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了许久，觉得有好多事情好多话想说，但好像姜浅语都懂，姜浅语知道自己怎么了。

但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她凝视着姜浅语的眸子，心里头明净着。

姜浅语什么都能看见，她什么都知道。

就只是蹲着，安静了许久，她喃喃道

“姜浅语，我的记性一年不比一年了”

“我忘了很多重要的事情”

“你要是怕我忘了你，你能不能，到我梦里看看我”

再度接近哽咽，她这回到不试着用力挤出一个微笑了。

眼泪流出眼角，微风掀得衣服上半身鼓鼓的。

“别笑话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话毕，她摸了摸姜浅语的墓碑，坚硬的还有些许尘土，她也不觉得脏。

“你好好的。”

“儿子，有人来过了。”

穆沉走在韩喻后面，这条路他倒是熟悉，没想到只跟着来过一次的妈妈竟还能记得。

他们刚去看完曾炀，相比于那边堆得放不下了，姜浅语墓碑的台阶上，只零落地放着两捧花。

穆沉想起前年来的时候，碰见苏国海，他带着大包小包东西去看曾炀，两人在墓前简单打过招呼，候穆沉提起一起去看看姜浅语，苏国海竟拒绝了。

那时苏国海讪笑道“没带东西，改天再去看吧。”

穆沉是诧异的，但他也没说什么，自己过去了。

今年恐怕还是这样。

穆沉有些疑惑，苏国海是做什么对不起姜浅语的事了吗？

他从未从姜浅语口中听过家里的事情，也不太清楚姜浅语和父母的关系。

他只知道，她很独立，不依赖家里，跟家里感情不太深切。

韩喻放下手里的菊花，她看着台阶上何执上午送过来的鲜花，嘴角牵了起来。

“她们这般大的小姑娘，都喜欢这种花。”

“菊花太单调了。”

穆沉知道，他过来从不会带菊花，偶尔买一些艺术性扎花，姜浅语最喜欢了。

“这应当是她朋友送来的吧？”

穆沉往前一步蹲在母亲旁边，“应该是何执来过了，她摄影室的好朋友。”

韩喻点了点头，看着墓碑上的女孩，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自己亲爹来墓园一趟，看过姐姐都不来看看自己个儿，冷冷清清。

每年她过来看曾炀的时候，都会顺带着看看姜浅语。

多好一个小姑娘啊！

韩喻当时心里头想着，要是要个女孩，就想要姜浅语这样的。

清醒，独立，有上进心，优秀又漂亮。

就算是成自己儿媳妇，那也心满意足了。

当时姜浅语作为优秀毕业生上台演讲，韩喻就觉得，这不是一般人家养出来的孩子。

真正认识她才知道，这孩子就是自己有思想，有追求，跟家庭没什么关系。

要真有关系，可能也是带来挺多痛苦，毕竟原生家庭给小孩带来的困扰，她作为省教育局兼职心理研究员，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想到这里，她更佩服姜浅语，也更心疼这个女孩。

那天从墓园出来的时候，穆沉给何执打了一通电话，两人约好在距离何执住的酒店最近的一家餐厅见面。

穆沉有种预感，或许这次，他可能真正了解更多关于姜浅语的一切。

他记得自己在和姜浅语最后一次争吵的时候，说过，他看不透姜浅语，那确实是他的内心感受，好像这个女生总是不愿意把自己全部面貌展现出来，一开始确实是姜浅语身上那种神秘的感觉吸引着他，但他们在一起后，穆沉才真正感受到，姜浅语总是不肯在他面前卸下所有防线，不能说姜浅语不信任他，但绝对可以说姜浅语不敢把自己完全交付给他。

总是有所保留。

她好像总是可以一个人去解决所有的难题，遇到多大的麻烦也不肯向人求助，总是一个人默默承受着。

穆沉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矫情，他一直以为姜浅语并没有很爱自己，或者说是不太确定，可还是走到这一步，非得靠着生离死别，他才认识到，姜浅语真的很需要自己。

这样想着，车就开到了餐厅门口，餐厅没什么人，走进去，穆沉一眼就看见正向自己打招呼的何执。

他微微点头示意，径直走了过去。

“打算待几天？”

何执白天开一天车，也没怎么正经吃饭，也就现在能落个脚，坐下来休息一会儿，脸色有些苍白。

看着更是没什么精神。

“明天上午就走。”

