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到现在,父王做的最让母后满意的事,便是在我生辰时送了我两个暗卫。 她甚至还夸道:「你父王这事办得着实不错,看来他是真心护你,不然,不会把他们两个一并给你。」 我以前不懂,只觉得暗卫拉风极了,刚好圆了我装逼的夙愿。 如今,我总算懂了母后所言。 可心也随之沉了下去,他们以命相托,我这做主子的,自然不能太差了。 至少,我不能让自己陷入这么被动的局面。 「卯月,叫采青她们进来伺候我更衣,我要去见父王。」 我麻溜起身,一众宫女鱼贯而入。 14 我要赵夫子来溧白宫。 父王老怀安慰,以为我是突然开窍了,想好好学习了。 当即就派来喜公公亲自去接人。 下午,赵夫子就到了。 父王特地为他准备了宴席。 席上,周叙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一阵黑一阵紫一阵,堪比调色盘。 他还没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如今骤闻噩耗更是喘不上来气了。 「齐四!」他咬牙切齿,狠狠瞪了我一眼,「你要是想我死在这溧白宫你就直说!」 长姐一顿饭下来魂不附体,看都不敢往赵夫子那看。 「出息!」我斜睨了他们一眼,然后淡淡开口:「夫子上的是一对一。」 此话一出,他们二人都放下心来: 「原是误会,误会。」 长姐来了胃口,扒饭的速度都变快了。 周叙笑眯眯地给我夹了个大鸡腿: 「读书费劲,表妹多吃些。」 「世子和四妹妹关系真好。」 旁边传来桑洛洛略显酸溜的声音,我没有理她,而是好整以暇地看向周叙: 「吃饭。」 周叙瞪了我一眼,出乎意料地没有回桑洛洛的话。 桑洛洛的脸顿时没了血色,她低下头,死死攥着手里的筷子,却再没吃上一口。 我估计,她现在可能在想——为什么舔狗世子突然不舔她了这回事。 饭毕,桑洛洛在我们回去的路上堵了周叙。 周叙对她的态度有些冷淡,桑洛洛红了眼眶: 「阿叙。」 周叙的身子骤然顿住,看他眼神空成那样,估计已经在回忆过去了。 我不合时宜地啧了一声: 「表哥,不是说天黑了就带我们去捉萤火虫吗?还杵在这儿做什么?」 他和桑洛洛之间若有似无的氛围被我破了个干净。 我咯咯直笑,周叙脸有些黑,但也没恼,他走过来,掐着我后脖道: 「走走走,就知道催。」 「表哥,疼疼疼。」 不知不觉,我和周旭的关系比之从前,好了不少。 特别是桑洛洛和沈谨言的「奸情」暴露后,周叙简直视我为他的天涯沦落人。 他甚至觉得我这么着急要赵夫子来是为了好好读书,好吸引沈谨言的注意力。 「表哥劝你,那沈谨言可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身上有婚约呢,还勾搭人。」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你!」 长姐凑过来:「要我说,都不是好人!」 我点头:「确实。」 周叙僵了一会,最后泄气: 「唉。」 15 赵夫子,赵衍,西陵郡的传奇人物。 原书中对他的描写并不多。 他做了一年夫子后,父王本想留他下来,但他婉拒了。 西陵赵家,七朝不倒,若有出仕者,必能封相拜侯。 三哥总说赵衍是人才中的人才,满腹经纶不说,于国策上的见解更是令人叹服。 沈谨言明年春天要会试了,等他考完,估计就要入朝了。 他入朝后,在沈相的扶持下,让沈家的权势达到了顶峰。 我因蓄意杀害桑洛洛被父王禁足,沈谨言怒不可遏,彼时的他不再是受人掣肘的少年,自然也有了选择的权力。 他要与我解除婚约,另娶桑洛洛。 不过,我们的婚约还未真正解除,我就被烧死在了自己寝宫里。 我需要赵衍留下。 我不能让沈谨言得势。 我要成为赵衍最得意的弟子,这样,到时候弟子有难,他这个做老师的,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于是,我带着对未来美好的畅想开始了求学生涯。 结果—— 砰! 「四公主。」 我睁开惺忪的睡眼,正好对上赵衍微愠的清眸。 我尴尬一笑。 要命,又睡着了。 「站起来。」 「是,是。」 我拿着书站起,赵衍闭了闭眼: 「书拿反了。」 「啊?」 「夫,夫子,我昨夜一想到今日要接受夫子的教导,就特别兴奋,然后睡得晚了一点点。」 「继续站着。」 晨课结束,我的腿也站麻了。 我一瘸一拐地走着,赵衍路过我时,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我眼底的乌青: 「四公主今晚不去抓萤火虫的话,明日的晨课应该不会再犯困。」 