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安又恢复作往日的模样,坐在陆婉银身侧,轻柔地抚过她的发。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多想。” 恍惚间,与记忆中的那一人重叠。 每每云灵溪体内毒发时,谢承安都会陪在她身边,给她喂药,再将她轻轻拥在怀中,一下又一下轻抚云灵溪的后背与柔顺的发丝…… 谢承安几乎是逃一般离开那里的,心口处一阵阵地抽疼。 林贺见状,小心翼翼说:“王爷,是否那云灵溪说谎,蛊毒并未解下?” 谢承安薄唇颤了颤,却终究只是摇了摇头。 “……无碍。” 林贺屈膝,正襟道:“王爷好不容易身体痊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日后王爷定会有所作为,请您保护好自己的身体。” 谢承安缓缓阖眼,深深呼出一口浊气,用力攥紧了掌心。 再睁眼时,谢承安眸中的痛苦被强行压下,恢复了平日里沉着冷静的模样。 “在我坐上那位置前,我绝不会死。” 忽地,风声在耳边呼啸—— 林贺惊呼:“王爷!小心!” 第13章 谢承安偏头避过,他对这些事早已习以为常。 下一瞬那刺客便被暗卫抹了脖子,院中又恢复了寂静,好似何时都未发生过。 五年前的谢承安,是行事高调张扬无比的四皇子,文武双全,树敌太多,至今仍有人刺杀。 一年后谢承安遭人算计,筋脉断裂,武功尽失,再也不能习武,被慢性毒药日日夜夜折磨得虚弱无比。 天之骄子一夕之间变成了废人。 直至后来听闻苗疆有一“圣蛊”,可活死人、肉白骨,将身子恢复至最好的模样。 谢承安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他孤注一掷,为了博得他人同情,将自己折腾地就剩最后一口气。 差点死在苗疆的毒虫之下。 在他以为自己就要死时,听见了少女慌张又担忧的声音。 “你没事吧?” 他被云灵溪救了。 谢承安在苗疆待了三月,恢复了身子,也不吝啬自己最擅长的笑,假意对云灵溪好。 直至他回中原那日,平日里单纯的云灵溪竟下蛊作要挟,要他娶她。 谢承安的心霎时沉了下去,他平生最讨厌别人威胁他。 自那时开始,他有了心悸的毛病,也知自己中了云灵溪的蛊毒。 这个毒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不要相信云灵溪。 直至今日。 林贺说得对,他一步步走到这里,与那位置只差一步之遥,决不可掉以轻心。 谢承安比谁都清楚,可……7 云灵溪的模样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控制不住地回想过去的一切。 只一阖眼,便会忆起那天云灵溪的笑,忆起他满手的鲜血。 半晌,谢承安捏紧了拳,决心道:“将云灵溪的院子封锁,除我以外,谁也不许进去。” 谢承安抿紧唇,又补充:“去定制一个冰棺,我玉王府装得下。” 林贺深深叹息一声:“是。” …… 谢承安白日里作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入夜后却彻夜不能寐。 傍晚时陆婉银来邀他用膳,谢承安已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 他一时间提不起兴致来与她虚与委蛇。 谢承安穿衣出了门,夜空之中,星星闪烁。 他猛然忆起自己与云灵溪未完成的约定,脚步匆忙地奔进她的院中。 云灵溪安静地躺在那里,和他离开时一样。 擦干净了血迹,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只是肌肤冰一般的凉,却并不僵硬。 谢承安将她抱上轮椅,推到院中,看着漫天繁星。 “月月,虽然迟了一天,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你不是说在星星下祈愿会实现吗?我记得那时……你许下的约定……” 是希望谢承安与云灵溪永生永世在一起,下辈子一定要再相见的。 谢承安猛然噎住,倏然之间,一颗心陷入无尽的慌乱。 