轶云没回答,只说:“我以再不入京,永驻边疆向陛下求旨,赦免叶家,陛下已经应允。” “哥你曾教过我,敢于争取才能得到想要的!既然你不要叶晴微,那我要!” 叶晴微也没想到凌轶云会这样做,她看着少年人熟悉的面容,眸色复杂。 “咔嚓!”一声脆响,凌翰逸生生将手里的瓷碗捏碎。 宁思儿吓了一跳,眼底闪过抹狠意,随即柔声劝:“翰逸,轶云这么深情,想来和叶小姐应该是早有情分,你何必阻止?” 凌轶云想要否认,但不知为何,又没开口。 在凌翰逸逐渐黑沉的脸色里,他扔下一句:“我定会娶叶晴微为妻,你不同意也没用。” 叶晴微目送着他背影,心想,凌轶云注定要失望了。 她,已经死了。 这时,宁思儿开口问:“翰逸,你……为何不愿轶云娶叶小姐?” 叶晴微也看向凌翰逸。 只见他将宁思儿搂进怀里:“你的病还需她的命来换,轶云若娶了她,不太好办。” 当初的爱慕好似冻成千年寒冰,砸在地上,碎的彻底。 这一刻,叶晴微感觉整个灵魂都被扯成两半。 叶晴微只觉得好痛,比那日死守廷阳时,所受的百孔千疮还要更剧烈的疼! 恍惚间,叶晴微听见宁思儿又问:“军中四年,你对她就没有半点儿欣赏?” “没有。”凌翰逸毫无半分迟疑,“我此生最厌恶她这种女人。” 第8章 眼见着宁思儿还要再问,凌翰逸再度开口:“别再提她,令人恶心。” 宁思儿也不再说,乖顺垂下的眼眸里,尽是得意。 叶晴微被迫跟在凌翰逸身后,听着他对宁思儿的温声软语,眼里一片死寂。 翌日。 凌翰逸与人相约在茶楼。 刚坐下,就听隔壁茶间里的书生提起‘叶晴微’的名字。 “今早的皇榜你们可看了?说边疆的叶清阳军师乃是胞妹替兄从军,不久前一计破万军,功大于过,已赐婚与凌轶云副将军!” 凌翰逸端茶的动作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重新抬手喝茶。 隔壁的对话,不住声的传过来:“听说叶晴微期间暴露过身份,却依旧忍辱负重地呆在军营,此女真有大英雄的风范!有如此佳人相伴,当真羡慕凌轶云副将军。” “什么佳人?叶晴微说到底是个女子,入军营,成何体统?” 驳斥的话一出,不少人跟着搭腔:“刘兄说得不错,一个女子混在男人堆里,何谈贞洁?怕是以色侍人罢了。打仗最重要的还是军人,她一个小小军师能有什么功劳?” “怕是凌轶云护着,特意让出来的军功。” 字字诛心,污秽之言不能入耳! 叶晴微早知替兄从军若暴露,自己定会受人指摘,却怎么都没料到死后都逃不过。1 凌翰逸却只是坐在那处,恍若未闻。 叶晴微忍不住想,估计那些书生讽刺她的话,也正是凌翰逸心中所想吧。 沉寂间,隔壁的对峙吵嚷声大了起来,到后面更像是吵架。 这时,凌翰逸突然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突然对面有个书生看到他:“凌将军?是凌将军!” “凌将军请留步!还请为我们主持公道!” 凌翰逸转头看去,发现喊住他的人是吏部尚书家的小儿子。 他拱手行礼:“还请凌将军告诉我们,叶晴微可否能算是女中豪杰?” 凌翰逸冷冷瞥了他一眼,削薄轻抿的唇吐出冰冷的字:“她不配。” 说完,径直下楼离去。 彼时,叶晴微就站在楼梯处。 凌翰逸无知无觉的穿过她的魂体,一点点带走了她最后的暖意。 叶晴微被迫跟着他,在墙上却只留下一个人的影子。 叶晴微怔怔望着,倏而认命又释然的笑了。 “你说得对,我不配。” 心里浓浓的悔意吞噬了叶晴微…… 如果当初没有遇到凌翰逸就好了,如果后来没有靠近凌翰逸就好了。 那样叶晴微就可以继续做叶清阳,让兄长名留青史,让叶家满门荣光! 可她醒悟的……太晚了。 叶晴微麻木的跟在凌翰逸身后,她不知道还要保持这样的状态多久。 不知还要亲眼见证凌翰逸多少的憎恶与讨厌才足够,才能被放jsg过。 这时,一名士兵疾步走过来:“凌将军。” “什么事?” 士兵抱拳禀报:“您派去廷阳的人,先凌副将一步抵达,传回消息。” “第一批归京的军队,将于三日后,抵达京城!” 第9章 叶晴微的心瞬间提起来了。 还有三天,凌翰逸就会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那时候,她是不是就能解脱了? 