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休书被风卷起,最后落入一旁炭盆中,残余的点点星火将纸一角烧了去。 直到将近卯时,宋知画才僵硬地站了起来,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书房。 回到寄秋院天已大亮,未想院内居然多了两个人。 一位是无忧公主,皇上和摄政王的姑姑;还有一位女医。 见宋知画一身单衣走了过来,无忧当即就呵斥:“堂堂王妃,这像什么样子!” 宋知画只是木讷地行了个礼,声音沙哑:“臣妾失礼。” 无忧依旧没有好脸色,她睥睨着宋知画,言语鄙夷:“六年了,你这肚子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今日本公主特地将太医院的医女带来帮你瞧瞧,看是不是你有问题。” 宋知画一怔,可她却没有资格去拒绝堂堂长公主。 紧紧地握了握拳:那件事,终究是瞒不住了。 片刻后,女医诊断的结果出来了。 无忧听完,立刻怒火中烧,冲进房内。 “啪!”宋知画被无忧狠狠地一巴掌打倒在地。 无忧扯过她的手臂,看着上面那颗红色守宫砂,愈发怒火中烧。 “宋知画,你怎么还有脸活着!” 第二章 有何不敢 宋知画想要收回手臂,那胆怯的模样让无忧嗤笑一声,不屑地将她甩开。 “当初看在宋家在朝中还有点用,本公主才不反对太后的懿旨,不然以你区区礼部尚书之女的身份配得上之霆吗?如今你父亲还被关在刑部大牢里,这罪责,不用本公主说你也知道。” 无忧的话无疑是戳中宋知画的痛处,但她知道父亲是被冤枉的。 她抬眼望向无忧,喉咙中似有一团棉花堵住,欲言又止。 无忧冷着一张脸,瞟了眼宋知画:“这样罢,你自去向太后请旨下堂,就说自己犯七出之条,无法为之霆绵延子嗣。” 宋知画心中一颤,轻轻道:“太后不会答允此事的。” 无忧细长的柳眉挑了挑:“也对,毕竟我皇族从未有过休妻之事。如此有辱皇家颜面,怎可传出。” 宋知画压制住心中酸涩,一双眼平静地看着无忧:“公主意下如何?” 无忧遗憾一般地叹了口气,语气中却未有半分可惜:“之霆虽不能休妻,但他可以有位亡妻。”许是担心宋知画还不明白,又道:“你放心,等你死了,就算之霆不愿意,本公主也会向皇上请旨将你厚葬。至于你父亲,也许皇上都会开恩赦免。” 宋知画心头一怔:论权势,家道中落的自己没有资格去反驳什么;论感情,郁之霆和自己形同陌路。 她垂下眼帘,轻飘飘地回了句:“多谢公主。” 无忧走后,宋知画忍不住咳了几声,脸色越发苍白。 唯一的丫鬟小月立即将药端了过来。 “王妃,趁着还有点热,赶紧喝了吧。”丝毫不在意先前这屋内发生过何事。 宋知画望着眼前黑乎乎的汤药,她有一瞬觉得,自己病的下一秒就会撒手人寰。 但她知道,人人都敬畏而堂皇的摄政王府里,心疼自己的,只有自己罢了…… 她抬手将药碗推开:“王爷可还在府中?” “听前院的小厮说,王爷此刻正在前厅会客,想必……脱不开身来。” “替我梳洗一下吧。” 她还是想赌一次,赌郁之霆不会这般绝情。 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穿上一身浅色的秋装,宋知画便往前厅去了。 待她走到前厅帷幕后,看见三皇子和郁之霆寒暄了几句之后走了。 宋知画站了片刻,才走到郁之霆身后。 回过身的郁之霆眉头一皱,随后又恢复了一副拒她千里之外的模样:“有事?” 宋知画抿了抿唇:“王爷……” “你这病病歪歪的模样给谁看?在这儿玩苦肉计,不如直接去找太后说本王苛待了你。” 不知为何,宋知画苍白的脸色惹得郁之霆心中一阵烦躁。 宋知画眸光一暗,下意识地问出声:“王爷可接受有位亡妻?” 郁之霆一愣,面上划过一丝惊愕。 可随即又觉可笑:“本王何曾有妻?” 宋知画看向郁之霆,死死攒紧手中锦帕,原来他当真对自己无情。 良久后,她问道:“妾身若真的死了,王爷,又可否救妾身父亲一命。” 不待他回答,宋知画又低下了头,语气竟是从未有过的卑微:“臣妾……求您了。” 郁之霆只觉得宋知画的话让他心烦意乱:“你说这话是威胁给谁听,想死?你敢吗。” 宋知画仰头,清清楚楚的看见了男人眼底蔑视与嘲讽。 屋外响起一道惊雷,照亮了她如雪般的脸色:“有何不敢。” “若真如此,本王还可敬你几分。” 第三章 狱中自尽 宋知画心中泛苦,跪下行了一礼:“多谢王爷。” 郁之霆望着宋知画过分削瘦的身影,眉心一皱,却始终未去细想。 回到寄秋院,小月将一件厚实的外衣披在宋知画身上。 “王妃,身子要紧。” 宋知画看着小月,叹了口气:“小月,跟着我,你受累了……” 小月依旧恭敬如常:“伺候王妃是奴婢的本分。” “……是啊,本分。” “替我更衣吧。” 尚书府。 宋知画敲了半天,府门才缓缓开了一扇,寒风吹来,哥哥宋云临满面漠然挡在门前。 “不知王妃怎有闲暇,来我这小小的尚书府?” 宋知画满腹的话便卡在侯中上下不得,冷风随着雪花刮得她脸疼:“哥哥,娘身体如何?我想进去看看她。” “你还有脸提娘?”宋云临厉声呵斥:“你害的我宋家还不够吗?!” 宋知画顿时愣在门口,说不出话来。 她如何害了宋家?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奈何宋云临根本不想与她多谈,直接让管家将她撵了撵。 宋云临背着手,无视台阶下瘦弱不堪的宋知画,决绝道:“.....您如今是摄政王妃,不是我宋家的小姐,宋家高攀不起,不送!” 说罢,“砰”的一声,府门被重重地关上。 也将宋知画悲戚的哀诉也一同关在了门外。 “哥哥!我做错了什么,您让我见见娘吧!……哥哥……” 门内,管家看着宋云临隐忍的双眸,颇为感慨的低头擦了擦眼泪。 树倒猢狲散,现如今的宋家就是龙潭虎穴啊。 宋知画呆呆站在宋府门口良久,大雪夹着冷风将她冻得气血翻涌。 她连忙转身用袖子捂住口鼻,不一会儿,上面布满血印,看上去触目惊心。 苦涩的长长一叹,她深深看了一眼宋府大门,孤寂离开。 刑部大牢。 宋知画将自己所有的钱给了牢头,才得以进去与宋然一会。 “爹!爹!” 宋知画看着身上伤痕遍布,蜷缩在角落中瑟瑟发抖的宋然心痛不已。 宋然缓缓地抬起头,半天才看清外边哭喊的宋知画。 他浑浊的眼神这才稍渐清晰,他猛地起身,踉跄着朝宋知画爬去。 “知画,你怎瘦了这么多?” 白发散乱,面如枯木的宋然颤抖着手抚着宋知画的脸。 听见父亲见到自己第一句话居然是关心自己的身体,宋知画眼眶一红,强忍住泪水:“爹,您受苦了……” 宋然冰凉的手握住宋知画的手:“知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