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什么时候才能相互独立一点啊?」 师姐摇了摇头: 「师尊,你是知道我这认不得人的毛病的。 「有杜若在我身边,我觉得很安心。 「我离不开杜若呀。」 我望着师姐,嘴唇微微颤动。 喉间的话酝酿了半晌。 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不对的。 不是的。 是我……我才是那个真正的,离不开师姐的人。 13 十多年前,人间大乱,烽火连天,民不聊生。 在那个时间段,没有一个地方是不乱的。 即使是王公贵族。 也人人自危。 更何况我这样不受宠的公主。 我母妃心系百姓,却被我父皇推出去做了降国的罪人。 她从城楼跳下去的那天,雪下得很大。 我衣衫破旧,站在墙角,呆呆地看着我母妃宛若一只折翼的白鹤。 「砰」的一声从城楼上砸了下来。 一片血腥。 看着这腥秽的一幕,我浑身僵硬,嗓音干涸。 张了几次嘴。 却因为全身颤抖,一句完整的「母妃」也喊不出来。 我的喉咙里只能发出细若蚊蚋的呜咽。 「母……」 下一刻,我的眼睛被一双手带着热意的手给蒙上。 是一位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她满眼不忍心,嗓音带着颤:「杜若,别看。」 我母妃临终前,将我托付给了她曾有过交情的仙人。 因此,师尊带着师姐下山找到了我。 那个蒙住我眼睛的女孩,就是师姐。 我被师姐带回了玄谨宗。 但突遭这样的变故,我那时年纪尚小,所以整夜整夜都睡不着觉。 一闭上眼睛,就仿佛能再次看到母妃从墙头坠落的场景。 一片血腥淋漓。 是师姐察觉了我的不对劲。 她每天夜里,就跑到我的房间里来,跟我挤在一张小小的床上,轻轻地拍着我的脊背,默不作声地安慰我。 就这样,师姐陪伴了我几乎整整一年。 夜晚时靠在师姐身边,我才能合得上眼睛。 直至今日,有师姐的地方。 我才会安心。 所以……我怎么可能离得开师姐呢。 14 这几天,或许是为了督促我尽快找到那个「王八蛋」。 师姐每遇见一个人,都要拉拉我的袖口,小声地问我:「杜若,是不是他?」 我一边不敢向师姐坦白。 另一边又不甘心随随便便说出一个名字来糊弄师姐。 因此我往往都是搪塞过去:「我看着不像,再找找。」 师姐有些生气,她道: 「杜若,对方跟我一夜风流,拍拍屁股就走了,实在是太不负责任了! 「而且这么多天了,也不敢找上门来,向我坦白。 「你说,对方该不会是拿我当消遣吧?」 师姐每说一句,我都感觉师姐在指着我的鼻子骂。 我情不自禁地把头埋了下去,小声嗫嚅:「或许对方是因为太喜欢你了,担心你生气,而不敢坦白呢?」 师姐斜睨了我一眼:「不管如何,第二天早上睡醒后就不见踪影的人,跟提起裤子就走的渣男有什么区别?」 「我说得对吗,」师姐轻哼一声,「杜若?」 我头都差点埋到了胸口,只能顺着师姐的话:「对对对,你说得对,这种人实在太可恨了。」 师姐打量着我,她咦了一声:「奇怪,为什么每次我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杜若你都很心虚呢?」 「该不会……」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个激灵握住了师姐的手。 我满脸诚恳道:「师姐!你别着急,我一定会帮你找到那个王八蛋的!」 「再给我几天时间!」 给我几天时间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我才敢坦然赴死。 15 而汤临和温夏白两人,似乎察觉到了师姐对他们态度骤然变化的源头。 就是在我这里。 他俩碰了几次壁后,忽然莫名其妙地结了一个短暂的盟。 他们暂时休战,不再试图在师姐处栽跟头,而是一致把矛头对准了我。 而刚好,我接了一个任务,需要狩猎几匹妖兽。 因此短暂地跟师姐分开了一段时间。 汤临和温夏白就守在秘境前,等我一出秘境,他俩就同心协力地把我逮住了。 是真正的字面意思上的逮。 刚出秘境,一张铺天盖地的渔网就将我整个人罩住。 然后汤临跟温夏白一左一右,把我架了起来。 直到抵达无人的地方,他俩才把我放下。 