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行舟冷冷一笑:“你是觉得我眼瞎了吗,就拿这么点东西糊弄我。” 就那被包裹起来的棉被,只是薄薄的一层,如何能御寒,还有那炭火也少得可怜,连一个箩筐都铺不满,银子更少了,像打发叫花子似的。 宫里那些狗仗人势的东西,是看殿下失势了,送来的东西也都缺斤少两。 宫人被震慑,抬头露出张苦脸,委屈开口:“奴才也没办法,东西都是上面的分下来的,奴才只负责送东西,至于别的事,奴才人微言轻,是万万不敢插手的。” “你这是想推卸责任了?” 行舟睁眼怒瞪,打定主意追究到底:“那就叫分东西的那人来见我。” 他倒是要好好看看,谁敢怠慢殿下! 宫人一听,连连抱手求饶:“请您不要再为难小的了,小的哪请得动那些人。” “我倒是不想为难你,但你们为难到我了。” 行舟严声呵斥:“今天就敢缺这少那的,明日是不是就敢欺负到主子头上?” 宫人连声说不敢,却也没说东西会不会补全,气得行舟恨不得往他们头上猛敲几个窟窿。 “罢了。” 一直沉默的陆北渠坐在床上,手捂住伤口,出声阻止。 行舟气不过,嚷了声:“殿下!” 陆北渠并未再看他,而是看向那些宫人:“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退出去。” 宫人如临大赦,忙不迭带人离开。 行舟踢踢那半篓都不到的炭,越发气闷:“今年冬天这么冷,殿下身上还病着,怎么熬过去。” 陆北渠无声地摇了摇头,蓦地自嘲般一笑。 也是。 他这边境况如此之差,难道让她跟着受苦么,还不如等日后成就大业,再想办法把她风光接回身边。 思定后,他缓缓躺回去。 三日后,正是良辰吉日。 宋楚岚有心洗清顾皎皎这段时间受的委屈,认亲礼办得风光,难得没了吊儿郎当的姿态,笔直地坐在马上,亲自来将军府接人。 顾皎皎大清早便被叫起梳妆打扮,戴了玉钗穿了翟衣,等宋楚岚一到,她便被几位哥哥送上轿子。 “妹妹以后又多了个几位家人,不过若是宋小侯爷敢欺负你,我们几个绝对揍得他哭爹找娘。” 白榆红着眼低声在她耳边说话。 宋楚岚也过来亲自掩好轿辇的帘子,同时笑着保证:“你们放心,我既然也成了她哥哥,以后只有她欺负我的份。” 几人轻快的谈话声絮絮飘进顾皎皎的耳朵,但此刻好像所有的声音都模糊了,她掀开轿帘,往外面的人群看去。 平南侯府认将军府嫡女做小姐,还特地举行了仪式,今日来凑热闹的百姓不少,街道两边甚至是沿路的酒楼上面都挤满了人。 她一一望过去,这么多面孔,就是没有最想见的人。 陆北渠难道不在乎她要和宋楚岚的关系更近一层么? 顾皎皎捏住帘子的手紧了紧。 春夏见她这举动,着急开口提醒:“小姐,按照规矩,您是不能往外面看的。” 不过不用想也知道,小姐定然在找殿下的身影。 如此一想,春夏急忙走上前,为顾皎皎遮挡住旁人窥探的视线。 顾皎皎轻叹了声,端坐回去。 “算了,不看了……” 第177章保持距离 侯府的夫妻认了将军府的嫡女为干女儿,这消息传入坊间着实是件令人惊讶且不解的事。 毕竟自从白老将军离世后,白家势头远不如前,先前还曾传出白家小姐进大狱的消息,可见是得罪了圣上。 而平南侯府却是凭借着侯爷的中庸之道和旁支的效忠一如既往地稳固着风光鼎盛,嫡子虽不着调了些,却也是个正值好年纪的。 若是从前,宋白两家交好是锦上添花,而现在,将顾皎皎收入侯府中,无疑是自添烦恼。 是以今日认亲宴来的宾客虽多,却大多数抱的是看热闹的心思,悄声议论着平南侯夫妇等下会以怎样的态度面对着干女儿。 轿辇停稳后,顾皎皎被春夏扶着下来。 抬眸望望刻着龙飞凤舞四个大字的侯府牌匾,顾皎皎一张玉白面容无波无澜,顿了片刻,跟着宋楚岚往里去。 礼宴尚未开始,身上衣服又繁琐,故顾皎皎被送到后院歇息,等正礼将要开始再去前院。 宋楚岚在侧陪她。 “你实在不必如此。” 