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想法是多么的……自私而又愚蠢。. 他信誓旦旦自己能够不为所动,但是真正在姜忆眼看见恨意的那一刻,裴琅的心中却涌上了慌乱和恐惧。.他可以忍受她的冷淡疏离,也可以接受她的厌恶不喜,但唯独怕她恨他。. 裴琅终于明白了自己和陆时远相比差在了哪些地方,于是开始拼命地补救。. 他要证明给她看,陆时远能为她做的,他同样也可以。. 裴家一直以来都在明面上支持龙珧,曾经裴琅对谁坐上皇位这种事情无所谓,但现在龙珧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姜忆的生命,他无法熟视无睹。. 龙珧并不是一个适合当皇帝的人,倘若他登上皇位,那俨然会是一个生性多疑,城府极深的暴君。.大皇子虽然平凡了些,却宅心仁厚,并不比龙珧差到哪里去。. 裴琅不明白,他的父亲明明知道这一点,为何一定要坚持站在龙珧这边。. 他终于将心头埋藏许久的疑惑说了出口,得到的答案却是当头一棒,令他既错愕又震惊,不由得陷入了挣扎和犹豫之中。. 但最后的最后,他仍旧是选择了背叛龙珧。. 裴琅知道,自己这样做无异于将裴家推入万劫不复之地。.但多日沉寂中的深思熟虑过后,他知道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龙珧残忍而暴虐,若他政变成功,对大安来讲或许是一种灾难,他不想为虎作伥。.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文国公府覆灭,看着姜忆家破人亡、颠沛流离。. 罪人和叛徒的名号由他一个人来承担便好,但即便是如此,他内心深处仍有不甘,还是不愿意放弃。. 琼林宴晚的宫变,她大胆地闯入皇宫中,简直吓坏了裴琅。.幸好在他的掩护下,姜忆终于是安然无恙地逃离了皇宫。. 却没想到第三日便收到消息,陆时远重伤被俘,龙珧下令全城捕捉她,那一刻裴琅的心都快要跳了出来,焦急无比。. 没有陆时远在身边,她一定感到不安与害怕吧﹖ 那么,这一次就换他来保护她。. 城门外的官道上,放走她和温骄的办法有很多,他却偏偏选择了最笨的一种。. 箭支没入肩膀,在看到她眼中的担忧和惊惧时,裴琅心中有万般窃喜,连带着那刺骨的剧痛也好像消失了一般。.姜忆会因他受伤而有所动,这便说明她还是有一丝丝在意他的。. 骂他无耻也好,说他无赖也罢,他承认自己是故意用苦肉计来博取姜忆的同情心的,他想在姜忆眼中看到这样的神情,想了很久了。. 那双眼眸中从来都只有陆时远,如今也终于有了他的位置,哪怕是他用这种手段骗来的,他也无比满足。. 那一晚,她静静地守在重伤的他床边,多希望每一次醒来之时,都能第一眼看到她。. 这一回,他终于没有迟来一步。.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最一开始他就慢了一步,所以现在怎么努力追赶,也于事无补。. 但是没关系,只要她好好的,不会受伤不会落泪,哪怕令他粉身碎骨,刀山火海,他也甘之如饴。. 真爱一个人,就要心甘情愿为她付出一切。. 这个道理我现在终于懂了,那你的心可以挪出一个小角落给我吗﹖ 尽管他早就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听到回答的那一刻他心中还是钝痛到无法呼吸。. 那么,就原谅他最后的自私吧…… 以姜忆的头脑,不难猜到他背叛龙珧和裴家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她果然因这份沉重的感情的无法喘.息。.裴琅知道自己明明可以解释他这样做是为了大安与百姓,好叫姜忆心头的内疚减轻几分,但他却偏偏故意什么也不说,只表现出这一切都是为了她的样子。. 他知道姜忆的心中除了陆时远在也装不下任何人,那么,就请容许他在她心上刻下小小的一道痕迹吧…… 他奢求的不多,只要姜忆心中不会忘记他,记得曾经有这么一个人甘愿为她付出一切就好。. 动荡不安了许久的局势终于稳定了下来,裴家倾覆,苏家入狱,他也被压入了大牢中,但那一刻他心中却无比轻松。. 听说她被封为了嘉懿公主,听说陛下为她和陆时远下了圣旨赐婚,她现在一定很开心吧﹖ 他最爱的人,今后将会在另一个男人的保护之下,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 生死名利已看淡,不论得到什么判决他也不会有丝毫后悔,这世间已经在没有了他可以留恋的东西,有陆时远守护在她身边,他很放心。. 只是此生终究是有缘无份,那么下辈子是否可以给他一个机会,早先一步,让他有资格留在她身边﹖ 若是此生为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番外 劝君怜取眼前人(1)(裴琅、龙钰) 她是大安朝的公主,庆帝最小的女儿。.身份尊贵,富贵滔天,却年已二十四岁还未出嫁。. 六年时间一晃便过得如此之快,转眼间,这已经是她追随他的第二个三年了。. 龙钰不知道她还会等待多少个三年,曾经炙热而滚烫的心渐渐沉寂了下来,只是心中的感情随着岁月的推移未曾有丝毫消逝,反而愈加浓烈。. “唉……这一晃眼六年过去,连那陆寒都已娶妻了。.”皇后苦着脸哀愁地说道,“早前我便为你相看过,那陆寒着实不错,可你这丫头偏生就是不肯嫁,这下子连人家都娶亲了,我看你上哪儿找驸马去ꜝ” 闻言,龙钰没心没肺地嘻嘻一笑道:“哎呀,母后,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街跑。.女儿我贵为大安公主,何愁找不到驸马啊﹖” “那你告诉母后,你到底合适才肯出嫁﹖钰儿……你都已经二十四了,我这辈子只得你这么一个女儿,何时才能不叫我扌喿心哪……” 皇后叹了一口气,随后皱起眉头,又怒又气地说道:“都怪裴家那小子,生生磨磋了你这么些年,我真是……我真是……” “好啦,母后您就别念叨我啦ꜝ对了,我刚想起来今日和温骄约好了去围场狩猎呢,先不和您说啦,否则我可要迟到了ꜝ” 一听皇后提起裴琅,龙钰立刻面色不变地笑着转移了话题,随后便借机溜出了皇宫。. 只是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她脸上的笑容缓缓地收了起来,眼神悠远地看向天空,眼中划过一丝淡淡的苦意。. 六年前狱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