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以后,她的心情好了不少。她坐回自己的床位里,一边吃话梅一边拿出新买的杂志翻着看。杂志里落出一封信,是她昨天收到的,写信给她的是高中时代的一个同学,叫田启泰,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地址,所以就把信寄到了家里。妈妈打电话告诉了她,她费了好半天的劲才想起来那个叫田启泰的人。她问妈妈:“信里都写了些什么?” 妈妈说:“没什么,就是一些问候的话,他说自己现在在魏湖大学,希望和你保持联系什么的。”妈妈笑嘻嘻地问:“他是不是有点喜欢你啊?” 她打断妈妈的话:“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看上他。高中的时候我基本上就没和他说过几句话。” “那这封信怎么办?” “不管他,你帮我扔了吧。” “可是他在信里提到,说知道你在南中科技大学上学,以前也寄过信,但都被退了回来,所以才寄信到家里的,家里已经收到好多封了。” 田启泰寄信到南中科技大学,信封上的收件人写的是“唐美静”,自然会查无此人。 “万一他亲自跑去找你,那怎么办?” 她皱起眉头想了一下,这还真是个麻烦。她让妈妈把那封信转寄给自己,然后自己会看着办。 “一定得处理好,别再惹事。”妈妈叮嘱她。 她自然明白,为了摆平安小寒的事,家里一定费了很大的劲。 她把那封信拿起来,又草草地看了一遍,信里留了很多联系方式,不仅有他家庭和学校的通信地址,还有宿舍的电话,自己的 QQ 号和电子邮件地址。他在信里口气真诚地请求唐美静和自己联系,他说他每天都会去收发室那里查信,隔天会去网吧里上网查消息查邮件。 她把那封信放在一边,脑中想象着他在收发室和网吧里从期望到失望的神情,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不知道为什么,这竟然给了她一种满足,她从自己的包里翻出小镜子,看了一下自己的样子,自从上大学以后,自己瘦了一点,也学会了打扮,样子是越来越好看了。她找出草莓味的润唇膏,仔仔细细地涂好。 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样处理这封信,如果不回,他怕是会源源不断地寄信到家里,弄不好放假的时候还会直接找到家里去。那样就不好办了。 这时候一个舍友进了宿舍,发现了躺在床铺里的她,对她说:“小寒,楼下有个男的找你。” 她吃了一惊,问:“是谁啊?” 舍友摇摇头,“不知道,看起来不像是咱们学校的。” 她又问:“在哪儿呢?” “就在宿舍楼下面。”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有点怕。会不会是田启泰。她拖拉着拖鞋冲到阳台,偷偷地望了一眼,楼下站着的人里并没有田启泰。她松了一口气。 那会是谁?她并不知道有谁会来找她,来找她又有什么事,会不会和上次安小寒来找自己的事有任何关系。虽然自己的爸爸在电话里向她保证,安小寒再也不会过来骚扰了,可她的心里还是没底,她从不知道真真切切恨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直到她见到那日安小寒望向自己的眼光。直到现在回想那道目光来,她还是会感到有股寒意在自己的心底升腾。 她慢吞吞地换好鞋,一步一步地往宿舍楼下走。边走边给自己壮胆,不管会发生什么,爸爸都会帮自己的。 到了一楼,她问宿管阿姨,是不是有人找自己。阿姨指了指门口,“就那人。” 她顺着阿姨手指的地方望过去,宿舍楼门口的台阶上,站着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他侧着身子,所以她看不清他的脸。她一步一步走过去,抬起头,怯生生地问:“你好,你找我啊?” 那个男人转过身来,问:“你是安小寒?” 他的个子很高,阳光被他遮住了。 她点点头。 男人又问:“川江市金泰中学毕业的安小寒?” 她有点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个男人望着她的脸,然后他突然对自己笑了。阳光从他的背后泄了出来,点亮了他陷在阴影处的五官,她看清楚了他的样子,还有他的笑容。 就在那个瞬间,她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击中了。长久以来,她一直渴望的某种东西,此时此刻就幻化成这个男人的笑容,徐徐地展现在自己的面前。 渴望通常有两种,一种是像猛兽般扑向世界,另一种是如羞涩的小狗般躲在一角,直到听到口哨声。 而此时此刻,自己的心底响起了哨声,小狗已经摇着尾巴欢快地跑了起来,而不远处,花斑大虎也已经跃跃欲试。 44. 安小寒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她的头昏昏沉沉,她试着起身,结果身体周遭传来的疼痛让她放弃。她努力地向四周张望,然后她注意到了床边支架上挂着一个塑料网兜,兜裹着一个玻璃药瓶,顺着吊瓶上的细管一路找,她这才意识到有吊针扎在了自己的右手上。 她一下子慌了,她用尽自己全身的力量,把两只手聚集起来,然后她毫不犹豫地用左手扯掉了右手上的吊针。她压根不确定这一点一滴流进自己体内的液体到底是药水还是毒药,其实在刚刚恢复意识的那几秒里,她曾经一度以为自己已经身在异界,不在人世。 血跟着针头从右手的伤口里甩了出来,有更多的血汩汩而出,她尽量用左手压住。她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可她明白,此地不宜久留。在身置此地之前,她最后的记忆是自己倒在一个肮脏的后巷的地上,有个大大的皮鞋底正朝自己的脸跺下来。 打她的那几个人一早就把话说的很明显,他们就是唐家派来的。最凶的那个男人恶狠狠地像抓鸡崽一样地抓住她的头发,指甲都要嵌入到她的头皮里。他们把她摔到地上,轻蔑地问:“你还想去告状是吗?” 她是想去告状的,可还根本没有来得及去。她只是疾言厉色地告诉唐美静,自己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自己一定会去告状的。可结果就是,自己都还没有来得及离开南中市,就被人堵在了后巷里。 摔她到地上的人还顺势在她的肚子上踢了一脚。那一脚足以让她疼晕过去,至于后面她又挨了多少巴掌,多少拳脚,她自己也不知道了。她的两耳轰鸣,有血从鼻子和嘴里一波接一波地涌出来。 站在后面一直没有亲自动手的那个人口气冷静地说:“行了,差不多了。” 打她的那两个男人终于停了手,他们一个人托着她的肩膀,一个人握着她的脚,把她抬进了路边的一辆面包车里。 她早就不再挣扎了,在后巷里的时候她就晕了过去。那个黑色鞋底的一脚跺下来的一瞬间,她无比确认,自己今天会死。很奇怪的,那一秒里,她的心里没有多少恐惧,只有一点不甘心而已。毕竟自己还这么年轻,没有经历过的人生还有太多。而且,死有重于泰山,有轻如鸿毛。自己这种死法,像只爬虫,着实憋屈。 她压着自己的伤口,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尽量让自己的精神集中,她找准了门的位置,然后一步一步地往那边挪。 这时,一个中年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