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相依为命二十多年,将她从奶娃娃一点点带大的哥哥。 她也曾想过要不要去告诉谢靖,自己就是小六,可这事终究太过神异。 退一万步,就算是谢靖真的信了,那自己又如何让他再忍受一次离别之苦,告诉他自己从此以后只能生活在南越。 最终,小六只决定找机会让南农治好谢靖,自己不出面。 只偷偷的,远远的看一眼,知道他过得好就行。 正出神,一辆马车驶来,车帘掀开,一道熟悉的轮椅出现。 小六身体一僵,下意识将自己隐藏到树后。 谢靖先下来后,马车上又跳下来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 两人附耳说了几句话,那女子推着轮椅往府里走去。 小六定睛一看,喃喃道:“大哥,英英。” 走到府门口,那两人动作一顿,谢靖突然转头往这方向看来。 小六心中一惊,往后猛地退去,却撞进一个胸膛。 秦渊声筠在头顶响起:“你躲在这里看什么?” 第32章 小六飞快掩去眼中的慌乱,抬头理直气壮道:“我迷路了。” 秦渊看向将军府门口,那里早已经空无一人。 他点点头,语气无奈:“好的,迷路的公主殿下,该回去用膳了。” 两人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走到拐角时,小六又往将军府看了一眼。 她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感伤和依恋。 回到别院时,南农已经回来。 饭桌上,小六指着秦渊道:“小叔,你给他治伤时能不能把他咳嗽顺便治了,天天听着怪烦的。” 秦渊瞥她:“多谢公主关心!” 南农神情一言难尽:“……亏你还听得出来是关心。” 说完又瞪一眼小六:“你还挺会指挥,我一药圣,你用的比你们家御医还顺手。” 小六谦虚:“我们俩分什么你家我家啊小叔!” 南农蓦地有些怀恋从前那个傻乎乎的小南词。 秦渊听着两人拌嘴,忍不住道:“不碍事的,不劳烦前辈。” 南农点了点小六眉心,却还是转头看他:“王爷这咳嗽的毛病从几时开始的?” 秦渊顿了顿,默默道:“半年前,生了一场大病,平时无甚影响,一到变天就会咳嗽几声。” 看着小六抱着碗悄悄坐远,他哭笑不得:“不会传染。” 小六埋头吃饭,心内却琢磨开了。 看来她有必要搞清楚,秦渊这半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这样判若两人。 南农点点头:“等会儿我给你开个药方,吃上半月,药到病除。” 秦渊又礼貌道谢,心中还觉得不愧是九州大陆最神秘和平的南越国之人,药圣前辈人真好,没有一点世外高人的奇怪脾气。 他哪里知道,南农还记得自己乖乖小侄女捅了别人一刀。 心虚着呢! 接下来几日,小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秦渊心中还暗自纳罕。 此时的他还不明白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的道理。 果然,就在阳光明媚的一个安静午后,还在喝药的秦渊收到消息。 “南词公主又逃跑了。” 这个又字用得十分精妙。 秦渊叹了口气,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这两日施针到了关键时刻,南农都住在宫内,这位倒是会选时间。 淡定自若地喝下最后一口药,秦渊眸色淡淡:“去哪儿了?” 暗卫脸色羞惭:“属下不知!” 秦渊也不恼,南词的厉害他也不是第一次领教。 若她真是小六,甩开几个暗卫更是不在话下。 那天在近月楼,她说小六蠢那几句话,不是辱骂,而是一种近似于自我厌弃的嘲讽。 秦渊想起南词的眼神,心脏像是被人戳了个洞,狂风呼啸,却无法填补。 他收回思绪吩咐道:“将寒鸦放出去。” 