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有些警惕地挡在了两人中间:“钟统领,我们接到的命令是关押她。” 钟白粗声粗气道:“我知道,不用你来提醒我!” 这话说的暗吏越发不敢让路,钟白却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担心,径直绕了过去,在盛婠面前蹲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凶悍,昏迷中的盛婠眼睑动了动,随即悠悠转醒。 “盛姑娘,看来我嘱咐你的话,你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钟白冷冷质问,他的情绪恶劣到了极点,盛婠是第一天看见外头这般情形,他却是日日都身在其中,原本心里的怜悯已经要被这些天接连不断的折磨给消耗殆尽了。 偏偏盛婠还要在这种时候闹事。 “你想干什么?” 盛婠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失去过意识的缘故,骤然清醒之下,她有些承受不了腹腔的痛楚,好一会儿才逐渐适应,稳住声音开口:“我先前便说过的,有些话很重要,要告诉他,可你不信我……” “我也想信你,”钟白咬牙道,“可我拿什么信你?盛姑娘,就算这船上真的还有人图谋不轨,可你明知皇上深处危险却仍旧哄骗我离开,这是事实吧?你为一家私利枉顾皇上安危,你要我如何信你?” “……那就不必信我了,”盛婠轻轻吐了口气,借着说话抬手不动声色地擦去了额头疼出来的冷汗,“今天只当是一笔交易吧。” “你什么意思?” 钟白看过来的目光警惕中带着审视,盛婠撑着地面坐正了身体:“我可以彻底解决外头那种乱子,只要你带我见秦烜一面。” 钟白一愣:“你能解决?” 他下意识想追问法子,却又觉得哪里不对:“不可能,皇上都不能让他们消停,你怎么可能做得到?你是不是只想骗我带你去见皇上?你还是想和他说那些替盛家脱罪的话?盛姑娘,他都已经答应你不抓盛家人了,你适可而止。” 盛婠无力一笑,那番话当真不是为了给盛家脱罪。 罢了…… “我可以答应你,不再替盛家辩驳,他不是还在昏睡吗?我便是说了他又如何能听见?终究是要你转达的,你只要告诉他这船上还有人图谋不轨就是,至于我如何发现的,你大可以只字不提。” 这话听得钟白沉默下去,半晌才道:“算你说得有道理……你什么时候知道皇上在昏睡的?” 盛婠没有力气和他闲聊,直接忽略了这个问题,开门见山道:“你这算是答应了吗?” 钟白仍旧十分犹豫,他想到了更根本的问题:“你真的能让这些人回去?” “能。” 盛婠回答得斩钉截铁,钟白神情微动:“说来听听。” 盛婠浅淡一笑:“你不是猜到了吗?除了这么做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扶着墙慢慢站起来:“你让我见他一面,我可以当众自戕,我一死他们自然不会再为难秦烜。” 清明司暗吏震惊道:“不可,盛婠姑姑,若是皇上醒来得知噩耗,我等要如何交代?” 盛婠没有开口,目光径直落在钟白身上,对方沉默不语,眼神回避般看着地面,可盛婠知道,他心动了。 这并不稀奇,秦烜于钟白而言不只是主子,也是亲人,是兄弟,他自然会拼尽全力想要保全他,为此杀几个人不算什么。 “你若是答应,现在就带我去吧,宜早不宜迟。” 钟白神情复杂地看着盛婠,眼底闪过挣扎,他的确如盛婠所想心动了,当初他也是敬重盛家,敬重她这个未来主母的,可是她做得太过分了,当年的退婚,秦烜在门外苦求几个月,她一面都不肯见,婚礼上还当众羞辱,今日更是拿他为盛家铺路…… “我不能答应。” 他抬手狠狠抹了把脸,心动归心动,愤恨归愤恨,可真的去做还是不行,他是背负着秦烜的托付的,哪怕心里再厌恶盛婠也不能违逆主子的意思。 “如何处置你要看皇上的意思,不是我能做主的,一切都等他醒了再说吧。” 盛婠怔住,她没想到钟白纠结许久最后竟然没有答应,却又觉得欣慰,钟白虽然有时候没心没肺,可再怎么样也还是秉持着忠君之道。 只是这种时候,不必如此死板。 “他醒了也是一样的。” 盛婠疼得有些没力气,喘了口气才继续道,“他留我下来就是为了平息这场众怒,与其等他下旨,我倒不如自觉些……” “你说什么?” 钟白的神情却骤然冷了下去,他死死盯着盛婠,“你觉得皇上不让你走就是想把你推出去挡灾?” 盛婠察觉到他神情有异,略有些茫然,难道不是吗? 看出她心中所想,钟白气得浑身哆嗦:“盛婠!” 他低吼一声:“皇上若是想杀你,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吗?他留你下来是想保护你,他是怕你一走就被外头那些人盯上,死在外头连个埋尸的地方都没有!” “他如此为你,你竟然觉得,他是想杀你?” 盛婠心口被狠狠锤了一下,秦烜留她下来,是为了保护她? 明明都对她失望到那个地步了…… “我不管你怎么想,我现在只求你一件事,老实呆在这里吧,别让皇上护持你的一番苦心白费。” 钟白冷冷扔下这番话,摔袖就走。 “他想护我,我难道就不想护他吗?” 盛婠的声音忽然响起,轻柔无力的仿佛风一吹就散,却骤然止住了钟白的脚步,他怔怔转身:“你说什么?” 盛婠神情有些恍惚,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年摘星宴上,屏风倒下时她在人群里看见的那个少年。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一眼万年,大约就是如此。 “他于我是至关重要之人,我如何忍心他因我受苦?钟白,帮我一把……” 第289章请皇上还我们一个公道 钟白抬脚出了门,却站在门口怔了好一会儿,脑海里都是盛婠刚才的话,她找来当真只是为了解决自己惹下的麻烦吗? 她也是在意皇上的处境的吗? “统领?钟统领,您站这里干什么呢?” 有禁军见他木头似的戳着忍不住喊了一声,钟白被迫回神,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回去看你的门,要是让人进去我饶不了你。” “人都走了。” 钟白一愣,这才扭头看了眼周遭,虽然还有人继续静坐请命,可闹事的那几个老臣却已经不见了影子。 “谁撵走的?有点本事啊。” “不是我们,是萧大人出面劝了几句。” “萧大人?萧家那个萧大人?” “是。” 钟白一时间五味杂陈,也不知道对方此举是单纯地想为秦烜解围,还是又在谋划些别的。 他叹了口气,算了,不想了,人走了就是好事,至少秦烜不会被打扰,只是太医说了,要是天亮之前还不醒…… 他推门进去,太医正聚在一起商讨药方,蔡添喜带着玉春候在床边,打从秦烜又晕厥过去,他们谁都没能睡一个好觉。 他看了看蔡添喜花白的头发,心生不忍,抬手就给他拽掉了一根,蔡添喜猝不及防叫唤出来,一扭头瞧见是钟白颇有些哭笑不得:“钟统领,您这是做什么?” 钟白讪讪缩回了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