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魂使莫望任平生小说免费阅读完整版全文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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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来莫望甩开任平生的手,冷笑一声:“不要我偿?你自己来?好啊任平生。冥府册子你背了有一半了没?背到弑父弑母是什么刑罚了没?”

  “还没背?那老娘就讲给你听。弑父弑母,天地不容。人间最多也不过是个凌迟,地府的手段可高明多了。既然父母能养出杀自己的孩儿,都是一窝子缘分不浅的孽障。同入轮回,再续前缘,生生世世,互为父子,互索狗命。”

  “你既然要自己偿,那就赶紧去那儿,”莫望指了指奈何桥那头排着入轮回的队,“赶紧的,老娘豁出去了也得给你插个队,让你早点追上你亲手杀掉的爹,好好给他当儿子,再续他千八百辈子的父子缘。”

  任平生的眼睛还怒红着,却被莫望这一通话说得发不出声来。一听到还要去做那个狗东西的儿子,生生世世都要跟他是一家人,就浑身发冷,几乎要吐出来。

  怎么能再去做他的儿子?他那浑身的烟叶子臭气,他手上拿火钳打人打出来的茧子,他守在娘房门外收的那些银子,还有他在娘的卖身契上摁下的那个红指印。

  听说是卖到北边去的,娘年纪大了,又不是黄花闺女,南边是没什么赚头的。但北边苦寒,人口少,女子更少,这样身板娇小的娘子,只要不是丑八怪,都有大把的生意。

  那跋山涉水来的北方人伢子,看任平生他爹的眼神,都带着无边的鄙夷,可惜他自己全不在意,只一遍遍数着卖身的银子。

  后来任平生跑了。他受不了打,也受不了他爹看他的神情,好像卖身契上的红指印就长在那双浑浊眼睛里,娘既然已经没了,那个指印随时都能印在任平生头上。

  可他跑了两年,又回去了。是在一个秋夜里头,他提着两坛浓香的竹叶青,等在从镇上酒馆回家的山口上。秋风一阵凉过一阵,他站在风里等啊等,等到二更时分,才见到他的好父亲晃晃悠悠,边走边呕地走上了山路。

  任平生拎着酒,泪眼汪汪地喊他:“爹,儿子想通了,还是爹好,儿子以后都在家里孝顺爹。给爹挣银子花。爹,你看,这是儿子搬货挣钱给你买的好酒。”

  他爹早醉得七荤八素,钱花完了才被酒馆赶出来。此时见两坛子酒在眼前晃,连儿子的样子都没看清楚,抢过来就揭了坛口往下灌。

  任平生乖顺地扶着他,任他一边喝一边往前走,只是夜色朦胧中,越走越偏,离了盘山的村路,走到崖边。

  他没有钱买毒药了,偷也偷不到。但他认识路,认识这里的每一片山崖,知道哪里最险峻,哪里最要命。

  “爹,你好生走路啊。”十二岁的孩子稳稳站在那,伸手一推,就把那迷蒙大醉的亲爹推下了山崖。依稀能听到酒坛子磕碰山石的声音,但从头到尾,都没听到父亲的呼救声。

  他早就醉了,到死都没有睁开眼睛。听说尸体还是隔了好一阵才被山下打柴的樵夫发现的,挂在一棵歪脖子树上,眼睛都被鸟雀啄了,极为难看。

  那么高摔下去,竟还有运气挂在树上,如果他没有醉,也许真能捡回一条命。可没有这个如果,他是一定会醉的。

  任平生半天没说话,莫望抱着胳膊,吊起嘴角看着他,满眼都是冷意。发了一通言辞尖利的脾气,专往任平生肺管子上戳,火气才总算消了些许。

  可说着说着,忍不住心头竟犯上些委屈来:“要不是我愧对你娘,你以为我愿意为了你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挨那顿打。真他大爷的费劲,拉你一把还是我欠你的了?”

