶没有,水倒是有,但仔细一看眼前这人衣着,和昨日那个驾马车差点撞了他的“狗腿子”一模一样。 他当即就冷了脸:“没有。” 说完,扭过头就跑进了房里。 容明一愣,脸上四分疑惑六分气恼,他虽说是个下人,但也是京城有头有脸太傅府下人。 “你……” “容明。”苏意深叫住他,眼神威严地让容明不敢多言。 陈大娘闻声出来,见一身着苍青流纹锦服的俊秀男子如青松般站在有些杂乱的院中。 苏意深浑身的贵气让她下意识地恭敬起态度:“您是……” “我们家少爷乃是宫……” “大娘,多有叨扰。”苏意深讲话抢了过来,秉着礼数问,“冒然进来,只是想讨杯水喝,还请见谅。” 容明忍不住扁了扁嘴,少爷到底是读书人。 陈大娘还以为什么事呢,忙退后了一步:“有有有,里边儿坐下歇会儿脚吧。” 只是话一说出口,便后悔了。 粟宝还在里边儿躺着呢,就这么让两个陌生男子进去,恐怕不便。 苏意深眼神一沉,伸手挡住就要走进去的容明,缓缓道:“多谢了,只是路途遥远,耽搁不得。” 容明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人家都请他们进去了怎么还…… 苏意深心细,见陈大娘眼中的难色,便知她说错话了。 “那二位等等,我这就进去给你们倒水。” 说着,松了口气的陈大娘转身进了屋子。 容明苦着脸缩了缩脖子:“少爷,为何不进去啊?外头怪冷的。” 第二十一章 可曾见过她
苏意深没有理他,倒觉得放在胸口的玉微微发着烫。 他如墨般的眼睛不由望向黄土墙上那只剩下窗架的窗户,他总觉得那一处的灯火更烫人灼目。 粟宝一向醒得早,昨日喝了药,今天倒是好了些许。 她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