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舒意吓得急忙为她拍背顺气,眼含担忧,张张嘴欲言又止。 “阿姐,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果然逃不过你的眼睛。”舒意握紧她的手忽地鼓起勇气朗声道“阿诺,我们去静安寺拜拜吧。” “静安寺?”舒诺不解。 舒意继续道:“你先前身体都好好的,却突然间染病还查不出原因,有可能……有可能撞了什么邪祟,我们去拜一拜消消晦气,再不济给你求个平安也是好的。”炅 舒诺有点想笑:“阿姐,这世上可没有什么邪祟,有的,只是人的念。” 云里雾里绕得舒意没有懂,只觉得这是舒诺拒绝她的托词,垂下睫羽轻声道:“我知道了,这种鬼神之说还是少提的好,我也是,你还病着,干嘛拉你跑那么远。” “嗯?谁说不去了?” “啊?你不说……” “我只是随便感慨感慨。”睁圆眼睛的阿姐显得小脸呆萌,舒诺没忍住伸出手捏了捏“阿姐好不容易提个要求,哪有拒绝的道理,我自是要去的。” 而且, 静安寺啊……炅 百荷的效率很快,不一会儿她们就装束好出宫的行装,舒诺看了眼毕恭毕敬的陆泽,犹豫再三决定带上。 汴京的街道可比淮西那边热闹多了,卖糖葫芦的,拉糖花的,布匹装饰酒肆糕点铺子……这一列下来基本都是人满为患。 舒诺原以为阿姐初次离宫对这些事物肯定很新鲜,她都已经做好掏空腰包的准备,可这一路上乃至到静安寺大门前,她一句话没说,甚至连个好奇的眼神都没有。 真是…… 唉…… 第六十七章:小傻瓜,在阿姐心里你最重要 沉闷的古铜钟声于竹林天地缓缓荡开。峏 柏油石路平铺,没有什么人,反倒是天上淅淅沥沥地下起朦胧细雨。 一把青纹油纸伞打开,陆泽规矩地立在马车旁撑着,薄帘撩起,清雅淡蓝襦裙的少女小心地搀扶雪袍‘少年’走出,陆泽见状立马伸出手,‘少年’搭上他的手心借力而下,转瞬又拿开。 “就是这里了。”舒意扶着舒诺抬头望着高悬的静安寺三个大字,侧过眸朝陆泽道“麻烦给我一把油纸伞。” 陆泽恭敬地将手里的伞递过去。 舒意没有拒绝,撑起青纸伞扶着低咳的舒诺一步一步迈上台阶,陆泽在后面跟着,目光无意扫到‘少年’手指时微有些愣神。 扫地小僧见有贵客前来急忙道句佛号伸手引路,他们走过幽静小径,瞧红漆碧瓦,见黑字佛禅,缓缓来到佛堂。 佛堂上,峏 目光悲悯的金身佛陀高座正中,香案上升着袅袅白烟,眉梢雪白且细长耷下的老僧端坐蒲团上手捻红檀佛珠口语呢喃。 “静潭大师。”小僧念声佛号“您说的贵客到了。” 静潭法师缓缓地张开眼睛,看见眼前站着的少女和‘少年’,双手合十恭敬地低下脑袋:“阿弥陀佛,老衲见过太子殿下,公主殿下。” 舒意和舒诺听后均是一愣,出宫乃是她们秘密安排,鲜少有人知道更别说外传,曾有人说这静安寺的静潭法师德高望重,更是踏出红尘一步的人间仙师,手指掐算间便可知天命,晓万物。 舒意神情恳切,拉着舒诺跪到蒲团上:“大师,您能不能看看我……弟弟,她先前身子骨硬朗得很,可不知怎的突然病气入体还看不出原由。” 静潭法师的目光缓缓落到舒诺身上,许久叹道:“殿下的病,不像是只把一次脉就能治好的。” “大师通透。”舒诺迎上他投来的视线,不紧不慢地回道。峏 静潭法师继续捻着佛珠:“那殿下可需老衲做些什么?” “无需,大师请便。” “那就摇盅吧。” 静潭法师叹一气,抬手招了招,旁边站立的小僧立马拿来一个宽长的竹筒罐子,里面还放有许多写满字的签。 舒诺双手接过,拿在手里轻微晃动两下,竟看见一个棱角似有磨损的竹签,这寺庙里的签大多是用来解惑知命的,按理不该出现这么粗劣的痕迹才对,可怎么……难道说…… 她眸光一顿,手里的竹简不摇了直接拿出那根竹签。 “阿诺。”旁边的舒意小声低唤,这种随意挑签的行为算得上是大不敬了,更何况还是在半体成仙的静潭法师面前,若是惹恼了,还怎么让他治病。峏 可静潭的神色没有变换半分,他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殿下可选择好了?” “选好了。”舒诺递过去“就这只。” 静潭叹了口气,接过来,只见上面写着‘鬼神可敬不可谄,冤家宜解不宜结’,他静静地说出来,面前同跪的两个人沉默了。 “大师,此为何意?”舒意听到这句话心里已然有了一份猜想,但她更想要实实在在地听见。 “阿弥陀佛。”静潭缓声“上有神看,下有鬼泣,怨气入体,便有了心病,殿下若是真的想从中逃脱出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感化自己的‘病’。” 舒诺沉默。 舒意低喃重复一遍,抬头又问:“那要如何感化?ᴊsɢ”峏 静潭回道:“殿下若信得过老衲,大可送到这里。” 舒意闻言竟有些呆愣,舒诺伸出手拉过她站起身,朝静潭微一施礼:“我们不急,谢大师解惑。” 一白一蓝两道身形相继远去,静潭又叹一气挥挥手让小徒弟退出去,佛堂上重新恢复了寂静。 “多谢静潭大师。” 一道随散的声音缓慢想起,静潭没有回头,只是捻佛珠的手顿了顿。 潋滟紫袍从地上划过,那人走到香案前拿起三炷香点燃,恭恭敬敬地对着佛像鞠一躬,随手插上。 “无须言谢,只需要信守承诺便好,二殿下。”峏 舒纪程伸指尖抹了一把桌案上的灰,随意捻了捻:“放心,本皇子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辈,大师的那些弟子均在皇府上好吃好喝地照顾着,绝不会让他们受一点委屈,不过……” 他声音一顿,背着手望向神色悲悯的佛陀,“听闻大师有通万物,知天命的才能,您今日看我那五弟,觉得如何?” 静潭恭恭敬敬地道一声佛号:“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是受人敬仰的高座,还是万劫不复的地狱,就看她要怎么选择了。” “高座?地狱?”舒纪程细细低喃一遍这两个词,忽然一笑“还是后者更适合她。” …… 走出佛堂,漫步手抄长廊。 天边的雨已经停了,唯有屋檐凝聚的水珠偶尔滴落到平静的湖中。峏 舒诺随意地坐在木椅上,伸出手接住。 “阿诺……”舒意坐她对面,眉目微皱,欲言又止。 “听阿姐的。”舒诺接下她的话,缓缓道“毕竟这件事,最有权利做决定的人是你。” 舒意沉默了,静潭法师说的‘感化自己的病’,说白了就是放下往事恩怨,而她们的恩怨唯有傅贵妃一人。 该让她解脱么…… 可她心里是极不愿的,那些身上的伤,那些心里的苦,每逢夜深人静都会来反复折磨她,甚至有时她还以为自己身处地牢,如羔羊般等着人来割血。 不想……峏 真的不想放过她,真的不想! 可若是不想,阿诺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我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