好不容易脚踏实地,我险些被他们颠晕,只能嫌恶地撕开他们套在我身上的渔网,没好气道:「你们有病?」 汤临咳嗽了一声,他趾高气扬地问我:「常春姑娘这段时间对我爱答不理的,是你捣的鬼吧?」 温夏白在一旁慢悠悠地接腔道:「杜若师妹,我自认对你同其他师兄弟妹们一样友善,你为何偏偏要针对我?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且大胆提出来,我都可以改。」 事到如今,看见这两个人的脸。 我都依然能想起他们中有人居心叵测在师姐的酒中下药的阴险行为。 心里不仅更加厌恶。 我撇了撇嘴:「没什么,突然看你们两人不爽,单纯地讨厌你们。」 汤临生来就是剑宗的天之骄子,何曾受过这样的气。 他眼睛一瞪,就要发怒:「你!」 但不知为何,他又硬生生地咬牙忍了下来。 下一刻,汤临别扭地递给我一袋灵石,嗓音低了下来:「啧……那个谁,杜若是吧,这里是一万枚上品灵石。」 汤临除了追求师姐时,似乎从来没做过这样低声下气的事,显得难为情极了:「这笔灵石给你,能不能拜托你帮我在常春姑娘前说些好话?」 一万枚上品灵石。 放在任何一位修士面前,都无疑是一笔巨款。 不愧是剑宗少主,出手尤其阔绰。 情不自禁地,我咽了咽口水。 温夏白也看向了我,他从兜里掏出一袋子武功秘籍,对我温声道:「杜若师妹,师兄知道你功法特殊,因此修炼困难。」 「这是我四处搜集的修炼秘籍,希望能对你的修行有所帮助。」 温夏白的目光诚恳。 「杜若师妹,我知道你与阿春的关系向来亲密,阿春已经到了可以出嫁的年龄,你不会不希望阿春过得幸福吧?」 我的目光落在温夏白递出的秘籍上,实实在在地粘了片刻。 才依依不舍地挪开了视线。 他们这是……硬的不行来软的? 我甩了甩脑袋,试图告诫自己不要被他们的糖衣炮弹所迷惑。 我又认真地看了一眼他们递出的东西,无论放在何处,都是许多修士趋之若鹜的宝物。 看得出来,他们是下了苦心,是真的很喜欢师姐。 但……很不巧。 我也喜欢师姐。 况且……这两人有前车之鉴,心思深沉。 我断不会让他们再次接触到师姐。 我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直接把他们的手拍开,冷声道: 「首先,师姐过得幸不幸福,跟她是否要嫁人无关。 「她自己修为强大,谁也不能欺负她,身旁亲朋好友皆在,难道这就叫作不幸福快乐了吗? 「其次,你们这些男人,满口谎言,一个字也不能相信。 「你们这些人渣,别想着打扰师姐。」 我抽出剑,难舍难分地看了一眼他们手中的宝物。 最后深吸一口冷气,在心里告诫自己他们曾经做过的混账事。 再睁开眼时,我的眼神冰冷。ӯƶ 「你们在师姐的酒中下药的事情,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竟然还好意思主动找上门来?」 我本以为,说出这句话后,就是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 但没想到。 汤临和温夏白皆是震惊地看着我,异口同声道:「我什么时候在常春的酒里下过药了?」 16 我好不容易甩开了汤临与温夏白这两个狗皮膏药。 等我回到玄谨宗里的时候,暮色已经暗淡了下来。 但远远地,我就瞧见了我的院中竟然点着一豆昏黄的灯光。 等我推门进去,我发现师姐正坐在石桌旁抄书。 看上去抄得很疲倦。 整个人昏昏欲睡。 我吃惊极了:「师姐……你怎么会在这里抄书?夜深露重,小心着凉。」 师姐打了一个哈欠,耷拉着眼皮,看起来有些提不起劲:「杜若,今天你几乎一整天都不在,我有些想你。」 「就来你院子里抄会儿书,会让我的心静一点。」 师姐朝我走近了两步,脑袋抵在我的肩膀上。 她嗓音带着困倦:「你终于回来了,因为担心你的安危,我差点就直接去秘境里把你捞出来了。」 听到师姐这样的话。 我的心情不自禁微微一动,像是久浸寒泉的石头突然落入了暖流中。 我张了张嘴,习惯性地就要接上玩笑话:「是不是以为我不在你身边,你连师尊也认不清?」 师姐抬了抬眼,那张羽扇般的长睫微微一动。 她轻声又认真道:「你不在我身边,我很不习惯。」 我的心像是被人温柔地攥了一把。 又酸又痒。 我喉咙有些发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