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呼吸乱了一瞬。 我没停,朝他礼貌微笑后,径直进了他刚才待的包厢。 「刘总,您的酒。」 刘观山是今天和靳鹤池谈生意的人,也是会所的常客。 「小许啊,今天你怎么舍得给我送酒了?」 我提了提唇角:「给刘总送酒是我分内的事。」 我蹲下身子,给面前男人摆上酒杯,歪头时自然地垂落一缕黑发。 黑色发丝搭在我肩上,发尾延伸至若隐若现的事业线。 这是我练习无数遍的动作。 绚丽的灯光,黑发白肤殷红水润的唇,极其旖旎的画面。 足够吸引一个常年纵情酒色的中年男人。 果然,刘观山将我扯进怀里,肮脏的手抚上我的腰。 我挣扎着:「刘总,你这是干什么?我只是来送酒的!」 他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满是急色和油腻。 「小许,听话跟了我,你想要什么都有。」 我不堪受辱用力推搡,余光瞥向没关严实的包厢门。 下一秒,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靳鹤池用力将刘观山从我身上撕开,迎面给了他一拳。 他打了自己的合作伙伴。 但他毫不在意,甚至连因为动作激烈有些歪了的金边眼镜都顾不上扶,单膝跪地一把将我揽进怀里。 「沁沁,你有没有事?」 他一向沉稳的声音在发抖,结实的手臂紧紧箍着我,浑身都写满了后怕。 我将头枕在他的肩窝里,感受他温热的怀抱。 下一秒,我流下一滴眼泪,轻轻推开他,完整露出自己的脸。 我颤抖着,嗓音中带着一丝惊恐发问:「先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他正要开口,却在扫见我眉心一点红痣后,愣在了原地。 2 对靳鹤池简单道谢后,我直接逃离了现场。 出门前,我心情复杂地转头看向他。 他仍然单膝跪在地上,英俊的脸庞隐匿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表情。 我艰难挤出一个微笑,抱着托盘不再犹豫快步离开了。 我不知道,我刚走,他就拨出了一个视频电话。 视频那头是个女孩儿。 她和我共享一张脸,此时正在睡觉。 「哥,你怎么这个点给我打电话?刚睡着没一会儿。我今天两台手术,累死了......」 她娇声埋怨着吵醒他的人。 靳鹤池看着她陷在被子里的睡颜,敷衍两句匆匆挂断。 这是他第一次对靳竹沁没有任何关切。 准确地说,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可以放在靳竹沁身上了。 他目光投向门外,对着我身影消失的方向,陷入沉思。 而我则故作慌张,快步径直去了更衣室。 坐在空无一人的更衣室,我终于克制不住露出了笑容。 一切进展顺利,这让我很愉快。 我点了一根薄荷味的女士烟,轻轻吸了一口,复盘起刚才的一切。 刘观山这个垃圾,被我利用是他的荣幸! 至于靳鹤池...... 他很好。 他是个好哥哥。 我放松身体,静静回味着刚才那个让人难以拒绝的拥抱。 靳鹤池的怀里好温暖,这是我第一次从别人身上感受到在意。 虽然本意不是给我的,但也让我浑身毛孔翕张,身心愉悦。 这种被珍视的感觉,就是我曾经失去的东西吗? 十岁那年,是我第一次见靳鹤池。 我站在福利院的门口,看他跟着穿着讲究的爸妈,目光长久地停留在我身上。 虽然那时候我还小,但心机这玩意儿可能是天生的。 我就是知道他们是很有钱的人。 于是我使尽浑身解数,终于让他们在一群孩子里选择了我。 我高兴极了,院长说让我去找姐姐道别,我立刻去了。 我想告诉她,我终于找到了一个有钱人家。 我可以求新的爸妈让我们一起上学了! 但我没想到。 这一去,我费尽心思得到的一切,也失去了。 他们带走许时序后,院长语重心长对我说:「时青,时序她太内向,你这次让给她。你比她开朗比她会讨人喜欢,下次一定会有更好的家庭领养你的。」 我被迫接受了。 但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每天都站在福利院门口,期待他们能够发现,他们带走的并不是那天逗他们开心的女孩儿。 我等了三个月,没等到靳家人,也没等到改名为靳竹沁的许时序。 我彻底放弃。 再后来,我等来了新的领养家庭。 3 周末,我去靳家的超市采购食材。 我推着购物车,一遍遍地穿梭在购物架前。 不负我所望,终于遇见了靳鹤池。 周末陪靳竹沁逛自家开的超市,好像是他们一种不用说出口的约定俗成。 我第一次遇见他们,就是在这里。 当然了,那次是三个人。 有他,有靳竹沁,还有一个叫薛焰的男人。 薛焰是靳竹沁最爱的人,但却是靳鹤池最讨厌的人。 我每次撞见他们,他们都在发生冲突。 而靳竹沁,没有一次为她的哥哥选择留下。 好在这次只有靳鹤池。 我站在靳竹沁喜欢的进口巧克力柜台前,他轻易便看见了我。 他没有靠近,只是远远地观察。 我不厌其烦地拿起不同的巧克力对比价格,皱着眉嘟囔:「怎么都这么贵?」 