暗卫领命:“是。” 早防着小六的秦渊第一日就在她住的房间熏了一种特殊的香料。 只有一种专门豢养的叫寒鸦的生物能循着这味道找到想要找的人。 这手段是小六死后秦渊才培养的,是以她并不知道。 半个时辰后。 小六刚踏出镇国寺,便看见寺庙门口巨大银杏树下站着一个熟悉人影。 一身黑衣,脸庞俊美到妖异的秦渊转头望过来,看见小六,他脸上寒冰消融。 “我来接你回去。” 第33章 这句话像是演练过无数遍,就那样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小六愣了,蓦地回想起当初秦渊以为自己在镇国寺祈福时那冷漠面孔。 “让我去接她?痴心妄想。” 小六跳动的心瞬间冰冻,眼眸也冷下去。 他会来这里,是来接南词公主,而不是那个卑微到无人在意的永安王妃小六。 回去的路上,小六垂眸沉思,一言不发。 镇国寺的住持见到她后只说了一句话:“涅槃重生,各归其位,一切皆是因果宿命。” 而后不管小六如何问,住持都只有一句:“施主不必纠结,你只是回到了你该回的地方。” 小六琢磨着这话,百思不得其解。 哪里是她该回的地方,南越国吗? 为何又偏偏是南越? 秦渊见状也不说话打扰她,只默默跟在她身后,眼底酝藏了许多不可名状的情绪。 一时间,两人各怀心思。 刚到山底,一个清脆声筠唤醒小六的思绪。 “谢大哥,对不起,都怪我丢三落四今天才来这么晚。” 一个沉稳男声道:“无妨,今日来得晚还可以在山中看到日落。” 小六一惊。 谢靖?夏英? 她下意识就想藏身,却无处可躲。 蓦地,一个帷帽从后面扔过来。 小六转头一看秦渊,却见他已经策马上前挡住那两人。 她连忙救命稻草般赶紧戴上。 前方,秦渊垂眸打招呼。 “大哥,夏小姐。” 谢靖神色淡漠地颔首:“永安王。” 夏英虽神色不虞,却也是在一旁回礼。 倒是身后的小六听见这称呼十分诧异。 大哥?秦渊一定是让人夺舍了吧?竟然会叫她哥作大哥。 几人打完招呼,夏英又看向秦渊身后。 在看见一名头戴帷帽的白衣女子后,她眼中出现一抹不屑与鄙夷。 当初阿筠刚死,这人做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这才过了多久,还不是另寻新欢。 想了想,她还是忍不住冷嘲热讽地开口:“没了一个秦子依,永安王这是又寻了一个新王妃?当初那样,我还以为永安王打算为我们阿筠终身不娶。” 小六背脊都僵住。 秦渊面容不改,依旧好声好气:“夏小姐误会了,只是朋友。” 夏英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谢靖阻止:“英英莫再胡言。” 无论那两人是什么关系,都已经与他们谢家再无半分干系。 夏英悻悻住口。 谢靖冲秦渊点点头,一副不愿多言的模样,两方人马擦肩而过。 在走过那名白衣女子身边时,谢靖只感觉心中一动,有股莫名熟悉的感觉升起。 但看着那两人走远,他又摇了下头,将那奇异的感觉挥散。 另一边,秦渊轻声道:“他们俩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来镇国寺为小六祈福。” 没人看得见,那帷帽下面,小六早已泪珠流了满脸。 见小六不说话,秦渊又自言自语道:“对了,谢将军与夏小姐定亲了,半年过后便会成婚。” 小六眼眸瞪大,随即涌出巨大的惊喜与神采。 她突然想起当年夏英总来谢家找她玩,一看见谢靖便眼睛发亮的模样。 只可惜那时的谢靖已经与太傅千金有婚约,而夏英看着飒爽,大家闺秀的教养却不少,故此两人从未有过私下交集。 又转眼看向远处那两个背影,小六不禁失笑。 夏英是个极好极好的女子,她的大哥亦是这世间少有的伟岸儿郎。 这两个她最亲近的人能在一起,也算了却她一桩心事。 但她依然嘴硬:“wαƞwαƞ我又不认识他们,你与我说这个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