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给他继续往下说的机会。毕竟，那房子跟如今的我再无牵连，而他家里一向节俭的双亲也不再是我的牵绊。

　　“程亚军，你的房子跟我有关系吗？你的家庭跟我有关系吗？提成，是公司给我的，不是你给我的。”

　　“但是，这个项目是我在负责，你分走的就是我的提成。”他的底气一下子提了上来。

　　我瞟了一眼玻璃墙内端坐在办公室前的叶筱莉。恰好，她的视线挑衅地扫了过来。

　　“既然这样，你跟你们冯总商量去。”我不想在这停留，快步走进了电梯。按下楼层键的一刻，我的手抖得厉害。

　　是啊，终于，我能站在程亚军面前，直接拒绝他的要求。不，这一次，是恳求！

第十章 钱这个东西

　　下班回家路上，我将程亚军的事说给顾文琛听。

　　顾文琛点点头：“不错呀原樱，五万块！咳咳，我决定从这个月开始涨房租！”

　　“黄世仁！”我气得眼睛瞪得鼓鼓的：“我说这件事的重点是，我拒绝了程亚军！顾文琛，你不觉得我现在特厉害吗？要知道，以前只要他开口，我完全没有拒绝的勇气！你不觉得这件事值得庆贺吗？”

　　“嗯，好，为了庆祝你赢得五万提成，今天晚餐，你可以加餐！”

　　住进顾文琛家后，我发现顾文琛厨艺了得。大部分时间，都是我洗菜切菜，顾文琛掌勺。自然，洗碗的任务也分配到我头上。

　　“我想吃红烧肉，可以吗？”顾文琛的红烧肉，做得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别提有多美味了。只要想起这道菜，我忍不住咽口水。

　　顾文琛一脸嫌弃的表情：“没出息！”

　　车在小区车库停好后，我们步行绕过一条街去了一个菜市场。尽管小区的左侧就有大型超市，但是我仍然喜欢去菜市场感受生命的鲜活。

　　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鱼腥味。一尾鱼被重重一拍，一只枯树皮般的手按着鱼头，锋利的刀刃对准了鱼腹一抹，往里一掏，内脏全被扒拉出来。肉铺上摆着一条条带肋骨的五花肉，红里泛白，卖肉老板一脸油光，忙碌了一天的疲惫写在脸上，看到客人，又熟稔地挤出微笑。菜摊边有从城郊赶来的小贩，束了新采的蒜苗一字儿排开，新掐的豌豆苗用简易的竹篮装着，满框的绿快要溢出。

　　我喜欢在菜市场穿梭。菜香跟肉腥混合在一起，溜进鼻子。闻到这些味道，我的心便安静下来。是呵，这世上还有这么多无法掌控自己生命的物种，还有那么多成日忙得没有闲暇感知痛苦的人。相较之下，我心里那一层浓郁的悲伤，又算得了什么呢？

　　最初，我靠这种荒谬的对比驱散了心中的苦楚。天长日久，我倒喜欢上这里。天天跟在顾文琛身后采购食材，已经成了我的每日功课。

　　待我们提着大袋食物走到小区门口，恰好碰到形单影只的程亚军。

　　怪事！

　　虽然我们同在一个小区，但是我从程亚军家搬出去之后，从来没有在小区里碰到他，更别提碰到叶筱莉了。

　　顾文琛冲我挤眉弄眼，我还没搞懂他的意思，他已经提溜着东西大步往前走。拉开好一段距离之后，他才不咸不淡地嚷了一声：“原樱，记得回家吃红烧肉呀！”

　　我冲着他的背影，气鼓鼓地回答了一声“好”！

　　程亚军走了过来，那么短的几步路，他走得很慢。听到顾文琛和我的对话，他浑身像通电一样狠狠地颤了一下。

　　“媛媛，你现在过得真好。”

　　我笑了，“是呀，全都拜你所赐。看来，没有你，我的世界不仅正常运转，而且效率还比以前高了不知道多少。”

　　“我们之间，能不能好好聊聊。媛媛，不要用这种语气来跟我说话，好吗？”

　　我的声音提高了八度：“程亚军！你的要求还真多。对不起，在你面前，我没冲动着拔下你身上的东西，已经是我最大的容忍限度了。”

　　是的，上一次他的确扔了很多衣服过来。但是，那些值钱的衣服、鞋子、手表、吊坠，他一件也没送还。对于送出去的东西，我并没有追回来的打算。毕竟，这已经违背了我送礼物的初衷。但是，离开那一天，他迫使我打开打包箱的那一幕，已经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无时无刻提醒着我，不能再对程亚军有丝毫的容忍。