最后,我放下精挑细选后最便宜的,但对一般人而言还是略显昂贵的巧克力,推车离去。 我假装不知道靳鹤池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我身后,又挑选了几件便宜商品,快速去结账。Ϋƶ 结账时,收银员给我递上了一盒巧克力。 「我们家今天刚好做满赠活动,满 50 赠送零食的。」 排着队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毕竟满 50 送 500 的巧克力,真是活久见。 队伍一下散了,金额不够的人继续回去购物。 我适时露出一个惊喜的表情,然后余光瞥见了不远处靳鹤池上扬的唇角。 如我所想,即使不是同一个人,仅仅是一张相似的脸,他都不舍得它露出为难的表情。 原来,靳竹沁对他真的这么重要。 我垂下眼睫,熟练地掩盖自己的心思。 然后心安理得地,笑着接过了收银员手上的巧克力。 4 又过了一段时间,梅雨季节来了。 很巧,我也感冒了,我开始频繁出现在靳竹沁工作的医院里。 下雨的日子,靳鹤池会来接她下班。 前几次我来的时间总是不凑巧,每次他都已经接到了人。 我远远地看着那张和我几乎完全一样的脸对着靳鹤池任性、撒娇,心中五味杂陈。 这应该会是我最后一次过来。 一是因为梅雨季要结束了,另外就是我的身体再不看医生真的要撑不住了。 这几天,为了延长感冒的时间,我每晚都用冰水将自己从头到尾淋湿一遍。 几天的病情累积,今天终于光荣地发烧了。 但或许我也是幸运的,今天我遇到的靳鹤池,是独自一人。 他也看见了我。 我踩着飘忽的脚步,挂了发热门诊。 医生给我量了量体温,然后脸色难看地让我去挂水室挂水。 「都快 40℃了,你怎么没等凉了再来?」 老医生嗓门大,又恨我这种年轻人不把身体当回事,嚷嚷得整个门诊都听见了。 靳鹤池躲在门外,自然一个字也没落下。 我乖乖跟着护士去挂上水。 太疼了,全身的骨头都像散架一样疼。 我实在没有精力时刻关注靳鹤池,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 但我没想到,再睁开眼睛,他正背对着我坐在我对面。 不怪我一眼就认出他,能将西装穿得这么有味道的,我至今也就见过他一个。 我有些怔愣。 他怎么还在,他不是还要接靳竹沁下班吗? 我本以为,他不会待多久的...... 也许是药水起了作用,身上的疼痛缓解不少,我也终于重新有力气思考了。 我抬头看了眼即将见底的药水,当机立断闭上眼睛装睡。 果然没多久,他小声帮我叫来了护士换药水。 护士换水时,他特意叮嘱:「您轻一点,别吵醒她。」 我心领神会,装睡装得炉火纯青。 我假装不知道他正站在我面前,仔细观察我的脸。 这张脸因为生病,终于在我不刻意的情况下,也有了一点点靳竹沁那种忧郁的让人心疼的感觉。 不过可能是脸色过于苍白,他看不下去,很快便离开了。 我睁开眼睛,看着他慢慢走远。 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可没多久,刚才给我挂水的圆脸护士朝我走来,递给我一个小热水袋。 已经装满了热水,温度刚刚好。 她细心地帮我垫在因为药水冰凉的手下,好奇地问:「我怎么总觉得你长得那么眼熟,刚才那个帅哥是你什么人啊?」 我拿起热水袋,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然后我抬眼看向她,一厢情愿地回答。 「那是我哥哥。」Уƶ 5 安生接受治疗后,我的病很快好了。 我不再制造各种机会出现在靳鹤池身边,这一切到此为止了。 不过这不是放弃, 我只是在等。 等靳竹沁和她的男朋友进一步伤害靳鹤池。 也等他自己主动想念我这张脸。 这张脸,多适合作有钱人的消遣。 我确信,他不舍得错失。 养好病,我回到会所上班,耐心等待靳鹤池自投罗网。 果然,一个月后,他出现在了会所里。 我莞尔一笑,我知道他,他是来找我的。 今天我的任务是待在三楼的酒会给客人送酒。 发现靳鹤池的时候,他已经叫好酒落坐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 他还是和平时一样,穿着黑色西装,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我能感觉到,他身上的落寞和痛苦。 我知道,这段时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他一口接一口地喝着酒,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意味,只有复杂的目光偶尔投向我,让人摸不清他现在究竟在想什么。 我懒得揣测他,来都来了,想找我的时候自然会找我。 装作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