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头,只见她侧脸对着自己,脸圆圆的,皮肤白皙,眼睛闭着,长睫微动,眉头敛着显出疲累。 睡着了? 少年静静地注视着她,她靠得他太近,让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呼吸。 如温暖的轻风一般。 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他闻不出是什么味道,忍不住慢慢靠近。 “霍祁傲,我手疼……” 她闭着眼忽然嘤咛一声,声音细小含糊。 他像只受惊的猫一样忙往后缩了缩身子,离她远一些,见她没有醒过来,他才慢慢沉下心来。 她是在叫他的名字么? 他看向她细细的手腕,刚才砸了那么多下肯定会疼的,他知道疼,才没有帮忙。 少年凝视着她的脸,迟疑半晌,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轻轻地揉捏起来。 他动作轻得没有任何力度。 她没有醒,他才慢慢加大力度,揉着揉着,他看着她的眉头舒开,淡淡樱色的唇微微上翘,露出一丝笑意,睡得比刚才更加安稳…… 他的动作一顿,定定地盯着她嘴唇弯起的弧度。 忽然间,树影上方的那一道彩虹在他脑海中失去记忆,只剩她唇的颜色。 她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她给他做饭;她给他拿拖鞋。 第298章 原来他没有认错(1) 她和他说那么多他从没听过的话。 她的长发又细又软;她的眼睛太漂亮;她的唇有他见过最好的颜色,画都画不出来…… 他第一次对除母亲以外的人有这么深的印象,连自己整天忙碌的父亲他都没有多少记忆。 她说她会一直护着他,为什么呢? 怎么护呢,天天带他出来看彩虹么? …… 大雨磅礴,风穿梭过城市无法静止,卷起风言风语无数。 外面的天黑得像是再也不会亮起来似的。 白若兰一醒来站在加护病房的外面,双眼通红地看着里边的儿子。 霍祁傲躺在病床上,周围全是各式各样的仪器,曾经意气风发、立于众人之上的霍祁傲让她引以为傲,可现在他却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呼吸机上一下一下地起着白雾。 而她,无能为力。 “夫人,您别太难过,霍总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醒过来的。”苏杰克站在一旁说道,短短一天,他累得已经透支。 The world的天已经乱了。 偏偏在这一年,在和霍子仪斗得只差半步的时候。 “苏杰克。” 白若兰忽然唤他,声音平静得异常。 “夫人有什么吩咐?”苏杰克立刻道。 “知道我为什么不信佛么?” “什么?” 苏杰克呆住,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那么突兀,那么奇怪。 她不是紧张霍总的身体么? 白若兰的视线没有偏,一直望着里边的人,美丽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笑容,苦涩至极,“因为佛说因果轮回,我不信因果,我不信报应,也就不信佛了。” “……” “但这个世上,有些东西无论你信不信,都是存在的。” 报应。 一报还一报。 你从别人那里强行夺走的,总有一天要付出相同的代价。 白若兰绝望地闭上眼,敛住那无人明白的痛苦与悲哀。 苏杰克站在旁边一脸不解,只当她是悲伤过度,扶了她一把,“夫人,您太累了,这边我守着就好,您回去休息吧。” 这样的白若兰他还真指望不上。 “不用了,我就在这里等着。” 白若兰推开他的手,没有离开,静静地望着霍祁傲躺的方向。 她就等着看这报应何时会来。 外面雨势渐小。 …… 乔绵绵醒来的时候,彩虹的颜色已经彻底褪去,只剩下昏黄的天空在层层树影中若隐若现。 少年安静地呆在她的身边,哪也没去。 乖得厉害。 乔绵绵看到他还在,松了口气,她站起来拉住他的手,“我们走吧。” “去哪?”少年问道。 “找我爸爸妈妈。” 霍祁傲找到了,也把他从房子里带出来了,她现在要去找爸爸妈妈。 第一是要告诉妈妈不要去护城河旁,第二是想搞清到底是什么事会触发爸爸的失踪。 这些年,她心里想着找爸爸,但一直忙也没空,后来在霍祁傲身边清闲了,她想找却不敢。 毕竟十几年过去,爸爸还在的话一定会回来找她们姐妹,她怕她找到最后,却找到和妈妈一样结局的爸爸,如此还不如不找,还能自欺欺人他在某个地方生活得好好的。 “他们在哪?” 他被她拉着站起来往外走去。 “离这有点远呢。”乔绵绵边说边往前走去,忽然手中一空。 少年将自己的手挣脱开来。 乔绵绵疑惑地看向他,他平静地道,“我不和你走。” “你现在还觉得我是鬼?是坏人?” 她要真害他的话现在已经可以动手了。 少年摇摇头,“外面坏人多,我不和你走。” 母亲很在意他,一次他躲在柜子里睡着,母亲都急哭了,差点晕过去。 他要是和她走,母亲会受不了的。 而且,离开这么久,他自己都有些慌,像踩在海面上,每一步都不真实,只有回去他才能舒服。 “我护着你,有坏人也不怕。”乔绵绵立刻说道。 白若兰给他灌输了多少错误的东西,让少年的霍祁傲这么害怕离开,明明他就有凿开窗户的办法,他也不逃,不抗争。 全然是一副习惯承受的态度。 “……” 少年听着她的话,目光一震,唇抿得紧紧的,没有松口。 她再一次去拉他的手,他甩开她的手。 他的拒绝很明显。 他不肯跟她走。 乔绵绵望了一眼天空,已经黄昏,她现在身无分文,她又记不住爸爸妈妈的号码,联系不上他们,从这里到幼年时的家还有好长的路程。 她再不走,等到晚上,可能回家就变成一件更难的事了。 乔绵绵看着面前的少年,抬起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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