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太童话了,英俊有为的王子拯救了美丽善良的女孩,并最终迎娶她成为自己的公主。 但不同的是,童话的结尾永远只会停在「从此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而现实不会。 现实的篇章还会继续延展,不管主角未来是否还「幸福快乐」。 对上那双一如五年前那般年轻、澄澈、活泼的水眸,楮景却再也感受不到曾经那种怦然心动。 平心而论,颜妮妮是个中规中矩的好情人。 她从不会否定他的话,在他面前也总是温顺乖巧。 那双眼睛亮晶晶的,视自己为她的王子和救世主。 被人这样全心全意地崇拜且爱着,只怕任谁都会感到满足,情不自禁想要更多。 但时间一长,这种崇拜与爱就会变成以一种压力和包袱,叫人下不来高台,也动不了真心。 何况她只是像她,像年少的她。 却终究不是她,也永远代替不了她。 或许是因为失去了鱼尾,或是因为找回了声音,越变成人类,颜妮妮就越能体会人心。 正如现在,她的阿景明明就坐在她面前,可她却觉得他离自己好远好远。 远得好像,隔着一片海。 颜妮妮感到委屈。 她为楮景舍弃了那么多,甚至扛下了女巫的恶意,凭什么楮景还念着那个主动抛弃他的女人? 就在五年前的今天,那个女人识趣地退出她与阿景之间,永远消失在了那片海上。 颜妮妮坚信,不管邪恶女巫和恶毒公主怎么阻挠,她与楮景才是命中注定的爱人。 自从她在海上看见船头英俊帅气的楮景,那种与童话一模一样的相遇让她对他一见钟情。 但她绝不会步入童话里那种遗憾结局的后尘。 只要换她陪在楮景身边,楮景迟早会彻底爱上她,心里只有她一人。 可每每想起五年前,当确定那个女人失踪后,楮景失魂落魄的模样,颜妮妮还是忍不住吃醋,忍不住不安。 此刻,桌对面的楮景仍心不在焉地沉默着。 颜妮妮搅了搅手指,继续试探道:「阿景,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然而过了许久,颜妮妮也没能得到回答。 她抬头看去,却见楮景的脸色忽地白了,瞳孔也骤缩到极致。 紧接着楮景的薄唇不住颤抖,呢喃着吐出她最不想听见的那个名字—— 「顾……北?」 顾北,他的小北。 只是一眼,只是一片背影,就彻底扰乱了楮景的心神。 梦中呢喃了千百遍的名字脱口而出,当那熟悉的侧颜微微转来时,汹涌的情感宛如失控汽车狠狠撞向楮景的心脏。 是她吗? 他的小北……真的是她吗? 五年前,在他和她的游轮婚礼上,在那稀烂又混沌的夜里。 她宛若一滴干净的水融入无际的海,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婚礼还没结束,新娘却缺席了。 整个游轮因此乱作一团,人在船上,船在海上。 游轮就那么大点地方,一个还穿着婚纱的新娘能跑到哪里去? 从宾客到船员都在疯狂寻找,简直把甲板都翻了个底朝天。 可顾北就像是人间蒸发,没留下一个字、一句话,就这么彻底不见了。 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不管楮景报不报警,警方肯定都要介入调查。 然而调取游轮监控,最后拍摄到顾北的画面,却是她一人提着裙角,安静地走在甲板最边缘,一点点没入监控死角的暗处。 从始至终,她一次都没有回头。 不少人都说,顾北是承受不了婚礼被毁的打击,一时想不开跳海了, 也只有那样,才能解释得了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下场。 也有部分人不怀好意地猜疑,说是楮景出轨暴露,恼羞成怒之下对顾北说了什么难听话,逼得顾北绝望投海。 亦或者,干脆就是楮景起了杀心,亲自或派人动手…… 只是涉及犯罪的事都要讲证据,楮景是有证据,偏偏他的证据又是那么难堪。 那晚的那个时候,楮景正准备看一眼被安置在客房的颜妮妮就去找顾北,不想被颜妮妮拦住,哭着打手语和他表白心迹,迟迟脱不了身。 听到这个证人证词,就算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警察都不禁露出鄙夷的神色。 未婚妻出事时,未婚夫却正和小三在一起,证据不道德却合法。 外加有楮景聘请的精英律师团辩护,不多久楮景就洗脱嫌疑。 哪怕楮景恨不能长一百张嘴解释他与颜妮妮当真没发生什么,奈何所有人都默认他俩已经有一腿。 连律师也建议楮景最好不要立刻和颜妮妮一拍两散,这时候刻意拉开距离才更叫外人起疑。 拉近距离和加深感情的最快方法是什么:拥有共同的秘密,或共同的敌人。 颜妮妮是唯一一个从头至尾都绝对相信他清白的人,而颜妮妮和他共同的敌人便是那些怀疑他犯罪的人。 