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字好似戳中了君祁澈最不能触碰的点,他忽地一拍桌子,狠狠瞪着岑菀,“住嘴。” 君祁澈的眼尾通红,撑在桌子上的手在发抖。 爱情,不该成为束缚的借口。 这一句话似是一只无情的手,揭开了君祁澈多年了积压在心头的伪装和胆颤。他害怕,害怕那个能降服烈马的女子离他远去,害怕这深宫从此只有他一人,害怕她为了自由抛下自己。 “岑菀。”君祁澈撑着桌子,垂下头冷静了许久。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把岑菀当成一个来要挟他的人,也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皇帝。 君祁澈让岑菀来,只为两件事。一是岑菀手中的钱和粮草被褥冬衣;二是他想看看能把季庭川迷得神魂颠倒的女人到底是怎样的。 他没想到岑菀这么厉害,完全跳过来要挟他这一环,玩攻心这一招。 攻心也就罢了。 还攻这么准。 君祁澈闭着眼睛,深喘了几口气。冷静了片刻,又抬起头来看着岑菀,冷着声音道:“岑菀,其实你说得很对。可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世道动乱,需要男子戍守边疆,需要拿命去搏。他们为什么要去搏命,你知道吗?” 不能岑菀回答,又继续自己回答道:“因为每一个冲锋陷阵的人心里想的都是家,是家中妻儿。他们为了妻儿去拼命。你如今要朕告诉他们,你们的妻儿不用你们守护了,她们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了。那这国谁来守?无人守国,何来小家安康。” 岑菀看向君祁澈,他的眼神里有一丝得意,紧盯着岑菀,似乎在等着她的回应。 岑菀嗤笑一声,反问道:“挑起战争的是谁?发动战争的是谁?欺压弱小的又是谁?明明是他们在解决自己内部的恶劣行径,却以此为借口去压榨女人?那女人是什么?奖赏他们的战利品吗?”岑菀的声音愈发提高,她不可遏制的动怒了。 “那肖路呢?”君祁澈亦是盛怒,怒声道:“你利用他对你的真心,逼他抗旨不遵,逼他忤逆圣意,逼他背叛朝廷。这些他不怪你,他自愿为你承担一切后果,朕可以不追究。朕只问一句,他不日便要启程北境,生死难料。你敢把刚刚的话讲与他听么?你敢告诉他,他从小到大的信仰,在你看来只是男子之间一场肮脏的内斗么?你敢吗?” 岑菀的话被堵在了嗓子眼,再也无法讲出来。 这是一场失败的谈话。 无比失败。 君祁澈压根就听不懂她在讲的是什么,他是弱小的,是自卑的,甚至是压力之下几近奔溃的。 岑菀忽然有了些感触,男人,似乎永远无法理解女人的处境。他们甚至从不试图去与女人共情,不会试着去听一听,女人在讲的到底是什么。 只要女人提出自己的诉求,提出自己的异议,他们就会暴跳如雷。急赤白脸地怒号:你知道我有多辛苦么?我这么辛苦不都是为了你,你还不感恩,你还要反抗。你看,你们女人就是见识短浅,只看重自己,不管大家,不管国家…… 诸如此类,一顶又一顶的帽子往下扣,一道又一道的罪名往下降。 他们站在阳光之下,挥舞着圣剑,谁都无法再开口反驳。 可他们似乎本末倒置了,抛弃掉一半人的感受去追求的公平和正义,永远不会是真正的公平正义。 岑菀张了张唇,轻叹了一口气。 她忽然觉得很无力,道理是如此的无力,话语是如此地苍白。 岑菀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胸腔涨得满满的,顶得高高的。再吐出来时,连带着将从刚才起一直憋闷在胸口那口气也一道吐了出来。她把自己的体内清理地干干净净,不染一丝杂尘。 “皇上。”岑菀嘴角挂起了笑,是那种独属于她的标志的笑,“说与肖路的话,民女自会亲自跟他去讲。民女还是那句话,民生乃国之根本。四海既有囊括天下粮草之势,便会承担稳固民生之责。滁州水患,东海大旱,北境动乱。百姓有苦,家国不宁。四海愿倾其所有稳固国本。这是四海的爱国爱民之心,也是女子的忧国忧民之心。只是,民女需要一道圣旨,一道废除现有女子不得经商的圣旨。望陛下成全四海的一片赤诚忠心。” 话音未落,岑菀便双手作揖,咚得一声,重重砸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直直的,满脸的倔强坚毅。 砰得一声,茶杯就着茶水碎裂在岑菀身旁,同时而来的是君祁澈暴跳如雷的怒号:“放肆。岑菀,你敢要挟朕,你敢如此光明正大地要挟朕。放肆。” “怎么了这是?” 未见其人,先有一爽朗有力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紧接着一大着肚子,面容略是圆润却掩盖不住眉宇间英气的女子自门外进入。 第182章苏三刀 苏三刀进门后,眼神是先落到岑菀身上的。快速地上下打量了一圈后落在了岑菀脸上,笑着点了点头,又转向了已经走过来的君祁澈,问道:“怎么了?” 君祁澈快步过来扶住苏三刀,看了看敞开的门外,关切又有些担忧地问道:“皇后,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路上有些地方雪还没有清理好,你大着肚子不方便。” 君祁澈的手扶着苏三刀的胳膊,岑菀看不出力道是多大,但能看见君祁澈泛白的指节,紧紧捏着苏三刀的袖子。手背青筋四起,僵硬的鹰爪一般,克制着力道。 苏三刀笑着拍了拍君祁澈的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又问到刚刚的问题,“怎么回事?怎么生这么大气?” 尽管苏三刀的语气之中没有一丝责备,听起来更像是关切的问询,却还是让君祁澈很是紧张。 似乎是避讳岑菀在场,君祁澈的声音压得很低。岑菀还是听见了,那是一声极为低沉,带着撒娇的轻喃,唤:“刀刀~” 岑菀低下头去,眸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愫,心中可以堆砌起来的大雪四下崩塌,思念如同雪崩,无处可逃。 她也想她那个会拉着她袖子滴滴嘟嘟的小侍卫了。 “岑菀?” 岑菀应声行礼,“民女见过皇后娘娘。” 苏三刀抬手止住要下跪行礼的岑菀,“免了,你不必拘泥于这些俗礼。”又看了岑菀几眼,才转向君祁澈,“消消气,一会儿该心悸了。” “嗯。” 苏三刀又道:“好了,到午膳时间了。也别僵着,有什么吃完饭再说。岑菀,你同我们一起吧。” “皇……” “皇后叫你一起,就一起去吧。饿出个好歹来,朕可担当不起。”君祁澈的情绪转变得很快,此时已经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怒气,只是还对岑菀带着些不满。说起话来阴阳怪气的,“不过安老板囊括四海,揽尽天下粮食,一顿两顿的也饿不坏。” 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