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叶轻染被叫了名字,也不好意思走了:“你是……?” 对方抚了抚眼镜:“叫我小张就好了,我妈和你妈是朋友。” 既是熟人,自然不能显得太没礼貌,叶轻染只能走到他对面,拢了拢裙子坐下来。 她坐下来的姿势很好看,优雅又透着文静,小张满意地瞥了一眼,见她表情十分僵硬,有意想要打破僵局,便主动问:“你喜欢吃什么,我叫人点。” 叶轻染连连摆手:“不用客气,我来找我妈的,她们人呢?” “在另外的包间过生日,大人们太吵了,把我赶出来了,喊我带你另开一桌随便吃点,也清净。”他停了停,加上一句:“顺便也让我们认识一下。” 小张一番话编的天衣无缝,但叶轻染到底是听出来了,这是被孙蔷摆了一道,顿时心头燃起好大一把火。 坐在对面的小张还在埋头研究菜单,从叶轻染的视角看过去,正好能瞥见地中海的中心位置,锃亮锃亮的。她一下就没了胃口,伸出手按在菜单上,迎向对方诧异的目光,坦然开口:“饭就不用另外吃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第三十五章 孙蔷在另一个包间玩得正嗨。 过去她做生意,留下了不少人脉,经过层层筛选,现在还来往的多是家里底子不错,人又会享受的。这样的家庭总能养出相对优秀的子女,孙蔷心想,起码配配叶轻染肯定是够了。 她对叶轻染的未来的伴侣也没什么太高要求,正常就行。 正常的年龄,正常的身高,正常的职业,钱不多也不少,人也不需要太出挑,然后两个人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就算是及格的婚姻了。 她多喝了几杯酒,把这话跟闺蜜一聊,闺蜜一拍大腿:“那我儿子不就是吗?” “你儿子?” “你忘啦?你还见过呢,当时我们一起送他出国念书,你开车带我们去的机场。” 这么一说,孙蔷有印象了。那是个几乎想不起长相的老实男孩,普通到丢在人群里直接淹没的那种。 “他不出国读书了吗?” 闺蜜捅了捅她,使了个眼色:“刚回国,年纪不跟你女儿差不多吗?” 孙蔷一想,还真是:“那他现在做什么的啊?” “国外读了博士,现在在大学当老师。” 一听老师这两个字,孙蔷两眼放光:“老师好啊,我女儿也是老师,这不巧了吗?要不干脆把你孩子也叫来,让他俩见一面,择日不如撞日。” 结果这个撞日撞的不凑巧,哪怕孙蔷成功把叶轻染套路了来,但不出十几分钟,包厢大门就被推开了,走进来两个人,前头气势汹汹的就是自家闺女。 “妈!你搞什么啊?”叶轻染径直走到孙蔷座位边,一叉腰就要发作。 饭桌上的眼睛齐刷刷朝这边看,孙蔷脸上挂不住了,爸爸赶紧扯了扯叶轻染,让她先坐下来。 “这么多人呢,有话回去再说。”孙蔷皮笑肉不笑,咬着牙挤出一句。 叶轻染愠怒未消:“你们俩竟然合起伙来,欺骗亲生女儿。” “什么欺骗,话不能这么说吧?”爸爸怕母女俩公然吵起来,企图夹在中间做和事老:“你妈也是关心你,昨天你没回来,电话又打不通,她别提多担心了。” 一说这茬,叶轻染又心虚了,气焰被一盆冷水“滋啦”浇灭了。 孙蔷趁势训导:“就是,你这么大个人了,无缘无故一晚上离奇失踪,有没有为家里人想过?你起码报个平安吧?” “对不起……”叶轻染无奈低头认错,说到底这确实是她考虑不周。孙蔷见她垂着脑袋,眼睫毛也耷拉着,咬着唇,一副真心忏悔的小模样。 孙蔷也消了气,转而提起另一桩事。 “对了,你回头问问小陈,他下礼拜几过来吃饭,你爸好去准备准备。” 叶轻染刚端起面前的水要喝,差点被呛,惊异地看向父母:“……谁是小陈?” 