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站了起来。 茶几因为我的动作有了些许轻微的晃动。 汪警察饶有兴致地望着我,我哥伸手扶住我的腰。 我: 「不好意思,厨房的水应该开了,我给您泡杯茶。」 我的脚步有些慌乱。 拉开厨房的门,合上,撑着洗手池喘气。 心脏跳得太快了,夕阳落山,我拢在一片消逝的阴影里,池中的浮沫震荡。 不对。 这和前世不一样,那件案子为什么又会被提起。 是因为我给我哥提供了线索,而他又碰巧遇见汪警官,时间线变动了吗? 明明,我和我哥刚开始走上正轨,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啊,拜托了,不要。 我死死掐着手心,让痛觉拽回理智。 客厅里,我哥和汪警官的对话模模糊糊地传来。 「我妹从小胆子就小,您知道的,我俩小时候父母就失踪,您刚刚吓着她了。」 我哥的声线平淡,不卑不亢。 「哦?其实我一直觉得有点奇怪,父母失踪,你和你妹妹为什么一点都不急?你觉得,你们的父母活着吗?在某个你们不知道的地方?」 「还是,已经死了呢?」 汪警官的问题,带着试探,挑拨。 沉默了一会,我听见我哥说: 「我觉得他们死了。」 然后汪警官「哦?」了一声。 「如果我爸活着,那个赌鬼估计就算砸烂,也要把我给我妹买的房子抢走去还债。」 「如果我妈活着,她估计死都不愿意让我妹读大学,得逼着她出去卖。」 「所以无论他们是不是还活着,我都希望他们死了。」 「……」 过了很久,汪警官都没再说一句话。 「你小子道德绑架我是吧?」 「……」 「随便您怎么想。」 「我妹在厨房挺久没出来了,我去看一下。」 …… 一阵悉数的声响,是我哥拉动厨房拉门的声音。 过了好半晌,我哥抱住我。 我才发现我在抖。 仰着头,看见光与暗的界限, 原来我们一直都委身于黑暗里,汪警官所在的客厅,被灯打亮着。 而我们的厨房,拽不住最后一抹夕阳的光,吞噬进压抑潮湿的牢笼。 我听见汪警官高声说。 「可是法不容情。」 「一个人是死亡,是失踪。」 「罪魁祸首,我一定会抓到他。」 「是我作为一名警察的职责。」 我颤了一下。 我哥嗤笑一声。 抬起我的下巴,吻我。 特别大逆不道吧。 客厅里,汪警官在高声论述他的理想。 而阴暗的厨房中,我哥的手伸进了我的衣服里。 揉着我的腰。 吻过我的鼻梁,唇,颈。 轻声,低喃,做最沉沦不经的事。 我的视线摇晃。 窥见客厅亮堂的光。 或许,我早就身处十八层地狱里了。 所以我不怕黑。 我也讨厌光。 22 五月刚迎上蝉鸣激烈的夏。 我坐在警局门口,身边人员来往。 直到我看见那个半头华发的男人。 汪警官。 虽然人过中年,但他依旧精神抖擞,揣着皮夹伸了个懒腰。 看见了我。 「哟,小呦啊。」 「你最近来找我这个老头子的次数有点多啊。」 我把手里的奶茶递给他。 他嘴上说着喝不惯年轻人的东西,还是猛嘬一口。 「怎么了,我听说你要毕业了吧,你哥呢?」 我无视了他的问题,朝他说道: 「我们老家那个房子要拆迁了。」 他扬了下眉。 「哦?那个自建房?」 「好事儿啊,那地段最近在开发,能拿不少拆迁款吧。」 「……」 我沉默了一会,安安静静地抬头看他。 「我小时候,爸妈经常打我。」 夕阳倒映在我的瞳孔中。 我看着对面警官的表情逐渐严肃。 「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被打疼了。」 「或许真有可能干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吧。」 「……」 汪警官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警察总是这么敏锐,或许他那高速运转的脑子里已经推测了一万遍前因后果。 我转身。 离开了他。 23 回到家时。 我哥已经做好了一桌子饭菜。 我跟我哥说四点下课来着。 现在已经六点了。 我突然想起,刚重生来的那次,我哥也是这么坐在沙发上等我的。 我走到他身前,牵起他的手。 「哥。」 我喊他。 他像是被夕阳封印在了不断下坠的余晖中。 