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尽熄后。 他的心跳强而有力,细听之下,还有些敲锣打鼓般的急促感。 伯允之虽无经验,却十分小心翼翼,生怕惹得她哪里不适,或是将她弄疼了。 身躯交叠之际,虞茗本能有些瑟缩,头一回粗暴痛苦的体验刻在了骨子里。 可伯允之不同,他温柔的不成样子。 不过瞬息过后,虞茗脑海中似有烟火炸开,在伯允之怀中化成了一滩水。 伯允之食髓知味般缠了虞茗一晚,直到天明时分,她才依偎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半梦半醒之际,恍惚感觉额上蜻蜓点水般印下一吻,不知是梦还是错觉。 韦嬷嬷在外头守了一夜,连屋子里叫了几回水都了如指掌。 见里头彻底静了,这才满意的回去歇着。 一路上,韦嬷嬷笑得灿烂无比。 王爷与王妃这般天人相貌,生下来的小王爷小郡主一定漂亮极了。 实在疲困的很,这一觉虞茗直接睡到了晌午。 睁眼便见伯允之坐在圆桌旁蹙着眉喝药。 虞茗嗓音喑哑微颤:“你怎么了?好端端的喝药做什么?” 伯允之赶忙端了杯水喂她喝下,眉目间满是愁色:“是韦嬷嬷端来的药,叮嘱一定要让娘子喝下,可是允之知晓娘子怕苦,不喜欢喝药呀。” 她眼睫颤了颤:“女子与男子的药方不同,药不能乱喝。” 他却听不懂这个:“以后娘子的药,允之都帮你喝了,娘子不用怕韦嬷嬷骂。” 一颗心瞬时被填的满满当当,虞茗凝着伯允之半晌,忍不住在他脸上“吧唧”一口,伯允之纯净的双眸晶亮晶亮。 虞茗捧起他的脸颊满脸认真道:“韦嬷嬷有没有说这是什么药?” 这回伯允之答得利落干脆:“说是坐胎药。” 虞茗忍住爆笑:“往后我自己来喝,听话。” 二人胜似新婚,赛蜜糖甜餅餅付費獨家,如胶似漆的过了几日。 恒帝按照往年的惯例,在十月初安排了秋猎。 今年不知何故,兵部意外的将伯允之小两口也划入名单内。 第三十章 宫里来传消息时虞茗还在床上赖着不醒,还是伯允之亲自来转告的。 “这时候打什么猎呀。”虞茗含糊不清的开口。 “记得父皇同我说过,春夏万物生发,不宜杀生,冬季万物肃杀,动物鲜少活动,秋季打猎最合适不过啦。”伯允之说着,也跟着钻进被窝。 他紧紧揽着虞茗,嗅着她颈肩发梢上的清香,满脸餍足。 趁着还有小十日的时间,虞茗着人赶制了两身骑装。 同样的颜色与布料,分别制成男女装。 穿上这个去,哪怕人再多再杂,一眼就知道谁是谁家的,找人也方便。 转眼便到了十月初二日。 城门处集合后,皇亲贵胄们浩浩荡荡跟着皇家仪仗行进。 恒帝的仪仗在前,行进了近两日,宗亲女眷们谁也不敢娇气使性子。 历经车马颠簸,最终在雁山扎了营。 邺国历年秋猎为期三日,第一日休整,第二日比赛,第三日庆功。 马车刚停下,虞茗便迫不及待的冲了出来,拉着伯允之四处晃荡。 “这两日我骨头都快颠散架了,好几回要吐,才打起帘子把头伸出去,外头随行的宫女内侍们脸都绿了,生怕我吐他们脑袋上,又不敢躲,我硬生生都给憋回去了。” 虞茗说着说着,又难受又想笑,伯允之也跟着傻乐呵。 头一回住帐子的虞茗兴致勃勃的冲进去,里头大床、软塌、小几子、浴桶应有尽有。 伯允之坐在床上,用手轻拍拍了身侧:“娘子快来,允之给你按按。” 他手劲刚好,顺着背部的筋脉按到脖颈再到肩部。 不一会儿,虞茗身上的酸痛便被尽数抚平了。 她像只猫儿般,满足的眯起眼:“手法不错,在哪儿学的?” “风行教的。”伯允之模样乖巧,老老实实的,“幼时习武健体,身上也常酸痛,他帮我按得多了,我便知道按哪儿能舒服了。” 虞茗一骨碌坐起身来,双手捧着伯允之的脸颊“吧唧”一口:“我相公真不错!” 她忍不住想要将他当做孩子般宠着,鼓励着。 他看起来很是受用,嘴角不由自己控制的向上翘起,“吧唧”也还回来一口:“我娘子是天底下最好的娘子!” 二人正腻歪着,外头忽然有内侍通传:“皇上请王爷、王妃娘娘一同去大帐用晚膳。” 回应了内侍,虞茗赶忙将自己与伯允之的仪容整理妥当。 伯允之的面色并不欢快,临出帐门之际,一把将虞茗拉进了怀中。 他语气有些低沉:“可不可以不去呀?” “是父皇差人来请的,不能不去,听话。”在虞茗的哄骗下,伯允之不情不愿的跟着她朝主帐而去。 途中迎面走来一对夫妇,瞧着方向一致,他们也是朝主帐去的。 