隽的眉宇近在咫尺,其间有掩饰不住的浅淡的倦意,她猜想他大概一晚没睡好,再对比自己,心中竟难得有一丝负疚感,只得老实安静地让他搂着,低低地应了声:“嗯。” 结果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才起。 负责煮饭的阿姨是本地人,做菜手艺十分地道,将饥肠辘辘的傅少衍喂得心满意足。 放下碗筷的时候,陈南正领着几个人从门口走进来,南颜对他交代:“雨停了,等会儿出去转转,你们也一起去。” “所有人?” “一半吧,剩下一半人留在这里。” 傅少衍不禁抬眼看了看他。所有人?可是自从离开云海以来,她所见到的这一路随行的,最多也只有五个人而已,包括陈南在内,还有四个保镖。 不过很显然,眼前这两个人的对话中透露的信息显示,事实上这次跟随出行的人应该远远不只这个数。 那么,剩下的那些人,就像是影子,都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却肯定离得并不远。 这让她不禁回想起许多年前的那趟云南之旅。真是令人记忆犹新,只因为场面太壮观了,已经远远超出了她当时的认知范围。 而这一次,原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轻松的旅行,所以不需要那样谨慎。可是如今看来,也只是由明化暗了而已。 南颜出门的保全工作,几乎做到了固若金汤、滴水不漏。 仿佛是看穿了她的疑惑,所以等到陈南带着人离开后,他出声解释:“如果看见太多人跟着,恐怕你会不习惯,玩起来也不能尽兴。” 这倒是实话。这或许是他的生活常态,却绝对不是她所习惯的。 “一共来了多少人?” “四十几个。”南颜语气轻淡,却说出一个事实:“有时候,我不能仅仅只代表我个人。我的生死,其实是和很多人都连在一起的。” 这个话题太复杂,又难免有些残酷,他说完之后,果然见到她很明显的怔忡了一下。 这样的话,原本并不需要解释给她听,因为牵涉到安危和死亡,以及整个沈家乃至与沈家有关联的人和事。 这其中有一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延伸范围宽广,而他则是这张网中的那个最关键的结点,一旦从他这里断开,一切都将崩裂到不复存在,波及的将是许许多多的人。 就像那天在机场,沈冰所说的:沈家的男人一旦有了弱点,将会是件十分危险的事。 只因为这所谓的危险,早已不是他一个人的危险。 傅少衍仍在发愣,南颜已经离开座位站起来,似乎是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他笑了声:“好歹也是你的老家,下午你负责带路。” “好。”她又看了看他,才上楼去换衣服。 尽管已经极力控制,但心情终究还是受到影响。在听完南颜的那番话后,她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仿佛极端压抑,又仿佛莫名烦闷,就像是被人突然丢在一个未知的、庞大的世界门口,前面是漆黑一团的景象,她没有能力去一探究竟,却又不得不面对它。 而那团黑暗,正自汹涌滚动,似风暴、似潮水,随时准备着将她吞噬。 走在人流中,明明是那样热闹祥和,脑子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她想,四周全是保镖,明的、暗的,至少有二十个。而他们的存在,只会时刻提醒她,或许还有立场对立的人,也在暗处,伺机而动,却不知道有多少个。 这样的环境,才是她此时此刻真实所处的环境。 她曾以为自己可以接受,但是就在现在,才突然发觉其实自己并没有准备好。 而心中偏又是那样的清楚,清楚今天南颜给她看到的,仅仅只不过是那个世界里的冰山一角。 她突然没了兴致,于是在外面心不在焉地转了不过一个来小时,便提出要回去。 “每个城市的市区好像都差不多,没太大意思,我们走吧。”她说。 “怎么了?”南颜转过头来,不动声色地将她快速打量了一遍,“为什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有吗?”她反问,微微抬起眼睛回看他:“我只是没心情……任何一个正常人在这种环境下逛街,恐怕都不会有心情。” 她态度不好,脸色和语气都很僵硬,明知道自己是在迁怒,可是似乎也只有这样,才能稍微舒缓心口那种强大的压迫感。 南颜沉默片刻,目光渐渐变得深晦,声音却淡下来:“这件事,我以为在出门之前就已经跟你解释清楚了。” 是迫不得已?抑或是他早已习惯的常态?可是这些她都接受不了,更适应不了。而他竟然还是这样一副平静清冷的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仿佛她只是在无理取闹而已,好像她根本就不应该有一丝一毫的焦虑或压抑。 她站定在市区最热闹的一条街道上,四周是喧哗的人声,无数陌生面孔与自己擦肩而过,而她只是语气冷淡地坚持说:“我想回去。” 他也停下来,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最终只说了一个字:“好。” 这件事就像一个转折,让本来愉快轻松的旅程突然变得气氛僵硬凝重起来。 返程的时候,恰好是傍晚时分,路上车流拥堵,十字路口前的数条车道上都排着长龙。 夕阳从林立的高楼间缓慢沉坠下去,最后一缕冰凉的日光落在深色的车窗边,泛起极浅的金辉。 她一路上几乎没怎么开过口,这时候才突然问:“这玻璃,是防弹的?”说话的时候仍旧偏着脸,似乎在看窗外的风景。 其实这个问题,她过去从没关注过。 隔了一会儿,右手边才传来一声极简单的回应:“嗯。” 她微抿着唇角,开始继续保持沉默。 晚饭过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午才短暂停歇的那场秋雨,不知何时又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 帮佣的阿姨收拾好碗筷,又从厨房里端出刚刚冲泡好的西湖龙井,茶香很快氤氲在客厅里。傅少衍象征性地喝了两口,便一言不发地独自上楼去洗澡。 她走后,陈南就在沙发边坐下来,问:“我们什么时候动身离开这里?” “明天。”南颜点了支烟,夹着香烟的那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