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慢悠悠地环顾四周,停顿了几秒,“前区三千万,还有吗?” “后区三千二百万!要落槌了!” 孟皎月瞟了楚奕尘一眼,算不明白楚奕尘的心理预期到底在哪里。 楚奕尘:“三千三百万。” “三千三百万一次——三千三百万两次——三千三百三次!” “恭喜买家!” 《十二花神图》拍卖结束后楚奕尘被请去签署相关信息,但其他的拍卖还在继续,孟皎月便没有跟过去。 座位离得近,孟皎月很不凑巧地听到了旁边买拍下了祖母绿钻石项链的一对兄妹的谈话,“哥哥,刚刚那个江先生你认识嘛?你给我介绍介绍呗。” 楚奕尘从头到尾和孟皎月都没有太多过于亲密的动作,她便下意识地觉得孟皎月是楚奕尘的妹妹或者助理之类。 “认识是认识,但是雅雅,我欣赏你一向主动追爱,但是这位我劝你还是不要肖想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高攀我配不上他?”雅雅的声音下意识地提高了。 “哥哥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好歹要先了解人家是什么背景。” “是什么?你倒是说说看啊。” “云城作为千年古城,名门世家众多。若论书香世家、底蕴深厚,以随家、童家、齐家一马当先,若论商业版图江家、季家、路家当仁不让,政届则以裴家、钟家为首,裴钟这两家一向低调,圈里组的宴会都不太出现,我倒不是特别清楚。” “但随家,台上拍卖的这位就是润和拍卖行现在的掌门人随禾,她就是随家孙辈的大小姐,平时的拍卖行她是不来的,只有每年的精品拍卖会她才会亲自拍卖,这手一抬一落就是几百万。最近网上很火的外交官随泽就是她弟弟,这位江先生,作为江家的长孙,你可以稍微类比一下。” “几百万又怎么了,咱们拍的钻石项链不也七位数。”叫雅雅的女孩嘟了嘟嘴。 “这些世家可不是单用钱来衡量的,再说了,要不是爸说你这些年一直在国外,没能好好照顾你,要给你补一下成人礼的礼物,你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 “而且我听小道消息说这位江先生的母亲也是路家的千金,大家联姻啊,说明人家就是要求门当户对的。像这样的人家肯定规矩又多,你在国外自由散漫惯了,在这种家庭肯定不自在。” “爸妈又不急着让你结婚,就算是结了婚,差不多的家庭,以咱们的家庭也有底气让他对你好点,不然就随时回娘家。但是这种家庭,咱们家这种说难听点在人家眼里就是妥妥的暴发户,可不是我们说了算。” “而且传闻这位江先生并不接手家族产业,没有实权还要背负这么多责任,你图什么呢?” “好吧,你说服我了。”雅雅上头的快,下头的也快。 …… 孟皎月听着这番话默默垂下眼眸,她一直知道楚奕尘家庭条件是比自己好的,毕竟也不是谁都有钱在云城住别墅区的,送她的这身旗袍也是价值不菲。但楚奕尘的家庭背景还是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孟皎月不得不开始担心起双方家庭差距过大的问题——虽然霜雪书店蒸蒸日上,这些年的奋斗,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算小有所成,但对这些家境殷实的家族而已,只是洒洒水。连在会场拍下七位数珠宝的家庭都说和楚奕尘家不算是门当户对,那她这样的小康家庭又算什么呢?那样的层次需要几代人的积累,绝不是够够就能达到。 只差最后一步捅开窗户纸,但孟皎月心理却隐隐有了压力。 灰姑娘的姐姐们为了穿上合适的鞋子要切掉脚后跟,而灰姑娘受了多少折磨才遇到王子?她和王子结婚后就真的能幸福地在一起了嘛?皇宫的婚后生活一举一动都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成为谈资。何况灰姑娘的爸爸如果不是权贵而是平民百姓,继母又怎么会收到邀请呢? 正如那位男士所说,这些大家族的规矩不是一般的多,她并不是那种太善于处理人际关系的人,有闲工夫了第一时间是宅在家里,而不是去社交,但在大家族里宴请聚会总是需要长袖善舞的。如果“喝酒的本事”都没有,又如何在觥筹交错中推杯换盏、谈笑自若呢?恐怕是天方夜谭了。 也许多练练也能信手拈来,就像她努力学会了盘发一样。可是能处理并不等于愿意处理,妥善从容也不等于自在,不等于可以自得其乐地享受,而是在“完成任务”,孟皎月不想要这样的生活。 如果易碎的珍宝被束之高阁,那是不是不拿才是最安全的? 