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冷淡而又遥远,让苏弥从里面明显感觉到了不快。 苏弥有种被抓包的心虚,一时之间有些尴尬不知如何回答。 程嫣眼神在苏弥和陈宴之间快速地辗转了一番,她定在陈宴身上:“是我突然想起来之前小弥和我还一起学过画画,拉着她一起忆旧,你看,小弥当初就是这幅画被王老师夸。” 陈宴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变化,苏弥却能清晰感觉到陈宴的生气。 他怕是听见刚刚她说的话了,就是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苏弥看了一眼程嫣,说:“嫣嫣姐,我先回去了。” “那好,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苏弥冲着程嫣微微弯下头,算是打招呼,边急匆匆越过陈宴率先出去。 在苏弥快走出画室的时候,陈宴的声音,突然间又传了过来:“她这么上不得台面的画,当初老师一句可怜她的话,也就你一直在当真。” 陈宴的语气,带着一声轻鄙,听得苏弥背影轻轻地晃了晃。 “哎呀,阿宴,你怎么能这么说,小弥听见了得多伤心。”程嫣没想到陈宴会突然来这么一句毫不留情的话,语气带着一抹惊诧和责备。 余光瞥见在门口等着的苏弥,生怕陈宴又说什么,赶紧道:“你们快回去吧。” 陈宴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程家大门,苏弥垂着头跟在他后面。 前面人高大的身影垂在地上,被两旁的路灯拉得狭长 男人一言不发地走到车旁边打开车门,苏弥犹豫了会儿,也跟着拉开后座车么要上车。 “坐前面!你当我是你司机吗?!” 男人忽然出声。 苏弥只好关上车门,坐上了副座。 才等她拉好安全带,他就一脚油门飞了出去,苏弥被这有些疯狂的速度吓得隐隐心惊。 快开到陈宅的时候,车陡然一拐,开进一道偏僻暗色的小道。 轰鸣的车声刹那安静下来。 苏弥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旁边的人,这一看,就看到陈宴眼神冰冷地盯着自己。 苏弥被陈宴这样的眼神,盯得有些害怕。 陈宴始终没有说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他浑身发散的气息,都带着一股寒意。 苏弥的后背密密麻麻地爬上了一层冷汗,她下意识地往旁边移了移。 “哥……”她嘴里干涩。 “嗤,”陈宴听到她对他的称呼,脸上毫不遮掩地表现出一股嫌恶。 “我们现在的关系,你还叫这个,不觉得恶心吗?” 苏弥被骂得一顿,“陈总,”她改口。 “真以为你是被我包养的情人哪,就凭你这点姿色,也配?” 苏弥说不出话。 “呵,怎么投靠男人还不够,还要找个女人?” 所以你想好了吗? 苏弥垂下的睫毛倒映在眼睑下的阴影随着颤动快速地缩了缩。 “不过,你本事虽然不怎么样,但胜在一个乖巧。你说文家人要是知道自己唯一一个孙女是这样的货色,还会不会认?不过也不一定,文绍辉不就知道吗?你说他当初把你放手给我的时候,有没有预料到你这样的下场?” 苏弥想起文绍辉,这个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叔叔。 他找上自己的时候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让自己去找陈宴帮忙的事情也好像就在昨天。 “说起来,他当初那么费劲心思地找到你和安姨,恐怕也是为了更好地巩固自己的地位,把文家那些人一举扳倒吧。要不然,他当初明知道他自己亲哥哥的骨血在外面受苦,他第一反应不是把你们从这样的困境里救出来,而是让你仍然像一个地下的老鼠藏在这里呢?说到底,你和安姨不过是他手中的一张牌,还是一张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牌。” 男人低沉的声音讽刺明显。 “连有血缘关系的人都尚且如此,你觉得别人对你又能有几分诚信,或者,你又有几分能力让别人不毁约呢?” 旁边的男人越靠越近,说话的声音喷洒在苏弥的脸上,让她如坠冰窖一般,身心俱寒。 强势的侵略感四面八方地环绕过来,车内很安静,安静到旁边的陈宴将手穿过她依靠在车椅上的后背时候,微凉的嘴唇靠在有些发抖的唇瓣上的时候,苏弥感觉都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声。 