何况她的眼睛还那么像她…… 那么像他永远失去的小北。 一般情况下,一个人失踪满 4 年,即可由利害关系人,如配偶向法院提出申请,由法院予以宣告该人的死亡。 如今五年过去,所有人都觉得顾北早已葬身鱼腹,必死无疑。 就连楮景都在无望的等待中放下了对童话再次发生的奢望。 可就在这种时候,顾北出现了。 楮景浑身僵硬,心脏加速,喉间更是犹如两片磨砂纸在狠命切磋。 餐厅二楼的入口在一个拐角,被屏风似的装饰阻挡,影影绰绰露出后边的人影。 简直像他们初遇时一样。 他和顾北都是弃婴,只是他在 4 岁时被一户人家领养,而顾北从未离开过孤儿院。 后来那户人家有了自己的孩子,惊喜之下又嫌他碍眼,便将他丢回孤儿院。 还记得那夜下了好大的雪,漫天的白淹没人的眼睛。 他自暴自弃地脱去外衣躺在雪地,想就这么结束自己可悲的生命。 而顾北就是在那时出现的。 她先是躲在影影绰绰的树丛后,接着走到他身前,弯腰看他时挡住天空纷纷扬扬的雪。 「雪花很漂亮吧。」 她弯着眉眼,那双黑眸年轻、澄澈、活泼。 光是看见一片雪花都会含上软绵绵的笑意。 「但也很冷呢。」 「回去吧,听说明年院长就能攒到钱买暖烘烘的电热器了。」 所以先活到明年吧。 雪地里,他攥住那只同样冰冷的小手。 放声大哭。 所以一起活下去吧,他们不是已经约好了吗? 究竟是谁,先打破了这个约定呢? 「……阿景,阿景你怎么了?是醉了吗?」 颜妮妮一脸不安地想抓住他的衣袖,却被楮景猛地甩开。 桌边的高脚杯因此被碰倒,颜妮妮惊呼一声,高脚杯也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不,他没醉,那也不可能是他的幻想。 他绝对不会认错的,那就是小北,他的小北! 刺耳的动静引来餐厅其余顾客的瞩目,楮景却无暇在意其他,直勾勾盯向装饰后摇曳的人影。 她也转过身,她也看过来。 她看见了他—— 那一刹,楮景的泪就涌了上来。 五年、五年。 她还是和五年前一样,那样漂亮、那样耀眼。 那样一眼,就足以让他的灵魂都为之震颤。 可也只是一眼,她就又重新转过脸。 连带着那烛火般触不可及的身也要没入拐角。 她要离开了。 她不愿再走向他了。 「别走,小北!」 楮景急得霍然站起身,撞得餐桌连带上面的昂贵餐具都叮当作响,周遭顾客更是议论纷纷。 见状,一个服务生为难地过来劝阻:「先生,请不要大声喧哗……」 「滚开!」 楮景却满眼戾气,一把将挡路的服务生推开。 也不管身后颜妮妮「阿景!」的哭喊,楮景径直冲出餐厅。 可餐厅外的夜已深了,车水马龙,仿佛疾驰在路上的彩色的雪。 在这场冰冷的大雪里,哪儿还有那抹纤细的身影? 小北,他的小北,再一次…… 不要他了。 心脏仿佛被活生生剜去一块,抓肝挠肺的疼毒素似的麻痹神经。 「求求你……别离开我。」 楮景颓然蹲下,哽咽的声音脱口便被俗世的繁华给淹没。 再也没人,能够听见。 5 五天前,我搭上了颜今歌伸来的手。 颜今歌,就是那晚诱拐我的人鱼。 「你们人鱼的名字……也是父母起的吗?」 我被颜今歌装进一个巨大的泡泡里,坐在那透明的泡泡里,时间就像被定格。 我不再需要呼吸,生理机能似乎也停止,不过倒还能和泡泡外的颜今歌说话。 颜今歌摇头,他轻盈地游在泡泡外,时不时用鱼尾拨开那些好奇围上来的小鱼儿。 「人鱼不需要名字。」 颜今歌在海底也能自如开口:「但我们喜欢模仿人类。」 「晚上有时无聊了,我们会浮上去偷听船上人类的谈话,碰上中意的,就会捡来做自己的名字。」 我听得有趣:「所以你的名字是从人类的哪句话里『捡来』的?」 「今朝有酒今朝醉,我那时听见一个人类这么高呼,他还大笑着往海里倒酒。」 颜今歌说着,眼帘微撩。 之前在甲板上光线太暗,此刻我才发现他竟有双蔚蓝而甜蜜的眼眸。 「我不会喝酒,但我会唱歌。」 今朝有酒今朝醉,今夕有歌今夕吟——总之明日愁来明日愁。 提起唱歌,我不禁想起五天前。 在我搭上颜今歌的手后,他递给我一颗华光异彩的珍珠,让我含在嘴里。 我想着反正自己也时日不多,比起死在病魔手里,不如叫人鱼了结,那样倒更有传奇色彩。 而我刚照做,他便阖眸低低吟唱起来,我很快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我就躺在了这座非凡的海底宫殿。 这是人类从未踏足过的神奇世界,人鱼的世界。 初来乍到,我惊奇地趴在泡泡上唏嘘不已,怎么也看不够。 而颜今歌也一直专注看着泡泡里的我,仿佛我是水晶球里什么值得观赏的雪花。 我不禁开口问出那个关键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帮我?」 颜今歌默了许久,才淡淡答道:「有三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