作话:本章的诗画家及作品名均为虚构~ 第二十四章 画檐蛛网 如同诗歌中“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怨春不语。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悸动的春天想挽留,却也留不住。从初夏即将迈入小暑,炎热的夏天和喋喋不休的知了让人心生浮躁,空气中的水汽被榨干了,如同小时候澡堂门口小车里被榨了汁扔掉的甘蔗渣。 孟皎月又回了父母家住,人犹豫不决的时候,总会想回到自己认为最有安全感的地方,就像缩回一个天然的保护壳子。她并不是一味地脆弱或胆怯,她只是想给自己一段时间冷静一下,等她想明白或许就能勇往直前了。 好几天内楚奕尘的邀约都借口书店繁忙推掉了,楚奕尘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但也并未多想。 但和孟皎月共处一室的母亲总能从一些细碎的边角发现孩子的不同,“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看你不开心。” “没有,哪有。”孟皎月迭口否认。 “生意上的事?我看不像。”母亲自问自答。 孟皎月:“云女士,你别猜了,我没事的。” 云女士眼眸里流转着一丝兴味:“这么说是感情上的事情?” 孟皎月梗了梗脖子,继续嘴硬:“不是的。” 云女士还是这么的敏感——孟皎月忽然想起什么,“云女士,你好像从来没有讲过你的爱情故事。” “你的事情闭口不提,现在倒打探起我的爱情故事了?” 云女士虽然嘴上调侃着,但还是如了女儿的意,“你想听什么?” 孟皎月:“你们两是怎么认识的?” 云女士挑了挑眉,“这的确是一件趣事儿,当初你爸爸还不是仁雅的历史老师,我也不是月牙出版社的副主编,那个时候我们还是学生——说到这个,我怎么听说你和星越出版社合作了一批盲文书?是看不上我们月牙出版社?” 孟皎月有些汗颜,“那这找合作商总要看双方意愿的,这批盲文书本身又没有什么利润,价格也压到ʝƨɢ了最低,叫上您,不是让您和我一起赔本嘛。” “行吧,我勉强被你说服了。”云女士重新拾起自己说了一半的爱情故事,“你也知道,你妈我不是那种善于和陌生人交流的人,工作学习上没办法也就算了,但平常能不交流就不交流。所以我上学的时候总是独来独往,也没什么要好的朋友,可能用你们现在的词汇来说就是社恐。” “但是人是有表达的需要的,只是不对别人敞开心扉罢了。当时手机、网络这些都还不是很流行,刚开始流行一种交笔友。笔友不需要见面,又能满足表达的需要,何乐而不为?” 孟皎月有些讶异:“所以那时候你们是笔友?” 云女士点了点头:“是啊,其实也很巧,当时我很喜欢月牙出版社出版的一本杂志《小心房》,当然,你肯定是没有听说过了,因为这本杂志后来因为销量不好,被砍掉了。当时小心房上有一个栏目,就是读者留言交友,我当时原本是想找一个同性朋友一起聊聊文学绘画之类的,没想到第一个收到的是你爸爸的信。” “笔友不知道你长什么样,不知道你在什么样的家庭中,不关心你有没有钱,能够聊起来完全就是凭一字一句的真诚和灵魂的同频共振。于是我们平均一周会写一封信给对方,聊得也天马行空的,一会儿说到三月的花,一会儿说到课上带帽子的古板老师大骂染了绿色头发的男同学。然后有一天,你爸突然说自己想去云城的一个历史画展。” “他大学是在青城念的,但是我刚好在云城,那个历史画展离我的学校也非常近,他约我见面,我答应了。他坐着绿皮火车颠了几个小时,风尘仆仆赶到图书馆,看着非常搞笑。他给我带了青城的绿酥果,因为我很久以前在信里十分好奇它的味道。” “我抱着一整盒完好无损的绿酥果陪他逛了一下午,从历史画展到大学城,走累了就坐在公园长椅上说说话吃吃果子。当然大部分时候是你爸爸在说,他一向比我健谈,这也刚好缓解了我的社恐和尴尬。” “然后呢?”孟皎月追问道。 “然后?他是周末来的,所以当天来晚上就赶着车回来了,但是过了几天和信寄过来了一张照片,是我们俩坐在湖边聊天的照片——是他趁我去买棉花糖的时候找路人商量,等我买了棉花糖回来路人帮忙用胶片机拍的。照片反面写着我们可以试着交往嘛?” “好浪漫哦。”孟皎月感慨道,“那张相片还在吗?我想看看。” “当然还在,不过已经有些氧化褪色了。”云女士把很久以前的相册翻出来。 照片里春光青青,少年少女洋溢着笑,因为没有人告诉她在拍照,她的表情自然又灵动,没有一丝僵硬,她穿着那个时候很流行的黄色小衬衫和牛仔喇叭裤,看起来好生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