　　程亚军的脸色很难堪，手握成了拳头。我知道，他在尽力克制脾气，尽力忍让咄咄逼人的我。

　　沉默良久，他才平静地说：“媛媛，那五万的ʝƨɢ提成——”

　　“没门！你想也别想，我不会退给你！”

　　“可是，你以前不是个贪钱的女人啊。”他瞪大了眼睛，似乎不认识曾经跟他相恋了七年的前女友。

　　“是呀，我以前是个只为你花钱的女人。对不起，程亚军，我不再是你记忆中的原樱了。我现在觉得，跟男人相比，钱更加能给我带来安全感。”这些话说的有点违心，我也不禁要问自己：原樱，你真的是一个爱钱如命的女人吗？

　　程亚军有点发急了，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媛媛，这个案子我跟了大半年了。你上来说了那么一段话，就分走五万提成，这不公平。你知道，这笔钱对我很重要，我要装修房子，要还贷——”

　　我有些厌烦地推开他的手，无奈他力气太大，我根本掰不开。我只好气冲冲地大吼：“放开！放开！我帮你拿下案子，你不但不谢我，还说我抢走你的钱。程亚军，没有人像你这样颠倒黑白的——”

　　“你们在干什么！”远远地，传来了叶筱莉尖锐的叫声，周围还聚集了三三两两的住户。

　　程亚军快速抽回了手，我交叉双手抱在胸前，不知所措。

　　叶筱莉黑着脸跑了过来，程亚军一把拉住她：“莉莉！莉莉，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什么不是我想的！你做梦都喊着这女人的名字！”叶筱莉浑身颤抖，艳丽的红唇快要滴出血来，“还有你，原樱，你们都分手了，你怎么那么厚脸皮缠着他。”

　　我没有说话，脑子里一直轰鸣着叶筱莉的话：“你做梦都喊着这女人的名字！”如果她说的是真话，为什么程亚军要跟我分手？

　　程亚军抱住叶筱莉：“好了好了，我们回家说，回家说。好吗？”

　　叶筱莉滴答下两滴眼泪：“坏人，你欺负我，欺负我！”

　　“好了好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顷刻，还闹哄哄的俩人相拥着走远了。这一幕的剧情转折得太快，我完全不知真假。围观的人渐渐散去，我拖着腿回了家。

　　桌上，红烧肉冒着腾腾热气，一盘西蓝花搭配得相得益彰。

　　顾文琛的前胸还挂着围裙，他拉开椅子坐下来：“原樱，那人都跟你聊什么了？”

　　我叉起一块红烧肉，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还不是钱的事，五万！”

　　“额，你同意不要了？”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包子。”

　　顾文琛不怀好意地笑了：“你等下！”

　　他真的从厨房端出一碟小笼包：“哈哈！其实我刚才还想，你要是答应了，你就把这包子吃了！幸好你没糊涂到那种程度。喏，包子不错，你要不要来一个？”

　　我又叉了一块肉，“你才是包子。”

　　“错，我是吃包子不吐皮儿！”

　　我想起叶筱莉那一幕，“顾文琛，刚才叶筱莉闹了，结果他俩分分钟和好了。真是神奇。你说这是为什么？”

　　顾文琛歪着头，“也许这就是真爱。原樱，钱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我这是正当收入，我绝不罢手。”我塞下一块肉，义正言辞。

　　“我建议你明天跟谭嫣反映一下，最好呢，不要把这钱直接算到你头上。不然，你得天天忍受莫名其妙的骚扰。”

　　我点了点头，心里满腹豪情。说来也奇怪，被谭嫣那么一通洗脑，我突然觉得钱这个东西，对于单身大龄女人来说，的确是一道安全的屏障。

第十一章 桃花运

　　第二天上班，我敲开谭嫣的办公室门，“谭经理，那个提成的事，程亚军一直找我闹，说我分走了他的提成，要我还回去。您看，能不能将这个功劳算到我们部门或者划给您？”

　　谭嫣抬头扫了我一眼，快速将视线回归到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上：“原樱，你搞不定程亚军，那么我们两个部门合并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我被这突然一击吓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嗫嚅着：“我可以尽量不跟他接触。”

　　谭嫣再度抬起头，几丝略带嘲讽的笑容在嘴角散开：“在公司大家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原樱，你以为你可以躲一辈子吗？”

　　“只要他不惹我，我们相安无事就好。”

　　“你可以躲一时，但你躲不了一世。即使你不在瑞辉，你们也会在哪里碰面。好吧，你帮我汇总年底的资料，这是我欠你的。这一次，我帮你解决，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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