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如医生所说那样,江母现在发病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他压下心里的担忧,抬头道:“妈,你要是出了什么事的话,月月和我会担心的。” “听护士的话,好不好?”程星野看着江母,目光温和。 虽有些不乐意,江母还是答应下来。 又陪着江母聊了会儿天,程星野起身离开。 走前叮嘱护工,一定要好好看着江母,不要让她受到刺激,有事直接给他打电话。 程星野出了医院,却有些迷茫。 他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周末了,总是被一个电话临时打断。 现在久违地走在街上,他竟不知要去哪里。 不知不觉,程星野走到了中央广场。 他抬头看着巨大的投屏,脑海中浮现三年前,他在屏幕中央对杨北茉示爱的场景。 那时为了给杨北茉一个轰轰烈烈的订婚仪式,他花重金买下了中央广场的投屏。 在全城人的见证下,程星野和杨北茉订了婚。 因着如此高调的示爱举动,他们也收到了很多祝福。 那时杨北茉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程星野曾在心底暗暗发誓,要守护她的微笑一辈子。 此时他仰着头,心里全是酸楚。 就在前不久,他和三年前一样,买下投屏,却是为了宣告他不爱她了。 程星野低下头,满眼悔恨。 他真想给三个月前的自己一拳。 如今他想要弥补,却早已没了机会。 程星野站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上,只觉得孤寂。 没有了杨北茉,他的世界仿佛从彩色变成了黑白,单调乏味。 不知站了多久,程星野终于挪动脚步。 他来到了以前两人常去的公园。 从恋爱到结婚前一年,他们常常来这里散步。 比起喧闹的商场和高档的餐厅,杨北茉更喜欢这里的自然和悠闲。 程星野会牵着她的手,围着湖慢慢走一圈,然后在公园大门右边的长椅上坐下。 两人依偎着,有时什么话也不说,享受静谧的美好。 此刻,程星野独自坐在长椅上,看着空荡荡的身旁,黑眸含着苦楚的神色。 看着眼前的湖水,微风吹过泛起涟漪,他仿佛看到杨北茉在对着他笑。 “凛月……好想你……”程星野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 程星野坐在长椅上,对妻子的思念和心中的懊悔几乎要压垮他。 这时电话突然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第18章 程星野愣了一瞬,随即拿起手机,调整了一下情绪。 “你好。”他的嗓子还是有点哑。 “请问是程星野先生吗?”一个陌生的男声。 “你是?”他没有回答,反问道。 “我叫张瑞泽,是江建江工程师的学生,有一件事想跟你谈谈,你现在方便见面吗?”对方声音沉稳。 程星野听到江建林的名字,稍微放下警惕。 他看了眼表,时针走向数字7。 “我现在方便。”程星野思考了一瞬,“假日咖啡厅可以吗?” 对方迅速答道:“可以,那我们八点见。” “好。”程星野挂断电话,心中有个猜测隐隐浮现。 从公园走去假日咖啡厅仅需十分钟,程星野没有马上赶去。 他在长椅上继续坐了会儿,终于起身准备离开了。 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年轻女孩忽然走近:“你要走了吗?” 程星野看着她,脚步一顿。 她和杨北茉有几分相像。 眉眼只有三四分像,可加上清新自然的气质,却让他晃了神。 初见时,杨北茉也是穿着这样一身长裙,向他走近。 女孩在长椅上坐下,自顾自地说:“我看你在这里坐了好久,是在等人吗?” 程星野从回忆里跳出,看着眼前人,重新坐了回去。 “我等的人不会来了。”他的声音带着落寞。 女孩眨眨眼:“为什么?你们分手了吗?” 程星野摇头,唇角弧度有一丝苦涩:“她离开我了,是我的错。” 女孩看着他的神情,似乎在极力压抑着痛苦。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过了一会儿,她缓缓开口:“我的男朋友生病了,癌症,医生说已经治不好了。” 程星野顿时一震,看着女孩平静的表情,心里不是滋味。 女孩接着说:“我们恋爱时最喜欢来这个公园散步,走累了就在这张椅子上坐下。” 