  这是什么道理?今天要是在徒弟这儿认了这个栽,以后她莫望改名叫倒霉鬼算了。

第三十二章瓜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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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男人的毛病,总是自诩一身热血,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惹出什么乱子,都敢一肩挑了,绝不肯连累旁人。

  十来岁的任平生就是这样想的,你看他娘的冤仇,他爹的报应,不都是他一个毛孩子自己动手去讨个公道的么。

  便是再没上过学的山里孩子,也知道弑父是重罪。顾相城里原先就有一个,据说还是上头州府衙门里有大靠山的,被查出来杀了亲娘,照样死无全尸,子孙俱损。

  可任平生不怕,他怕什么?不过就是一死而已,当谁有多想活着。

  至于下了黄泉有什么报应,他那时候根本不信鬼神这回事。就算有又如何?话本子里那些下油锅、拔舌头,左右不过是个痛,又怎会比母子俩在那个家活得猪狗不如更痛。

  可他当年不信鬼神,如今却已是鬼神。当年他以为报应只是下个油锅,如今才知道,报应竟是要他生生世世,与他那爹纠缠不休。

  任平生简直有些佩服定下这条律法的地府先辈了。是啊,什么样的父母才能逼得孩子要杀人,什么样的孩子才能真对父母动了刀。既然都有过错,那就接着互相折磨去,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报应了,比什么打人的刑罚都狠毒。

  他方才还大言不惭,跟莫望吼着不要你救,怨他不声不响多管了闲事。其实最恼的,却是他自以为是自己一力承担的罪孽,竟早在不知不觉中被别人挡住了。

  什么绝不连累他人,其实他出生就连累了亲娘,死了以后,还连累了莫望。

  更讽刺的是,如今把那报应摆在面前,让他自去承担,他也不愿意。挨打受罚,魂飞魄散都可以,让他再去与那狗东西做父子,他不愿意。

  是以莫望还站在那儿劈头盖脸地数落他,他却忽然抬起头来,直看着莫望的眼睛轻声道:“对不起。”

  莫望又愣住了。忽地想起那个秋夜里,她就站在不远处,亲眼看着这孩子把父亲推下去,等声响俱消时,小平生站在原地望着山那头不知什么地方,也是这般神情。

  又怨毒,又狠绝,但又带着无限的悲楚,和耗尽全力挣来的那一丝丝解脱。

  当时,她是真害怕任平生会跟着跳下去,毕竟母仇一报,他在这人间确实再无任何牵挂。谁想一阵秋风打着旋儿转过来,吹得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便转身下山,自去偷鸡摸狗地找衣服穿了。

  半晌,莫望只好又叹了口气,自觉这一会儿功夫叹的气比过去一年都多。她发完了火,也有几分别扭,便咳了两声,找话说道:“你也不用牵挂在心上。就当是,就当我也有未断的尘缘,系在了你身上罢。”

  任平生几乎想张口告诉她,这句对不起,不只是为了刚才那顿莫名其妙、好不占理的脾气,还为了萍萍,为了她这样不计后果地护着自己,自己却瞒着她,冒地下之大不韪,救了那个孤女萍萍。

  可心头几番挣扎,他还是忍下了。说出来,要莫望如何做呢?她是个那样护短的人,只为了娘亲一句托付,就拼着半条鬼命,也要保任平生从那样不堪的轮回中解脱出来。萍萍的事如若她知道了,要么按规矩来,把萍萍送回去,要是挡不住,恐怕任平生那点所谓的义勇,最后还是要莫望去承担后果。

  任平生咬着牙,绝不愿意再连累她一回。萍萍他舍不下,让莫望在前头顶着,更是不可能。这件事既已经做下了,从头到尾,莫望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他弯着腰,如七老八十一般委顿在奈河桥头,抬眼望去,汤汤忘川水,河边那些排队轮回的鬼魂,连个倒影都映不出来。

  怀里还揣着老皇帝的尘缘线,塞得随意,眼下一动作,便露出个线头来。任平生索性扯出那团尘缘,有几分怔忪,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尘缘线,这尘缘线斩断了,又有什么用?”

  莫望也跟着看向那白莹莹的线团,无奈道:“是啊,其实斩断了,也没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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