叶晴微祈祷着。 凌翰逸不知想到什么,突然下令:“婚期提前,就选在叶晴微回来那一天!” 叶晴微一怔,最终止于平静:“见证你与她人成婚……是为了恶心我吗?!” “可惜……不会了。” 叶晴微的呢喃随着风,消散无声。 将军府的下人们正在加紧布置婚堂,为了表达对宁思儿的重视,凌翰逸下令所有东西都必须用新的。 转眼三日过去,凌翰逸与宁思儿的大婚就在明日。 将军府内,宁思儿软在凌翰逸的怀里,一脸娇羞:“翰逸,明日我就要嫁给你,叫你……夫君了。” 最后两个字软糯轻轻,带着一股甜蜜。 凌翰逸却感觉奇怪,他捏紧酒杯,垂眉道:“大婚前夜男女不得见,我命人送你回去。” 宁思儿察觉到他的异样,但也知道不能坏了规矩。 “好。” 宁思儿起身离开。 凌翰逸却一直没有抬头看她,自顾自地灌着一口口清酒,不时抬头去看天空的圆月。 叶晴微也看过去,泛着清辉的勾月和边疆夜空,并无差别。0 她想起了三年前的勾月夜,那时自己还是‘叶清阳军师’。 大战连胜三场,凌翰逸气势大涨,邀叶晴微品酒。 “叶军师,末将为初见时说你不堪重用之事,向你道歉,我自罚三杯!” 没等叶晴微阻止,凌翰逸就三杯入肚。 见他没事,叶晴微才放下心来:“凌将军不必在意这些,日后我们还要共同抗敌,共勉共进。” “说得好!”凌翰逸豪迈一笑,“今有我和军师联手,定能将匈奴杀他个有去无回!” 那一晚,两人把酒言欢,喝得酩酊大醉。 第二天叶晴微醒来后,身上盖着凌翰逸的红披风。 当时她激动的脸都红了,攥着红披风不知如何是好。 后来,凌翰逸那双黝黑的眸子里,从欣赏变成了厌恶…… 月光落在凌翰逸的侧脸。 他喝醉了,薄唇嗫嚅着好像在说着什么。 叶晴微望着廷阳在的东方天际:“明天你就要知道我的死讯了,应该会很高兴吧。” 风吹散了她的声音,无人听见。 翌日,凌家大婚。 街道上满是飘扬的红绸,百姓们投出祝福的飘带,热闹非凡。 一身玄甲衣的凌翰逸坐在黑马之上,身姿挺拔,气势健似骄阳,剑眉之下一双如寒星的眸子,他如今这副模样比叶晴微幻想中的,还要令人着迷。 可惜,现在的叶晴微心里一片麻木。 迎亲队伍行至一半,迎面遇上了廷阳大军回来的队伍。 比起风光无限的迎亲队伍,廷阳大军没有唢呐,没有击鼓,悄无声息,一片死寂。 大半伤员靠在一起,蹒跚前进。 他们脸上的悲戚,和迎亲队伍的笑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数不清的将士遗体们被封存在黑棺内,密密麻麻,望无止境。 在他们身后,蔓延出一片没有尽头的漆黑。 这时,为首的老兵站了出来:“廷阳大军击败匈奴三十万大军,现已凯旋而归!” 倏地,不知从哪儿响起的呐喊声:“扬千丈白皤,慰万里英魂!” “扬千丈白皤,慰万里英魂!” 一声一声,震耳欲聋。 凌翰逸目光沉沉:“辛苦了。” 不知何地传来铃铛响声,叶晴微好似被蛊惑,她一步步往前走,连何时已经脱离了十丈的魔咒,也不知道。 她只是看着眼前一张张熟悉的,曾生死相伴的面孔,泪流满面。 “将士们,欢迎归家!” 话落,叶晴微那卡在心头的某样执念砰然落下,魂体蓦地化作星星点点,散于天地间…… 第10章 风声卷着呐喊声,迟迟不绝。 凌翰逸倏然觉得身边少了一点什么,心也跟着空了一大块。 手中的缰绳攥得死死的,勒出血痕,但是凌翰逸好像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翰逸,怎么了?”身后的花轿里传来宁思儿娇滴滴的声音。 “没什么。”凌翰逸回过神来,对归来的将士们说:“今日本将大婚,待我拜堂之后,再入宫中,与你们同乐!” 将士们面面相觑,想说的话遏在了喉咙里。 队伍后面有太多棺材,还有叶晴微阵亡的事情,实在不方便在将军大婚之日说出。 领队拱手道:“我等在宫中等候将军。” 说完,手一挥,带着队伍走到另一个街道上去,以免冲撞了喜事。 凌翰逸沉着脸默默看着将士们从身前走过,目光落在一个个憔悴的面容上,却没有一张是他想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