云灵溪最后所祈愿的话,他听见了的。 云灵溪说,她再也不愿遇见谢承安。 谢承安哑了声音,半晌,他自嘲地笑了一声。 “云灵溪,我不同意。” “下辈子,下下辈子,每一世我都要找到你。” …… 直至天边亮起鱼蛋白,星星隐没。 谢承安才将云灵溪送回去,换上朝服,准备出门去。 他就像是一个人前正常、人后对尸体说话的疯子。 府门前围了一圈人,嘈杂不已。 谢承安神色一凛,冷声呵斥:“何事喧哗!都退下!” 仆人战战兢兢地让开了道,自从云灵溪死后,谢承安的心情似乎总是很差,稍有差错便会被重罚。 其中一人答说:“王爷!有、有鬼!” 谢承安皱眉:“青天白日里,哪来的鬼?” 下一瞬,玉王府的大门被完全拉开,谢承安才看清,门前站了一个女人。 而那模样——竟与云灵溪生得一模一样! 谢承安瞳仁骤缩,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之人。 云浅紫看他的目光唯有憎恶,她红着眼怒不可遏。 “谢承安!把我妹妹的尸身还给我!” 第14章 谢承安从错愕中回过神来。 方才那一瞬,他真的以为云灵溪回来了,那些事情不过是一场梦。 他虽知道云灵溪有个姐姐,名为云浅紫,却不知她们二人竟是一胞双生,生得竟一模一样。 可即便是她的姐姐,谢承安也不会让云浅紫把她带离自己身边。 谢承安眸光一沉:“月月是我的妻子,是我玉王府的人,谁也不许带她走。” 云浅紫好似听见了天大的笑话,讥讽出声:“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妻子,你不过是把她当做一个低贱的妾,只有月月单纯地相信你。” “她当时为了救你,丢了半条命,身子大不如前,你个白眼狼不仅不好好给她调养身体,还给她下了慢性毒药!谢承安!你有没有心?” 谢承安心狠狠一颤,用力攥紧了云浅紫的手腕,赤红着眼问:“为什么会因为我丢了半条命?” 云浅紫嫌恶地甩开,好似他是什么脏东西。 “同心蛊的作用便是将自己的生命力传给爱人,伤得越重消耗的越多,若不是她你早就死了!” “谢承安,你根本不配得到月月纯粹的爱!” 谢承安如遭棒击,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滚落台阶。 难怪,从他醒来开始,云灵溪就总是弱不禁风的模样,他那时只以为她是天生的的身体差,从未想过会是因为他。 “早知如此,当初如果没有给她留下同心蛊该多好……”云浅紫说着,泛红的眼眶更加湿润。 半年前,云浅紫费尽力气才从困境中逃脱,逃到一个边陲小镇才得以安心休养。2 这半年里,云浅紫每一天都记挂着自己的妹妹,却因伤势太重根本无法回来,半月前回到苗疆,却听闻云灵溪将同心蛊给了一个中原男人,跟着那个男人回了中原。 又过了几日,云浅紫才终于依靠蛊虫寻到了云灵溪的具体位置。 她的那只蝴蝶簪中有一只蛊虫,是她的本命蛊,她偶尔甚至能听到一些传音,是云灵溪对着簪子的自言自语。 伊始时云灵溪的声音是喜悦轻松的。 “姐姐,璟玉说快要找到你了,是不是很快就能相见了?” “姐姐,我好幸福啊。” 后来,她的声音变得沙哑,变得低落。 “姐姐,你在哪里呀?我这辈子是不是都见不到你了呀……” “姐姐,璟玉他娶了另一个人,是与他门当户对的正妻……” 再后来,她的声音平静无比。 “姐姐,原来……一直都是我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姐姐,你会在那里等我吗?这世上,只有你会爱我。” 那是云浅紫最后一次听见妹妹的声音。 仅仅晚来了一天,她与云灵溪两姐妹便阴阳相隔。 云浅紫攥紧了心口,拭去眼角的泪水,冷眼看向谢承安:“把月月还给我,否则你的王妃不出七日便会肠穿肚烂而亡。” 陆婉银的蛊是她下的,就在昨日。 虽云灵溪的蛊术很差,云浅紫却自小是个天才,懂得各种蛊术。 谢承安闻言脸色一沉。 陆婉银不能出事,否则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丞相便会与他为敌,陆婉银是他最宠爱的女儿,那老东西绝不会放过他。 谢承安握紧了掌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