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恍然我应该就是他绝不手软的去抓住的那个机会了。 可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小颖?” 十一恍惚听到有人叫她,惊惧中回过神来,抬头看过去,看到那张面目模糊的脸突兀地出现在眼前,表情透着担忧和意外。 “你怎么了,小颖?”王樱又问。 “没事,樱姐。”她偷偷攥紧了拳头,努力表现自然,“可能有点累。” “是太无聊了吧。”她笑笑,“正好结束了,咱们先去休息室等一会,我助理跟他们再交涉一点别的事,然后咱们就可以走啦。” 说着,王樱要带十一回她的临时化妆间,可十一起身时一个不注意,她的包从腿上滑落下去,里面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撒在了地上。 十一赶紧低头去捡,王樱也弯腰去帮忙。十一只挑着几样小玩意捡起来,眼睛死死盯着王樱脚下的废纸一样的东西却故意不去碰,直到看着王樱把它拿起来,又好奇地展开。 周围的嘈杂瞬间消失了,一片宁静中,她眼神锁着那张“废纸”,又顺延到王樱的脸上,看到一向稳重的她明显无比错愕,以至于整张脸都抖了抖。尽管她用最快的速度恢复自如,十一确定她全部捕捉到了。 王樱眨了眨眼睛,嘴角挂着笑,以为万事大吉,两指间夹着那张展开的“废纸”,说:“你还随身带着零钱呀?” 那不是零钱,也不是废纸,就是当年被抛弃在火车站旁边的煎粉店时那个人留给她的 50 块钱。 起初这个钱被左冷禅拿去买假酒喝了,后来十一哭着去求一个远房小姑,可支支吾吾说不明白需求,小姑却神奇地理解了她,并用自己的零花钱找小超市的老板换回来的。 十一看着那张皱巴巴的,染着块浅绿色污渍的时隔二十几年的旧纸币,对王樱说:“这是我妈留给我的。” 王樱皱眉,眉眼错乱:“你妈?” “对。”她强调,“王晓梅。” 王樱笑笑:“就 50 块钱,你留着它干嘛呀。” “做个纪念。” “纪念什么?” “她以为塞给我 50 块钱,我就可以不怪她。”十一眯着眼睛,盯着她,“我就是要纪念这种被廉价对待的感觉。” 王樱做出一个不置可否的表情来,笑笑把钱放进十一包里,不再揪着这个话题,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云淡风轻。 不一会她助理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王樱点点头,而后一脸遗憾地对十一说还有些捐款手续和流程的事情需要她亲自去处理,她得回去加个班,火锅改天再请她吃。 十一点头。 王樱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后突然又折返回来,她搂过十一的肩膀,侧头看着她,似是纠结一番后才开口,像是一个长辈的谆谆教导,也像是一个语意不明的警告。 她说:“看得出来你过去很辛苦,但现在不是好起来了吗?何必揪着 50 块钱不放呢,你现在想在后面填多少零都可以。”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只要有足够的钱,谁都可以正能量,可以从容、善良,可以不那么需要爱的。” “甚至,可以有很多种办法感受到被爱。” “明白吗?” 十一愣怔着,失魂落魄地坐在美术馆的活动厅角落里很久,久到周围的灯几乎全部熄灭了,久到听不到半点人声后才想起来离开。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看了下,看到许多未接电话,都是来自于同一个人的。她并不想理他,站起来揉了揉酸胀的小腿,往场馆外走。 可美术馆这栋楼设计的宛如迷宫一般,她天生又是个路痴,加上没了指示灯,绕来绕去似乎又回到了原地。很快她就确定,她迷路了。 当她第二次绕回原地后,手机又震了起来,还是那个人,她权衡一番后识时务地接了电话。 对面急急的吼了一句,像个暴躁的狮子:“怎么才接!” 她平静说:“我迷路了。” 他只说:“给我发个定位。” “我在现代美术馆。” “我知道,我就在外面。”他似不耐烦,“给我发个定位。” 十一低头摆弄一下手机,给他发了个实时定位。 很快,听筒里传来抱怨:“这破场馆没有区域地图,妈的。这样,告诉我你南边是什么?” “哪边是南?” 他想起她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 “那左边呢?” “黑的。” “右边?” “也是黑的。” “哪里有光?” “前面有。” “你朝前走,朝亮的地方走,看到什么告诉我。” 十一把手机放在耳边,听着对面熟悉的呼吸,一步步循着微弱的灯光前进,走到一半时听到对面呼吸声重了些,她知道他急性子又上来了。 “快到了。”她先解释。 “没事,你慢慢走。” 十一终于走到了亮光的地方,眼前是一块很大的广告牌,她微微仰头看过去,觑起眼睛,视线忽地模糊了。 电话里问了句:“看到什么了?” “这里有个牌子,牌子上写着,”十一稳了稳神,想保持镇定,可突然就绷不住了,哽咽起来,“写着让每个女孩都有追梦的权利。” 他没有听清最后一句话,追问:“写着什么?” 十一看着那张慈善活动的宣传海报,这一天压抑着的情绪再也收不住了,她不理解,不接受,不甘心,也不想原谅。可她又觉得委屈,无力,凭什么,以及为什么。 很久以来,她第一次嚎啕大哭。 “段鸿。”她大哭着,边哭边又大声重复了一遍,“上面写着,让每个女孩都有追梦的权利。” 段鸿顿觉五脏六腑被人狠狠揪出来千刀万剐一般,他自知活该,痛恨自己为什么没听清,为什么让她又重复一遍,为什么让她走这一遭,为什么当初不干干净净死了算了。 而在无穷无尽的懊悔自责以及心疼中,他用力捏着手机,只是柔柔说了句:“在那等我,我去找你。” 第四十七章 要我跪下吗 当段鸿用最快的时间找到那块慈善活动海报,气喘吁吁小心翼翼站在她面前时,蹲在海报下的十一已经收拾好情绪擦干眼泪了,她只是摇晃着站起来,冷淡说了声:“走吧。” 除了少数的被拿来当武器的时刻,大部分时间十一都觉得眼泪是很没用的东西,它只是脆弱敏感时的生理反应而已。 而她早早就明白了,如果太过敏感脆弱,连一丁点委屈都受不了的话,是很难生存下去的。 美术馆算是北京老西城难得的现代建筑,他们从侧门出来后,直接走进了阜成门通往西四的那条贯穿南北的大街。已是深夜,街上除了稀少的游客外并不算嘈杂,那条大街连着许多宽敞的胡同,胡同边仍有一个个售卖老北京零食的小店在营业。 十一走在前面,毫无目的地游逛,在一个胡同口闯进去,兜了一圈后又在下一个胡同口绕出来,盛夏夜晚的微风和蝉鸣交相辉映,烈烈浓绿的高大梧桐在头顶旌晃,衣冠楚楚的段鸿跟在她后面两步远的距离,既像个尽职尽责的骑士,又像个动机不纯的败类。 然而如果仔细观察,又能看到他无比焦灼的脸色和慌乱眼神,在他控制的恰到好处的距离内紧紧盯着游荡在前面的他的妻子。她的步伐很快,脚步却虚浮,她目不斜视,脊背绷得很直,段鸿凭借与她朝夕相处了一年多的经验判断,她在用暴走的方式做最后的思考和决定。 段鸿常常觉得,十一低估了他了解她的程度,这场婚姻看似荒唐到立不住脚,却也结结实实让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