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案源省得人家随机分配过来,你们又不愿意做。具体人选老金你这边来安排,确保每个律师都能轮到啊,你自己也得去!” 主任既然发话,金鸿发就算再不情愿也得照办,眼看后天就得派人过去,老金不禁有点发愁,该找谁去当这个冤大头。 想来想去,最后干脆排了张值班表,公平起见按照姓氏首字母排序,祁汐和金鸿发并列第一,赶巧老金那天要去外地开庭,这摊苦差只能推给祁汐。 老金拿着值班表到祁汐办公室,正打算跟她商量这事儿,才推开门就见一个男人正坐在祁汐办公桌上跟她有说有笑,关系亲近不像来咨询的客户,不禁疑惑:“这是……” “欸,金律师你来得正好,正打算要给你介绍,”祁汐目光绕过面前的陈焱看向老金,又悄悄地推了下陈焱示意他从桌上下去,“这是我给咱们组里物色的顾问,陈焱,原来是松河市刑侦大队的。” 说完又对陈焱道:“成阳,这是金鸿发金律师,我们刑事组的组长。” 祁汐其实一早就打算将陈焱以顾问的身份招到组里帮忙,奈何他一直不肯,觉得自己大部分时间还要顾及赵馨怡的案子,没有多余精力,也没心思和律所里的其他人有太多往来。 直到祁汐提出想为宋晓川申诉翻案,促使警方对赵馨怡的死因和真凶重新展开调查,陈焱才有所妥协,知道只有以顾问的身份加入海诚才有机会撬动这里的更多资源,诸如崔主任的广泛人脉和金组长的丰富经验。毕竟不论替宋晓川申诉还是翻案都非易事,调动更多力量总归赢面更大,好过他一个人单枪匹马。 陈焱于是上前朝金鸿发伸出单手,打了个招呼:“金律师,久仰。” 刑事组一直缺乏具有刑侦实战经验的人才,空缺太久没人填补。听闻陈焱的履历,老金顿时热络起来,双手回握过来:“诶哟,你好你好!幸会幸会!” 说完,老金又从西服内袋里掏出一张黑底金字的名片,双手递了过去,郑重自我介绍:“金鸿发,鸿鹄之志的鸿,意气风发的发,满族。” 陈焱就乐了,垂眸扫过名片,玩笑调侃:“满族啊?那您得姓爱新觉罗吧?” 老金面上难掩得意,嘴上却谦虚道:“嗐,老祖宗的旧事儿,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哈哈哈!” 两人又寒暄了两句,老金才想起自己来找祁汐另有正事。既然是轮流排班,谁先谁后差异不大,祁汐也没什么意见,爽快答应下来。 金鸿发同两人告辞,临离开前又叫了句“赵顾问”,说有机会一起吃饭。办公室门再度关上,祁汐见陈焱半低着头,摸着下巴抿唇憋笑,不禁纳闷:“至于吗,当个顾问这么高兴?” “不是,”陈焱的笑意再收不住,“刚才听你叫‘成阳’,怪稀奇的。”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不是挺正常吗?”祁汐不以为然,“我以前没叫过吗?” “没啊。” “不可能。” “真没有。” 陈焱记得从前祁汐总是连名带姓地喝他,明明身高差他一大截,年纪也比他小三岁。 祁汐刚上初二那会儿,陈焱正好高二,嫌她没大没小,非得让她叫哥。祁汐死活不干,还振振有词道:“赵馨怡都不管你叫哥,说你没个当哥的正形,上周还把她买的雪糕都给吃了。” “……她说啥你都信?” “那你吃了没?” “啥?” “你是不是把她买的雪糕都给吃了?一共五个,两个苦咖啡,三个火炬。”祁汐又补充道,“当哥的不能撒谎。” 陈焱不耐烦地点头,“是是是!但那不是天儿太热了嘛!雪糕上也没写说不让吃。” 话音才落,就见祁汐给赵馨怡发信息:「他承认了,就是他吃的。」 赵馨怡秒回:「我就知道!!!」 气得陈焱一把捏住祁汐后脖颈,“你个小没良心吃里扒外不学好,还会钓鱼了,啊?给你能耐的!” 祁汐挣扎无果,宁死不屈,用两颗透亮的杏仁眼狠狠瞪向陈焱,最后死活也没叫一声“哥”。 直到那一次,陈焱把高烧不退的她从高中宿舍背到医院,又背回了家,一碗红糖姜汤喂完,“小没良心”终于良心发现,用烧到发哑的嗓子软糯糯地说了声:“谢谢成阳哥……” 陈焱闻言一怔,早习惯了她的没大没小、力争和他平起平坐,再也不会为了这个称号心生欢喜,反而觉得这一声“哥”莫名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原来人与人的感情真的会变,在漫漫的时间长河里,不知从哪一刻开始,分别变得难熬,相见令人企盼,心动像隆冬后悄然绽放的迎春花,只希望某人能快一点长大,却未料到最后只等来了她的渐行渐远和不辞而别。 