虞茗刚想出声打招呼询问,伯允之猛地将虞茗拦在身后,紧紧护着她的双手还有些颤抖。 男子看着很温和,径直向虞茗走来:“五皇弟,五弟妹,一道走吧。” 第三十一章 从伯允之的异样中,虞茗捕捉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他这哥嫂,非良善之人,亦非等闲之辈。 大帐之中。 恒帝坐在主位,左右两侧各放了两张长几。 虞茗二人算是来得晚的,却见还有两张长几是空的,有一张连菜也未布。 何总管恰好此刻就在门边,低声提醒虞茗道:“那是三皇子的位置。” “谢何总管。”虞茗低声回过,拉着伯允之向右侧中位去了。 伯允之正对面坐着的是大皇子伯迟然与大皇妃。 许是年长的缘故,他们面上堆着甚至可称慈爱的笑。 虞茗也回以粲然一笑,却总觉得心头有些异样。 她左手边坐着的是六皇子伯燕青,皇子中年龄最小的,已指婚许寄情。 除伯允之外,伯燕青算是皮相生得最好的。 他此时笑眯着一双凤眼与虞茗打招呼,模样十分勾人:“五皇嫂。” 不过多打量了几眼,便感觉有只手忽然拧了把她腰侧的软肉。 虞茗瞬时挤出一抹有些狰狞的笑,将伯燕青吓了一跳。 寻到那只作怪的手,虞茗与之在长几下紧紧十指相扣,身旁的伯允之这才消停下来。 她心中又好气又好笑,这小傻子,小醋坛子! 恒帝扫视一圈坐下的儿子儿媳,由衷感叹道:“朕有多久没见到老三了?” 大皇子伯迟然几乎是瞬间红了眼眶:“这些年无论家宴国宴,父皇始终为三皇弟留着坐席,只是三皇弟的位置……已经空了整整六年。” 大皇妃旋即蹙眉:“父皇,都道是长嫂如母,臣媳便直言了,父母皆安在,三皇弟却六年不归家,每逢年节只以书信报平安,实在不孝!” 见恒帝面色阴沉,伯迟然不动神色的扯了扯大皇妃,却仍无济于事。 “身为皇家子嗣,亦子亦臣,三皇弟却将职责抛诸脑后,独好闲程野鹤游玩四方,此乃不忠不义!” 恒帝的面色已经难看至极,六皇子伯燕青连忙打起圆场:“皇嫂有所不知,三皇兄并非贪图享乐之辈。” “这些年三皇兄将游历之处的地貌地形与风土人情撰写成游记,父皇每年都会通过游记了解地方与民情,待游遍天下后并作完整,于后世,于邺国,皆是不世之功。” 待伯迟然语毕,恒帝这才缓缓开口,眸中蕴含着盛怒之色:“老六言辞尚算中肯,你们以为朕是纵子之父?任由老三在外晃荡六年不归家?” 恒帝扫视一圈下首的三个儿子:“你们之中,有谁愿意远离朝堂,甚至远离京都,去过那风餐露宿,车马奔劳的日子?朕对老三思之念之,又为其感之傲之!” 伯迟然顺着台阶自己下,感慨哽咽道:“三皇弟在外受苦了,儿臣亦是极为思念。” 大皇妃面露羞愧之色,垂着头不再言语。 见他们自知理亏,恒帝心中更是有一股怒意攒动,立时拍桌而起:“朕此生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就只有老三一个!” “真正不忠不义不孝之人,是那些抹黑挑拨的小人!” 第三十二章 下首的虞茗与伯允之个个鹌鹑似的低垂着头。 恒帝见状,深吸口气后又主动缓和起气氛,举盏示意:“今日家宴,不必拘束。” 众人纷纷跟着举盏,虞茗将酒换成了水,硬塞进伯允之手中。 二人随恒帝一同,仰头一饮而尽。 耳边交谈声不息,虞茗眼观鼻,鼻观心,与伯允之专心用着晚膳。 方才恒帝提起三皇子,语气神情中分明是思念与感慨。 而伯迟然假借兄弟之情,控诉三皇子六年不归,挑起大皇妃压抑已久的怒气。 大皇妃性子冲动,目光狭隘,不是能成事的。 六皇子伯燕青言辞恳切,敢于仗义执言,不知是本性如此,还是为了博得恒帝好感。 今日一个家宴,虞茗倒是将一些人的性子摸清楚了。 伯迟然面慈心狠,连自己的发妻都可以拿来当枪使。 家宴中暗流涌动,唯独虞茗与伯允之乐得自在,傻子也有好处不是。 回到账内,虞茗把玩着伯允之修长的手指:“你那三皇兄究竟是个什么人物?为何离家六年不归?” 伯允之攒着眉长长嗯了一声:“父皇说三皇兄比我还能惹事,为了约束他,就早早为他定下亲事,没成想把皇兄吓跑了,一去就是六年。” “所以他不肯回来……”虞茗憋笑憋出了泪花,“是怕皇上派人压着他拜堂成亲?” “或许娘子猜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