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是一言不合就要把我关起来的人。 他可是十二岁就对我动过心的人。 回头吧。 回头吧好不好。 忘掉,被哥哥抱过的身体,黑夜里的呓语,交缠的亲吻。 这样,这一切就与你无关了。 可是我为什么就是那么那么那么的, 爱他呢。
我。 越走越快。 开始奔跑。 越过层层霓虹的灯光,窜过那烟花洒下的星点。 我听见人声响动。 夏风吹彻。 我哥站在高台。 手被铐住。 我冲过去。 吻他。 撞过嘴角,一片一片的烟花下落, 其实。 我本就身处无边的黑暗里。 我哥是我唯一的星星。 你得允许我在结束的时候亲吻他。 因为他是我唯一的星星。
有警员冲过来把我们分开了。 我哥垂着眼睛。 他没再跟我说一句话, 我就像一个蓦然纠缠他的陌生人。 「你哥这是不想让你成从犯啊。」 汪警官在我身旁,点燃了一根烟。 我盯着天上渐灭的烟火,轻轻地说。 「我养父差点要把我侵犯。」 「我养母在逼着我吸白粉。」 「怎么,他们不该死?」 「就我哥该死是吧?」 「你怎么不去抓他们呢,是因为没本事吗?汪警官。」 他忽略了我情绪激动的挑衅。 「杀人犯法,这是法律规定的。」 「我很遗憾没能将那两个人渣送进监狱。」 「但是,他们该不该死,是由法律判断的事情。」 「嗯,真好啊。」 我撑着下巴,看着窗外。 流光点燃深黑的夜。 「法律。」 「这世界上为什么就没有法律保护一下保护妹妹的哥哥啊。」 没有人回答我的话。 我垂着眼。 半晌,转头问身旁的汪警官。 「我哥好像是个神经病。」 「他能减刑吗?」 「……」 尾声 我总觉得我哥瘦了。 从监狱出来后。 好像也对我更加冷淡了。 这是我把我哥接回家的三天后。 不知道是不是剃成寸头的原因,他少了几分以前的霁月,多了几分清冷凌厉。 早上六点,我哥准时醒来。 我是定了闹钟才这么早起来的。 因为我怕我哥直接跑。 抢着给我哥盛了碗粥。 「谢谢。」 我哥对我说。 我哥居然对我说谢谢。 以前我俩关系最冷硬的时候他都没对我说过谢谢。 我愣在那。 看我哥在那一板一眼地喝粥。 我妈也从楼梯上下来了。 「小鸣,给你准备的房间还习惯吗?」 ……对,我的生母找到了。 我哥因故意伤害被判了七年。 Dna 对比和现场调查结果出来。 致那对男女死亡的并不是斧伤,而是啤酒的玻璃碎片。 警察推测,是我养母在吸食大量精神药品后受到冲击。 从而引发的应激反应。 养父致死的伤口中验出的 dna,也是我养母的。 也就是说,事实上是我养母致养父死亡,并且自杀。 而我和我哥的记忆之所以出现不同程度的偏差,很有可能是因为,过于血腥的场面给我和我哥造成了精神创伤,以及,我养母手上拿了一袋要强行喂给我的白粉。 我哥表现良好,提前了两年放出来。 在这五年期间,也多亏汪警官多方协助,我找到了我的生父和生母。 他俩都是大学教授, 几十年来……一直没放弃找我。 看到我的那一刻,我妈就把我搂在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才知道,这样被抛弃,蹂躏,践踏的我。 也是这世界另一端两个为人父母日思夜想的人。 爸爸妈妈都对我很好。 什么都愿意满足我。 我第一次住上了带楼梯的大房子。 第一次用上了带浴缸的浴室。 而且爸妈知道我跟陆鸣的事后,也没阻碍我跟陆鸣在一起。 我以为,我和我哥算是苦尽甘来。 接我哥出狱那天,我一直叽叽喳喳不停跟他分享。 「我找到我的爸爸妈妈啦。」 「我也有家人啦。」 「哥,我考了个教师资格证,下个月可以入职当老师了哦。」 结果。 三天来,他一共跟我说了四句话。 哦,嗯,好的,谢谢。 …… 我觉得我快闷炸了。 我以前的哥哥不是这样的啊。 他会朝我笑,会哄我,会温温柔柔地跟我讲情话。 可他现在。 连我想你这三个字都没对我说过。 卧室的门被敲响了。 是我哥。 