何执回答道，“你公司那边可以吧，应该不会 占用你太长时间。”

穆沉把刚被端上来的热牛奶推给何执，“今天工作处理完了，不占时间的。”

两人其实都不是话太多的人，说完最基本的后，何执点了点头，小口吸溜着眼前的牛奶，琢磨着怎么开这个口。

“你瘦挺多的。”

没来由的，穆沉评价一句。

何执把嘴从吸管上移开，“啊”了声，“胃口一直不太好。”

其实他俩将近三年没见了，虽然每年这一天两人都会去看望姜浅语，但经常是何执上午去，穆沉中午左右到。

就三年前，何执刚下山，走到山脚下，碰见了一个人往山上走的穆沉。

两人也是简单打了个招呼，互相问候了近期工作状态，当时何执工作室那边有一些突发情况，他们简单聊几句，何执就离开了。

那天穆沉本想着请何执吃一顿饭，毕竟姜浅语离开这么长时间，有一些自己的原因，穆沉心里难受，他知道何执陪了姜浅语这么久，心里一定也不好受，哪知道何执看完姜浅语当天下午就坐飞机回上海了。

一晃到了今天，两人也算是认识这么长时间，第一次面对面坐在一起交流。

穆沉点了点头，“还是得多注意身体。”

何执默认，双手交叉看着穆沉。

“穆沉，你了解姜浅语的家庭吗？”

穆沉愣了下，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之前的猜想果然没有错。

他若有所思片刻，舌尖抵着下槽牙，“了解一些，不过肯定不是全部。”

“苏国海是曾炀的亲生父亲，是曾玉的初恋，你知道对吧？”

穆沉点了点头。

“曾炀确实是姜浅语同父异母的姐姐。”

“你觉得姜浅语跟她父母谁关系更好一些？”

这个穆沉真不知道确切答案，因为姜浅语从没在他面前说过自己的爸爸妈妈。

哪怕是提到，也只是轻描淡写一句，很难看出有其他情绪。

穆沉觉得，姜浅语对她父母感情不算深，最多可以使敬畏，尊重。

他想了想，“他母亲吧”

正常来说的话，女孩都是跟母亲感情更深一些。

何执眯着眼睛，咬了咬嘴唇，心里已然有了答案。

有些模糊，但几乎可以确定。

姜浅语确实没跟穆沉说过太多关于家里的事情，除了那些他们几个都知道的，那些没发生在姜浅语身上，她不是主角的。

中间的苦，除了姜浅语，就只有何执清楚。

她还是接着问，“你觉得姜浅语独立吗？”

“非常独立。”

穆沉搞不懂何执到底想问自己什么，但他却有种直觉，何执想通过问他问题，来告诉他一些什么东西。

何执没说话，穆沉接着说道“她自己总是能完成很多在别人看来有难度的事情，她很少向别人寻求帮助，有困难也只靠着自己。”

“不靠家庭，光靠着自己，打拼下来这么多，很不容易。”

顿了顿，穆沉像是回想起来了什么，嘴角上扬些许“最吸引我的，也是她的独立，这是小浔的人ʝ格魅力。”

何执点点头，放下手里的杯子。

杯壁很烫，但手握着温度刚刚好，她本就气血不足，餐厅里打着空调，外头下着小雨，临近十月，辽城天气渐凉，手心温度让她觉得舒服。

她心里头也莫名觉着舒服，该问的问完了，剩下的话她也好说出口。

“你知道姜浅语有抑郁症么？”

穆沉瞳孔猛地收缩，“你说什么？”

“抑郁症。”

“什么时候？”

何执定定看着穆沉的眼睛，不像是装的。

她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姜浅语其实只是慢慢自愈了，但终究是好的不够彻底，那这几年，他们复合的这几年，穆沉看不出来姜浅语有什么异样吗？

还是姜浅语伪装的太好。

何执跟穆沉都盯着彼此，太静了，气氛莫名吊诡，时间近乎凝滞。

何执呼出一口气，“高一”

没等穆沉说什么，她接着说“高中开始。”

她好像黑暗中的豹子，紧盯着穆沉的脸，竭力试图捕捉到不一样的表情。

穆沉一句话也说不出，何执淡淡开口，“不是简单的学业压力。”

穆沉猜到了，他猜到姜浅语一定经历过更多自己不了解的事情，那些事情，她不说，他根本查不到。

太复杂了。

抑郁症。

他突然想到姜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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