「…….」 16 上了几日课,我没有把自己逼疯,倒是把赵衍逼疯了。 他额上的青筋暴起: 「你这首……是想表达什么?」 「昨,昨天中午吃的烧鹅,实在肥美……」 「我是叫你以生活为灵感写一首五言诗,诗!」 「对啊,好大一只鹅,五个字,夫子。」 「呵。」 好了,面瘫脸夫子如今终于有了表情。 只见他拧着眉又看了眼我的诗,最后叹了一声: 「罢了,你抄会儿诗经吧。」 「写字我熟,我以前被罚着抄过许多书的。」 我边说,边把纸铺平,然后抬头看向赵衍: 「夫子,父王都说我写的簪花小楷好,我给你写两个?」 见他颔首,我喜滋滋地提笔蘸墨,在纸上写下赵衍二字: 「怎么样?」 「嗯,尚可。」 得了夸,我又在赵衍的名字旁写下了我的名字,写得那叫一个工整。 「夫子,送你了。」 我把写好的字折好塞进赵衍怀里,他忽然倒退了两步,我失去重心险些摔下椅去,慌乱中,我抓到了赵衍的腰带,勉强稳住了身形。 可还没来得及庆幸,那嵌着玉的腰带不堪重负崩了。 崩……了…… 在我即将摔个狗吃屎的时候,赵衍扶住了我。 而我的脸,随着惯性,撞在了一个比较难以启齿的地方。 赵衍:「……」 扑通。 我还是摔到了地上,赵衍跑了,只留下一条断成两截的腰带。 17 赵衍病了。 作为他的学生,我们自然要过去慰问。 我走在最前头,身后传来桑洛洛的轻笑声: 「听宫人说,是四妹妹把夫子气着了。」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目露凶光。 桑洛洛被吓得顿住了身子,沈谨言蹙眉: 「四公主。」 「四妹妹,是外面都这么传的……」 「她一向顽劣,若说她气病了夫子,也不是不可能。」 「谨言,你别这样说,四妹妹要伤心的。」 「她以前就不思进取,亏我还以为她这次会改过自新。」 这两货,真当我是橡皮捏的啊? 我还没开始发火,周叙已经冲了上去,他推搡了一把沈谨言: 「沈谨言,你再说她一句试试?」 长姐压下眉眼,没了平日里的嬉笑,面色阴沉: 「沈公子,怕不是记错了自己订下婚约的对象了吧?」 这两人,他沈谨言现在一个都惹不起。 沈谨言下意识地看向我。 这是在等我给他解围呢。 之前为了不崩人设,对沈谨言,我从没有当众给他难堪过。 这也让他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视他为天的齐四。 不过眼下,就我们五个人,我也不太想装了。 我冷笑:「妄议皇室,可是要下大狱的。」 「你拿身份压我?」 沈谨言的脸色一黑,落在我身上的视线,带了几分厌恶。 我气性一下就来了,他以为,他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一个臣子的儿子,还敢给我这个嫡公主脸色看,反了天了他: 「压你?我何止压你,我压的,是你们两个!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们丢行宫地窖里去?」 「她是二公主,是你的姐姐,你怎么可以如此无礼?」 沈谨言一本正经说教的模样着实好笑,关键是桑洛洛居然还真摆出了自己二公主的架势。 不过她的架势没有摆几秒,就被我戳破了: 「一个没有在玉碟上的公主,也配叫公主?不过是父王心慈,给了她几分体面罢了。」 桑洛洛的脸顿时憋得通红,她眼里很快蓄起了泪,却故作坚强不肯哭出来。 我嗤笑出声,十足十的恶女模样: 「桑洛洛,麻烦你以后看清自己的身份。下次看到我,记得夹着尾巴离远些。」 沈谨言扶着摇摇欲坠的桑洛洛,死死盯着我: 「四公主身份尊贵,想来,我沈谨言也高攀不起。」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沈谨言以为我慌了,也没给我挽留的机会,昂首挺胸地带着桑洛洛走了。 剩下我们三个,站在回廊里,迎风凌乱。 我:「一根烂黄瓜,他在拽什么啊?」 长姐:「他这是想悔婚?要悔也是我们悔他啊!」 周叙:「表妹,你若实在想哭,表哥的肩膀借你靠。」 18 赵衍没有见我们。 周叙问我:「他的病真是你气的?」 想到昨日,我面露囧色: 「大概,吧。」 长姐担忧道: 「你做什么了?夫子脾气不大好,你小心他好了以后打你戒尺。」 「也没什么,夫子是君子,如何会与我这个小女子计较?」 而且这事说来,也是我吃亏些。 他赵衍有什么好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