我以为他是来找我和好的,或者终于想通了要对我说些好话了。 结果。 他穿着黑色的冲锋衣,背着包,一副要走的样子。 「陆呦,跟伯父伯母说一声。」 「不打扰你了,我要走了。」 他确实是要走。 要走。 要…… 他的妹妹还站在他面前呢他就要走。 我的心脏像被人狠狠揉了一把, 气得我。 「你要去哪里?」 我问他。 「回家。」 他垂下眼睛。 「不是,哥,这也是你家啊。」 我拉住他。 「既然找到生父生母,就不要喊我哥了。」 他冷淡的声线,仿佛直穿我的心脏。 「你……不是,我。」 我有点被哽住。 「那我至少还算你女朋友吧?」 我扯着他衣袖,我不信我哥连这都不承认,这人以前因为我一句男朋友都疯成那样。 结果,他沉默了一阵后。 移开我的手。 「我都进去五年了,没交流五年,还算什么女朋友。」 我愣在,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不是,哥你,你什么毛病你?」 我真生气了,还有点说不出来的慌。 「你回来的时候就不正常,你……」 我没想到,他会甩开我。 其实也不是甩,是一个把我「拿开」的动作,但我在气头上,有点晕。 于是倒在了门把手边。 好巧不巧,门那边有一块因为时间久而出现的木质倒刺。 我的手臂划在上面,划出了一道血痕。 看起来蛮吓人的。 血珠开始往外冒。 我哥的眼神明显震了一下,想要扶我,我一把甩开了他。 「你滚。」 「陆鸣你不要我了对不对?」 他愣在那。 听我说。 「在监狱里想通了?这个拖你后腿的妹妹不值得你养?」 「这就不要了?你真混蛋啊。」 「赶紧走,我也不要你了。」 「有多远滚多远,我还不想见你呢,我最恨的就是你。」 其实不是的。 我很想你。 你一点也不混蛋。 我怎么可能会恨你。 我说的是反话,我总是通过反话来确定我哥还爱不爱我。 只是这次。 我哥,愣了片刻。 眼眸闪了闪,而后起身。 真的走了。 真的离我而去了。 真的不要我了。 我坐在地上,想不明白为什么我哥要这样,想不明白,为什么从监狱回来他就变了。 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掉。 谁惹我哭我都能马上收住。 我哥惹我的,不行。 …… 陆鸣出狱的第四天。 我跟他断联。 「小鸣呢?他昨天没有回来。」 午后的日光暖洋洋地洒在沙发上,我妈坐在我身边。 猝不及防提起这个称呼,我还是没忍住鼻子酸了下。 「不要我了。」 「估计在监狱想通啦,觉得我不配他。」 我下巴抵着膝盖。 我妈伸手,揉了揉我的背。 「我觉得,不是这样的哦。」 「人在看见他人幸福时, 总是忍不住联想到自己吧。」 「你跟我提过小鸣的家庭, 我想或许, 是他看见你, 联想到他自己。」 「他会不会觉得,是自己配不上你了呢?」 我抬头,看着妈妈。 「小鸣这个孩子啊,看你的眼神, 有爱, 但总是被悲伤填满。」 「或许,对于他来说,远远看着你。」 「会比待到你身边, 要好吧?」 我听着我妈的话, 沉思。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 把车钥匙递给我。 「要不要去追?」 「给对方勇气。」 「这世界上本就没有配与不配, 你对我来说很重要,你就是与我来说最合适的。」 …… 我哥能去哪。 我哥的家能在哪。 夕阳落入老旧小区的余晖。 他唯一的落脚处,就是这个我跟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家。 我有钥匙。 打开家门时。 一股酒味扑面而来。 我哥喝酒? 我印象里他从不喝多。 我光着脚悄悄落过有些杂乱的拖鞋堆,每个月我都会来这里收拾屋子。 倒不会太脏。 瓶瓶罐罐的倒在桌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