孙蔷飞了个白眼:“还有谁,你那个小男朋友啊,昨天跟你爸通了电话,答应了来家里吃饭来着。本来你爸意思是最近挑个日子就能来,但他不说这礼拜市里有领导来,得在单位呆着嘛,你爸就喊他下周末再来。” 爸爸也接上话茬:“是,小陈这孩子蛮好的,说话挺老成,也有礼貌,比你靠谱多了。” 叶轻染心情无比复杂,她只知道封霁和家里通了电话,但不知道通到这个程度,连父母都对他印象不错。 从饭局到一路回家,她精神恍惚,满腹心事,总觉得事态有点脱离她的掌控了,莫名不安心。 封霁目前来看,无疑是个好男朋友,温柔听话,也不大男子主义,偶尔有些粘人,但无伤大雅,考虑到两人的年龄差,她完全能接受他身上所有年下男的特质。 但还不包括带他回家。 叶轻染也说不好,自己为何对这件小事如此抗拒,思前想后,可能还是恐婚。 吃饭就等于见父母,见了父母就为将来谈婚论嫁铺设了前提,这一环松了,岂不是连主城都要守不住了? 她记得很清楚,前几日封霁在电话里,焦急地问她爱不爱他。她分明是听见了,但当下没有给出任何回答,还是用惯用的伎俩,安抚加怀柔,事后反复自我谴责,觉得自己卑鄙的很。 叶轻染想要享受恋爱,她追封霁的目的,就是谈恋爱,但没想到对方前期百般避嫌,一进入男女关系就跟在高架上超速一样,挡都挡不住。 她回到屋里,给封霁去了个电话,但他没接。电话嘟嘟的,最后变成一道忙音,她这才想起来,封霁跟她说过一嘴,这礼拜加班执勤,队里不发话就不能下班。 叶轻染叹了口气,仰卧在床上,大大地舒展着四肢,望着天花板发呆。 以前她谈过太多无疾而终的恋爱,初开始还会懊悔反省一番,分手后痛哭流涕,食欲不振,花了个把月才走出来,但随着年龄增长,不知从何时开始,她接受了恋爱终有寿命这回事。 哪有这么多正缘,哪有这么多从一而终,矢志不渝的爱情,难道没有结果,人就不谈恋爱了吗?叶轻染不这么想,所以才越挫越勇,养成了积极求爱的良好心态。这是种消极又乐观的恋爱哲学,她本以为这么做无懈可击,既享受了爱情,又不至于受伤,一举两得。 但如今,封霁要从洪流之中,拼命伸手抓她上岸,要把她拉到他的轨道上来。 叶轻染拿不准该不该随他去,总感觉心里没底,脚下空落落,像站在一片玻璃阶梯上。 她罕见的睡不着,毫无困意,翻来覆去想着封霁现在在干什么,加班累不累,是不是忙坏了,忙起来还顾得上吃饭吗? 她点开封霁的头像,朋友圈仍是一条直线,他仿佛没有任何分享日常的兴趣,生活平淡朴实又苍白,手头唯有那对玩具熊可以睹物思人。 叶轻染把小熊抱到怀里,摸着它们毛绒绒的小脑袋,稍微舒服了点。 手机还抓在掌心,她仿佛回到了高中时期,也是这么彻夜辗转,就为了等一条不知道何时到来,也不知会不会到来的短信。 等待是最磨人的,叶轻染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不知在混沌的梦境里徜徉了多久,被一道突兀的铃声震醒了。 她迷迷糊糊,爬起来时头脑酸胀,神志不清地按下通话键:“喂。” “你睡了?” 封霁的声音自那头传来,听上去有些疲惫,但仍是温柔,就像他一直待她那样。 叶轻染瞬间清醒,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渍:“没,还没睡。” 她窸窸窣窣爬起来,看了眼床头的闹钟,已经快两点了。 封霁在电话里轻笑着,粗糙又低频的笑声,像是从他的喉咙被沙沙的挤出来,通过电话传到她耳边,叶轻染几乎能想象他平时对她笑的样子。 眼睛弯弯的,眉梢压得很低,嘴角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