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之子后引发的乱事不少,还望陛下深切思虑,莫要纵容埋下他日祸端之因。” “刑部尚书此言差矣!”御史大夫吹胡子瞪眼,“株连之罪案牵连何其宽广,稍有不慎,便可能造下冤案。如今大邕朝局安稳,陛下得天下万民心之所向。值此民生安泰之际,若是陛下过于重惩裴氏一族,会叫天下民安不安。” “既然是怕冤案,便从主司官员处嘱令凭据皆在再行抓人就是了。此等毒瘤,留着才是叫天下不安。臣再次恳请陛下重重惩治裴氏!” “你!陛下三思……” “陛下……” 两人嘴皮子都溜,一吵起来简直唾沫横飞,萧珩两只耳朵都快被他们的声音震出残音了,偏偏都是老臣,他得礼敬着,说着八百年不变一回的词:“两位爱卿所言皆有理。” 生怕两人再吵起来把紫宸殿房顶给掀了,他点了点门下侍中符申,“符爱卿,你有何见解?” 符申位高权重,又是相阁大臣,最难得的是资历也高,他说的话,两人听得进去。 符申执着笏板,向前迈了一步,说道:“臣以为,平国公父子及一干涉案人员着实罪无可赦,如刑部尚书所言,如何惩治都不为过……” 听到此处,刑部尚书得意地看了御史大夫一眼。 御史大夫微微蹙眉,正想脱口说些什么,就听符申继续道:“但眼下大邕才经大旱、洪涝、地动之灾不久,民心颇有涣散。值此用人之际,若是大肆株连朝臣,确有不妥。” 御史大夫满意颔首,刑部尚书听了想反驳,符申早有所料转向他说道:“并非我有意诋毁,只是若真行株连之举,满朝上下,提审官员当由谁任?即便能找出一位不偏不倚之人来,又如何保证底下官员皆无有错失?牵连如此之大,如何确保证词凭据真伪?若只凭涉事官员相互攀咬,到时莫说民间,便是朝中也不得安稳。” “惩治恶徒,本是为了肃清朝中悖逆之人,矫枉过正,只怕适得其反。”符申拱手面向萧珩,“臣以为,对裴氏一族的惩戒,应按其罪过之深浅而论,不应一律同罪。比如司农寺卿郑文之族,虽然裴氏与郑氏乃是姻亲,但郑氏一族并未牵扯其中,并且在列举裴氏往年之过时,司农寺卿大义灭亲,呈上诸多罪证。此番裴氏落罪,郑氏不应同受。” 符申此言之后,倒是有几位官员还有所争议,但也都是冲着郑文去的。相阁大臣们倒是统一口径支持符申之言,从中书令到御史大夫、大理寺卿,皆持赞成之态度。 刑部尚书思虑再三,也不再言语了。 萧珩满意颔首,“符爱卿所言甚合朕心,稍后朕便会拟旨定罪。” 满殿官员皆俯首,“陛下仁厚!” 萧珩嘴角微微抽搐。 其实裴氏一族的罪早就定下来了,什么人受什么样的罚他这里也有奏表。只是朝政上的东西吧,该有的流程实在少不得。 这样的大案,他就算是帝王也不能完全独断,势必要在朝会上叫臣子们再辩一辩,再回紫宸殿来叫重臣吵一吵,等吵得差不多了,意见大致统一了,才好下旨。 当真是心累。 他缓缓起身,“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他在这张龙椅上坐了大半日了,口都说干了,屁股也坐痛了。 出了殿门,吴英便快步迎上来了,“陛下可要回寝殿歇息?” 萧珩瞧了瞧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不,朕去关雎宫。” “得勒,那奴婢叫人抬轿辇来。” “不必。”他屁股痛,“朕走过去。” 关雎宫内,一路走来疏散了筋骨的萧珩轻轻搂着明卿雪,烛火映照着两人的脸颊。 朦胧光影里,他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她披散开来的发丝,说着给裴氏一族的惩治:“平国公府上下削爵革职,平国公父子及一干涉事人员判午门斩首。其余男子一律流放,终身不得回京不得入仕,女子没为官奴。裴氏一族所有田产地契庄园铺子收归国有,其余还有几家参与通敌的,一并也都查抄了。” 明卿雪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她一边抓着萧珩空闲那只手的袖口看,一边问:“那郑氏呢?” “郑氏一族此番算是有功,只是到底两府关联还是太深,郑家有两个小辈与裴氏之前侵地之案颇有干系,该有的惩罚不会少,一个流放是免不了的。” 她缓缓颔首,“这也是极好的结果了。” 若是郑文和郑婕妤一直蒙在鼓里不曾有何动静。如今郑氏只怕也免不了抄家的命运。 第300章 兄长将归 “眼下尘埃落定,到冬至前后,各地宣抚使也该陆续回京了。”他手里抓着她一缕青丝,“朝中此次因为裴氏获罪,留了许多空缺出来。你兄长这些年在渝州政绩颇丰,渝州地动时,他更是功勋颇著,我打算冬至前调你兄长回京。也叫你母族人过一个团圆年。” 明卿雪顿时从萧珩怀里直起身来,眸光灿若星辰,“陛下说真的?” 他缓笑,“真的不能再真了。” 她笑意绵绵,“那我替兄长先谢过陛下。” “何须言谢。你父兄皆是才学之辈,更是治国之才。即便没有你这一层在,我也要重用的。”当然了,话虽如此,但因为有明卿雪在,他会爱屋及乌,给予岳丈和大舅子更多机会和人脉。 明卿雪正是晓得他对顾家的君恩,才心甘情愿这么些年做个贤妃帮衬他。 联络郑婕妤,摘除裴氏一族在宫中的眼线,拉拢郑家。 殿外秋风料峭,屋内烛火温馨,端得一派岁月静好。 “对了,今日听说你去寿安宫了,太后没为难你吧?” “陛下何以这样说?”她微微讶异,难道陛下知道了什么? “太后的性子我晓得,眼瞧着宣抚使要回来了,她想来会与你说些想法。” 这倒是和明卿雪早前所想不谋而合了。 她去寿安宫之前,也以为太后要问这事。 可或许是太后太惦记着慈安宫了,倒是没问起这个。 她淡笑,“陛下可失算了,太后召我去,只是询问我身子安不安好罢了。” “那就好。”萧珩轻叹,眼里暗芒闪烁。 明卿雪见状,心中又何尝不觉得悲凉。 连萧珩这个亲儿子都要担心李太后会不会为难后妃,可见这母子俩疏远到了何等地步。 这还是这些年荣太后努力许久的结果。 李太后这人,也真是奇了。 她不愿他眼下为着这些事情伤神,正色问了更要紧的事情,“历来国丧后,需有一孝子在陵寝守陵一年,前儿个齐贵妃与我说起此事,不知陛下可定下了人没有?” 替仁清太后守陵,自然马虎不得。 萧珩提起这事,身子也不歪着了,脸色肃然,“为母后守陵,皇子和宗亲皆可,只是我一心觉着亲王尊位者最佳,成年亲王中,和王和顺王自然是极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