看着怕她饿特地送来糕点的俊秀少年,顾皎皎一双潋滟眸子中漾着愧怍,嗓音轻柔。 “今日礼宴这般排场已是花费你一番心思,你若是再在我这耽搁,侯夫人定要说你了。” 听着少女含着赶人意味的话语,宋楚岚拿着点心的手微微一顿,眸光飞快地暗了一瞬,随后脸上又露出吊儿郎当的笑容。 “哎呀,没这回事,我爹娘得知要认你做干女儿,都欢喜得不行,急着让我这个做哥哥的多照顾你呢。” 将莹润的糖糕塞到顾皎皎手上,宋楚岚看着她,笑意柔和:“以后你就要在侯府常住,等下又要见礼,我这不是怕你紧张嘛,多陪陪你。” 宋楚岚语调轻松,却听得顾皎皎心头发苦。 平南侯夫妻纵然以前再喜欢她,可看着宋楚岚为了她三番五次顶撞皇帝,只怕早就心有异样。 能让他们接受,宋楚岚不知背地里花了多少功夫。 万千话语堵在喉咙说不出来,到最后顾皎皎也只能忍着心头愧意将那块点心吃下。 又歇息了片刻,正礼即将开始。 宋楚岚敛了戏谑的神情在前引路,顾皎皎跟在他身后,妆容精致,面色淡然。 一步,两步。 眼看离前厅越来越近了,两人却停住了脚步,脸上皆掠过一丝异样。 只见装扮一新的前厅里宾客如云,尊位上除却神容严肃的平南侯夫妇,还多了一个人。 玄衣如墨,眉目深远。 男人脸色仿佛覆了冬日的新雪,是病色未退的白,那双深如寒潭的眸中意味难明,看得顾皎皎心头一颤。 陆北渠竟会过来。 这人在她病弱时不见身影,怎的她要入侯府与宋楚岚结为兄妹时却来了? 宋楚岚的脸色亦不算好看,身侧拳头攥了又攥还是没忍住低斥一声。 “他来给人添堵吗?” 气氛瞬间僵滞。 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坐在尊位上的陆北渠长睫微垂,遮住眸中一闪而过的嘲弄,再抬起眼时目光已变得温朗柔和,唇畔亦勾起了笑容。 他侧过头,对着一旁瞧着顾皎皎和宋楚岚微微蹙了眉的平南侯温声开口。 “看来小侯爷对白小姐这个妹妹很是疼爱,亲自引路,当真颇具兄长风范。” 年轻人之间的事情,平南侯赞同不是反驳也不是,只能尴尬地笑了两声,随后瞪向宋楚岚。 “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带你妹妹过来!” 侯夫人则脸色不虞,没忍住溢出一声含着不悦的轻哼。 闻得此言,因陆北渠突然到场而无措了一瞬的两人回过神,强压下心底异样,继续向前。 行至前厅正中,顾皎皎缓缓抬眸。 他似乎瘦了,颧骨都比以往更清晰了些。 他望过来的眼神为何会那样复杂?像是含着愤怒,又仿佛带着痛惜,让她心底如有银针刺扎,痛得连绵。 深吸了口气,顾皎皎撩裙跪地,从一旁侍女手上接过茶盏,对着平南侯和侯夫人送过去,乖巧地叫了干爹干娘。 虽然对于准儿媳变女儿的事颇有不满,但事已至此,考虑到两家先前关系,平南侯夫妇还是给了一点顾皎皎好脸色,递了红包过去。 顾皎皎轻声道谢,随后又转向宋楚岚,郑重地唤了一声兄长。 那桃花眼尾泛红的少年怔忪一瞬,随即勉强扯出一个笑,应了她的称呼。 如此,就算礼成。 接下来是庆贺礼宴,宾客纷纷落座入席,笑言议论接踵而至。 身上的翟衣着实繁琐沉重,又行了那么多礼,顾皎皎只觉肩颈酸疼,同宋楚岚打过招呼后就向后院走。 却不想才离开前厅,路过假山时突然从身侧多出一只手,以强硬的力道拽着她进了山洞。 被人按在墙壁上时,顾皎皎出乎意料的没有惊讶。 抬眸迎向陆北渠幽暗的目光,她一时说不清心底是何情愫,只能低声唤一句。 “太子殿下。” 如今的她在皇帝和朝臣眼中仍是祸水一般,不得再靠近陆北渠,否则只会给他带来麻烦。 她有心护他,却不知她的刻意保持距离在他眼中却成了情意改变的证据。 想到当日在窗前看到的二人拥吻的画面,再亲眼看了这场认亲仪式,陆北渠只觉荒谬又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