程星野静静听她说着。 女孩忽然笑了:“我们的初吻就是在这里呢,他当时可紧张了,心脏怦怦的,跳得我都能听到。” 女孩收起笑:“可是现在他躺在医院里,全身插着管子。我什么都做不了。” 她眸间染上了悲伤:“今天是我们在一起两周年的日子,他说想来这里散步,我只能一个人来坐坐。” 程星野沉默着,已经逐渐模糊的哀伤重新清晰起来。 他仿佛又回到了杨北茉头七那天。 头痛欲裂,他强忍着痛楚,竭力保持平静。 “你男朋友的事,我很遗憾。”程星野低下头,“但他还活着,最后的时间里,好好陪着他。” 女孩眼睛亮了亮,最后又暗下来:“谢谢你,我看你在这里坐了很久,才过来打了招呼,想着你是不是也在这里跟某个人有过回忆。” 程星野看向湖的对岸,目光悲切:“那个人已经永远地离开我了。” 女孩张大了嘴,惊讶不已:“抱歉……” “没关系。”程星野起身,看着女孩,“好好陪他,不要后悔。” 他拎着外套,大步离开。 程星野心里泛着苦涩。 凛月,如果那时我没有推开你,是不是能陪你度过生命最后的时光? 第19章 程星野压下心头的遗憾和后悔,去了假日咖啡厅。 如果能替杨北茉查到江父摔下楼梯的真相,他一定全力以赴。 程星野推开门,有服务生上前来。 “陆先生,这边请。”服务生带着他进了一个包厢。 程星野一进门,就见一个清瘦的中年男子起身微微鞠躬。 “陆总,你好。”他脸上挂着礼貌的笑。 “你好,久等了。”程星野回以淡笑,落了座。 张瑞泽也不啰嗦,直接进入了正题。 “我联系陆总,是为了老师江建林。陆总应该有听说过,徐氏集团在下北路的工程吧?” 程星野闻言一顿,眉间轻蹙:“听说过。” 张瑞泽喝了一口水,接着说:“徐氏接下工程时,曾找到我们公司为他们进行评测。要动工的地方正好是老师年轻时承建的,现在已经是老房子了。当年已经做过评估,老师下了判断,那块地绝不能建超过20层的高楼,否则地基不稳,容易出事。” “可他们已经开工几个月了。”程星野支着ʝ下巴,思考着张瑞泽的话。 “是啊。”张瑞泽点头,“所以老师听说后,极力反对开工,特意联系了我和几个同事,我们都是老师的学生。我们和徐氏集团交涉过,但对方不同意停工,直到老师出事。” “你是说,江建林出事和徐氏有关系?”程星野眼眸微眯。 张瑞泽一副痛心的表情:“老师刚给市政府提交了申请,要求下北路的工程停工,第二天他就摔下楼梯,说这是意外,谁信呐。” 程星野眉头紧锁:“有证据吗?” 张瑞泽赶紧拿出一份文件,程星野接过,里面是江建林当时提交的申请,下北路那块地的地基评测,还有江建林出事当天,去了江家的人。 他盯着那些照片,越看眉头越紧。 照片里,大概四五人站在江家门口,为首那个脸上有道疤的男人他见过,是徐明辉的人。听说常常替他处理一些沾血的事。 程星野放下照片,啪地一声拍桌:“徐明辉这老家伙!” 他看着张瑞泽,眼里抑不住的怒气:“你放心,我会查清这件事。” “拜托了,陆总。” 告别张瑞泽后,程星野回了家。 他揉着眉心,一身疲惫。 一个人待在这个他和杨北茉两个人的家里,他异常想念杨北茉。 自从杨北茉走了,程星野就遣散了佣人,很少回家,只让人定期打扫房间。 偌大的别墅空荡荡的。 他的心也空荡荡的。 半晌,程星野上了二楼,走进一个小房间,打开灯。 这里放着杨北茉的遗物,是周誉出国前交给他的。 程星野心口泛酸,本该由他亲自去收拾杨北茉的东西的。 东西并不多,只有必需的工作服、化妆用具、缝合用品等。 他一一看过去,心头涌上悔恨。 他明明最清楚她对入殓师这个职业的敬畏和认真,却没有支持她到底。 走到靠窗的位置,他停在一个桌子前。 程星野凝视着眼前的盒子,白色的盒体一尘不染。 那是杨北茉的骨灰盒。 第20章 程星野看了许久,直到眼睛酸涩不已。 他眨眨眼,两行清泪滑了下来。 “凛月,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妈很想你,我也很想你……” 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喉头仿佛被堵住,他无声地哭泣。 过了一会儿,程星野关上灯,出了房间。 这晚,他又梦见了杨北茉。 阳光和煦,她站在鲜花丛中,对着他笑。 程星野想要上前牵她,画面突然一转。 电闪雷鸣,大雨磅礴,杨北茉没有打伞,周围尽是杂草,地上泥泞,泥点溅在她的鞋上。 程星野慌乱不已,和她隔着雨幕相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