她明白陈宴是什么意思,人与人之间交易的前提是利益挂钩,可要是两者能保证平等的首要条件却还得是实力相等。 她和文绍辉没有一点比较可言,所以毫不奇怪会被人选择放弃,而她与程嫣更是实力悬殊,结局未必会比这好上多少。 男人的气息越来越明显,苏弥知道陈宴接下来要做什么,她的手轻轻地握成了拳头,才被人语言侮辱不久,女儿家的矜持和自尊被不断挑战后退着。 她脑子有些空白,整个人本能地剧烈挣扎着,顾不上会不会惹恼陈宴。 陈宴很轻易地停下来,他低着头看着面无血色的苏弥,本来充满戾气的神色恍惚了一瞬。 “是文家老二,那天给那辆车做手脚的人现在在他老家,文家老二现在已经开始不行了,只要抓到人,便是文家太爷有心要保他们,知道文绍辉不答应,他们必是坐牢无疑。” 前言不搭后语,没有一丝关联,却足以牵动着苏弥的神思。 “事到如今,你就算反悔,未必会有人愿意为你出手。我还是之前那句话,只要你让我开心了,这些事情对我来说不过是动动小拇指的事,况且,我对你,也不过是一时的兴趣而已,你越挣扎,反倒正中我下怀,你乖一点,你想和安姨一起来开这里的日子也就越快。” “所以你想好了吗?” 像海底巫婆拿着一瓶让小美人鱼最后化成泡沫的毒药,告诉她,只要有了它,就能拥有人类的双腿,走在陆地上,前提是如履刀山,剧痛无比,诱惑而又残忍。 最卑劣,也是最无用的 苏弥的沉默,让男人当成无声的默认。他抚在苏弥背后的手轻轻摩挲着,带着不经意的暗示。 男人眉眼清冷,显得一丝不苟,但整个人看上去又有些流里流气。 事情自然而然地发生,结束后,车内弥漫着暧昧旖旎的气息。 苏弥每呼吸一下,都可以闻见这股气息,不断提醒着她刚刚在这里做了什么。她将手伸到后背,反手将背后的拉链拉了上去,手微微颤抖,几不可微的幅度泄露出她心绪不定一二。 陈宴对着车前上方的镜子打着自己的领带,他透过镜面看到旁边的女人此时因刚刚事毕,一向讨好谄媚的脸色变得娇艳妩媚。 她今天没有画那种浓到像是变了一个人的妆,将她本来面目清晰地展现出来。 即便刚刚经历那么一场激烈的情事,她脸上的表情自她开始不说话时就没有变过。 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里,干净纯粹没有任何其他丝毫的情绪。 苏弥其实算不上漂亮,起码在这个富人满地走,贵女遍布是的地方,她就像是一堆闪亮耀眼明珠里面那颗黯淡无光被人不小心混入其中的石头,毫不起眼。 这个结论,是他第一次看到苏弥就得出的。 即便家中突逢变故,小女孩还是保持着白白胖胖的水灵样。不同于牵着她的女人丢魂失魄的模样,她面上虽然有些沮丧,但是那双水润润的眼睛里更多的是好奇以及期待。 陈宴那时候过得很不开心。 他早知道他的父母貌合神离,父亲陈劭文的严苛,母亲三五不时无足轻重的关心,他习惯并且接受。 或许,像他们这样的家庭都是如此。 如果,他没有发现父亲没有一个比他小两岁的私生子。即便他清楚知道这是有心人的挑拨或是挑衅,他还是不可抑制地生气了。 对他永远只像一个老师,一个领导的父亲原来对其他的孩子也会温柔地抱在怀里,也会开怀地大笑,也会耐心温柔地为他解决问题。 这才是一个父亲对孩子真正的态度。 就连对家中事事不关心的母亲有一天竟然也会费尽心思地去帮助一个寒酸普通的小屁孩。 十五岁的他看着比自己才小两岁的小女孩,像是中间隔着一条巨大的年龄鸿沟,女孩对着面无表情的她怯怯地笑了笑,窘迫却又真诚,好像遭遇变故的不是她。 陈宴被那抹笑刺到,向来尽力维持的温文尔雅一下子卸了下来,对着无知天真的女孩展现出强烈鲜明的讨厌和不欢迎。 陈宴记得母亲让这对母女住进了陈家,还让这个只会对人傻笑的女孩和他上同一所初中。 女孩大概是知道自己并不被他接纳,总是会自觉地避开他,每每不得已撞上了,她也会乖巧礼貌地向自己打招呼,让人找不出错处。 初中的女孩,融入进去很快。几乎没几天,就能跟一堆小女生打成一片,陈宴记得有时候坐在教室里,讲台上的老师依旧枯燥无味地强调着那翻来覆去的几样,头顶上的电风扇呼啦啦地转着,闷热干燥的环境中,周围的人昏昏欲睡,有人掩耳盗铃一样低着头,对着摆满课本的桌面时不时不自觉地点着头。 靠右的窗外是学校的操场,低年级的学生尚且还没有繁重的课业,纵使外头骄阳似火,也不妨碍他们一腔热血,三五结群,自在地挥洒着汗水。 不知道为什么,陈宴那时候很容易就在一堆穿着同样衣服的学生里,准确无误地抓住苏弥,她最开始凑着脑袋和人群聚在一起,到后面已经开始和人亲昵地搂着手臂,热络地聊天,她绑在后脑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