很多时候他也忍不住会想,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两人现在的关系会不会不一样。 * 2009 年 10 月 29 日,星期五。 夜晚气温降得太快,已经跌破零度,陈焱才跟几个警校同学散了聚会,下身只穿了条单裤,冷风嗖嗖往裤筒里灌,下了最后一班公交就小跑着往家里赶。 警校位于市郊,回一趟家不太方便,陈焱这周原本没打算回,但是母亲前一晚打电话说,赵馨怡周末要带男朋友回家,叫他务必回来,一起吃个饭,再给妹妹把一把关。 公交车站到机械厂家属院还有一公里多的距离,没有月光的浓郁夜色好似一潭深水。陈焱嫌冷抄了近路,穿过一片杂枝丛生的榆树林,又钻进一处低矮桥洞,差点踩上一滩散着酒气的呕吐物,一个激灵跳开,低声骂了句“操”。 声音在桥洞里回响,接着一阵没来由的窸窣,角落里的一道人影似从地上爬起又迅速跑开,他莫名其妙地朝着那人背影看了一眼,手电光束划过斑驳的桥洞石壁,也照亮了一张苍白如纸的女孩的脸,发丝凌乱,被突然的强光刺到眯起双眼。 陈焱蓦地呼吸停滞,差点连手机都没拿稳,没入夜色的黑影早已消失无踪,他叫了声“姜姜”,朝着女孩快步跑去,脚下踩到什么东西,被手电光一照才发现是市一中的校服上衣。 “你能不能……把手电关掉……” 女孩深埋着头,用力地扯着毛衣下摆,堪堪盖住光裸的腿根。 陈焱的大脑一片空白,愣了几秒才关掉了手电,脱下冲锋衣外套盖在祁汐身上,几次开口欲言又止,心口痉挛似地抽痛,浑身血液像在这一刻被熬干,最后只能跪在地上把人抱住,一下一下拍她的背,叫她名字,说没事了啊,姜姜,没事。 她不答话,身体在他怀里不停地颤抖,眼泪一刻都没停过,只是哭不出声,嘴唇咬到没有血色,侧脸上的指印肿得发红。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好像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他问:“去报警好不好?我陪你去。” 她依然不答话。 陈焱把人放开,两手扶着他的肩膀,目光平视,又问:“姜姜,我陪你去报警,把那个人抓住,枪毙,让他去死。好不好?” 或许是听见了“死”字,女孩滞涩的眼珠动了动,垂下眼睑的同时也默许了他的提议。 那时的他们并不知道,绝大多数强奸案件的刑期只有三到十年,追查一个没有留过案底的凶手更是难上加难。而在所有这一切开始之前,她不得不向陌生的医生再一次张开光裸的双腿,接受警方事无巨细的询问—— “你认识对方吗?” “他有什么特征?” “你再仔细回忆一下。” “他具体做了什么,说一下过程。” “进去了吗?还是只在外边?” “你反抗了吗?” “为什么不反抗?” …… 隔日一早祁汐母亲从外地赶回松河,拖着女儿到派出所改口,说强奸纯属子虚乌有。鉴于警方没能从被害人身上取得凶手的有效生物样本,被害人又矢口否认存在强奸,最后只能撤销立案。 从那以后,祁汐每次见他总是低头躲开,脸上很少再有笑容,直至次年高考结束,她离开了这座城市,也从他的世界彻底蒸发,杳无音信。 44. 「李素兰故意杀人案」·法律援助 周三上午九点,祁汐如约来到滨江市法律援助中心,先做了个登记,然后拿着中心老师预先整理好的当事人资料来到专门负责接待电话咨询的办公室。 刑事案件法律援助可以由符合条件的当事人主动申请,也可以由公安机关、检察院或法院指派。祁汐今天负责对接的都是主动申请的当事人,大多数是因为自身经济条件较差,没有能力聘请律师。 不同于一般的委托案件可以先行阅卷,祁汐在接电话以前并不了解每位咨询人的具体案情,只能通过通话交流获知案件信息。而绝大多数的当事人往往只顾一股脑地倾诉,难能抓住案件要点,祁汐也只好在耐心倾听地同时努力获取重要信息,不时打断对方的口若悬河,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地提供帮助。 先后接了两通电话,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