捏着我的手腕,抱住我。 「去哪了,嗯?」 「去找汪警官。」 我答应我哥再也不跟他撒谎的。 他叹了口气,揉我的脑袋。 「傻子。」 好像很多很多话语,都可以藏在动作里。 就像我哥抱起我,吻我。 就像他的手指穿过我的发丝,一遍遍缠绕。 如果世间万物都有温度,那么我讨厌如此热烈的夏天。 「先吃饭?」 他的手指拨开我的刘海。 在我唇边喘息。 我勾紧他的脖子, 「吃什么,哥哥?」 「饭。」 「哥哥。」 我俩把彼此的谓语弄混了。 他低头看我,然后将我搂进怀里。 屋外响起一串自行车的铃响。 谁家呛鼻的花椒香溜进窗棂。 可是我知道这个夏天快结束了。 所以我只好争分夺秒地吻他。 我想把他揉进心脏里,刻在脑袋上,一辈子都忘不掉。 24 我打电话给我哥。 问他有没有空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 我哥在电话那头轻声敷衍。 「不知道,明天我好像有委托帮客人找猫。」 「你不来就死定了。」 我咬着牙威胁。 他笑。 「怎么个死法?」 「这辈子都不要你了。」 「……」 他在电话那头沉默,而后评价。 「确实。」 「是个万劫不复的死法。」 …… 其实我还是不知道我哥会不会来。 但我是优秀毕业生,要上台讲话的。 我读书的钱是我哥打黑拳打来的。 是我哥瞒着我偷偷吃了一个月咸菜加馒头攒钱攒来的。 是他这个叫作哥哥的超人,从我根本想不到的艰苦环境下一点点挣来的。 我想让他至少知道,自己的妹妹还有点出息。 可是当我真正上台时。 台下黑压压的全是人。 上台前没见到我哥,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藏在这一片脑袋里。 可我还是在演讲词里提了一句他。 感谢我的哥哥,没有哥哥,我走不到今天。 我觉得他根本就没听见。 他大概还是去帮那个委托人找猫了。 我可以多理解下我的哥哥。 毕竟总的算下来,我还是欠他的。 我下了台,有人挡在了我身前。 好像是给女朋友送花的傻缺。 直到我发现这个傻缺有着一张我哥的脸。 我愣在那。 那是我第一次收到花。 我哥送的。 花。 他领带有点歪,一看就刚见完客户,说不定还回绝了一笔很大的委托单, 俯身。 朝我笑。 「诶,小呦。」 「玫瑰白买了。」 「你比玫瑰好看多了。」 25 在我和我哥走过熙熙攘攘的操场的十五分钟里。 我数了一下,一共有 27 个女生偷瞄过他。 三个女生来要他的微信,把我当空气。 我开始庆幸我哥没在大学校园里待过,不然我指不定冒出什么白富美千金情敌出来。 操场上不少毕业生在拍照。 我拉了拉我哥的衣袖。 「哥,我们合张照吧。」 我很少跟陆鸣合照。 因为以前的我总觉得和控制狂哥哥没有什么可拍的。 这是我第一次想要与他留下点什么。 他垂着眼皮看我。 我哥眼中涌动的情绪太热烈,我有点庆幸这是人来人往的操场。 拉了个小姑娘,帮我们照了几张。 把手机交还给我时,小姑娘朝我笑。 「你和你男友很配哦。」 「谢谢。」 我没否定。 「我也觉得我和我男友很配。」 说我哥是我男朋友时,他的眼神恨不得要把我吃了。 「你头一次说。」 「什么?」 夏日的风卷起一池熙攘。 扬起他的领带,我哥从不属于我的青春或是年少。 却比任何一名曾擦肩而过的对象令我心悸百倍。 与熙攘的操场相隔百米的小巷子中。 夏风穿堂而过。 我哥把我抵在墙上亲。 「你头一次说我是你男朋友。」 「宝贝,我等这句话等好久了。」 亲得我腿要软了。 26 人生仿佛进入了一切向好的循环。 我和我哥均闭口不谈某件事情。 清晨醒来,他把我搂在怀里刷牙,镜子里倒映出我俩的影子。 我俩各自上各自的班。 有时他会带一束娇艳欲滴的白玫瑰来接我。 有时我会把我最新研究的料理带给他试尝。 我哥说我这叫「恩将仇报」。 后来夏天的梅雨季总是连着瓢泼大雨。 我俩的旅行计划被迫取消了。 我不知道跟谁生气,只能跟我哥闹,他把我搂在怀里叫我睡觉。 后来我真在他怀里睡着了,醒来时窗外簌簌的大雨还敲打着窗棂。 晚霞窜进雨珠,街边的广告灯牌于某刻依次亮起。 我哥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