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的背影,我说:「我曾心悦过你。」 他的步伐微微一顿。 我没有移开目光,继续道:「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都还很小的时候,你提着我最爱的兔子灯笼,说你心悦我。」 「玄熠,那时候我是真的想和你白头到老。」 「可是现在……」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说:「我不喜欢你了,我已经把你从心里摘出去了,从今以后,我是我,你是你。」 5 他转过身来,皱着眉看我。 「慕容若,你在胡说些什么?」他冷声道,「你是朕的皇后,只要朕一日不废了你,你便与朕不分你我,怎么?你还想去哪里?」 我笑。 「没有。」我说,「我还能去哪里?我哪也去不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也没力气去擦。 就让它这样掉啊掉。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跟前,身上是他惯用的龙涎香味道,他伸手替我擦了擦眼泪。 「好了,朕知道你伤心。」他说,「朕已命人厚葬了你父母和兄长,等明日大选结束,朕允许你出宫拜祭。」ўȥ 我没有应。 他也没有多说,转身离开这里。 我一个人在这里靠坐了很久。 脑海中不断出现的是曾经的事情。 从我记事起,和父母兄长的种种,还有遇上玄熠之后的种种。 最后停留在我与玄熠大婚那日。 那日整个京城都在张灯结彩,他一身红衣,骑着高头大马来迎我。 我们拜了天地,结为夫妻。 他挑起盖头时,我看到了他满眼的欢喜。 那或许是我这一生,最美好的时候。 父母兄长疼爱,最爱的人在身侧,什么都有了。 那时候,蒋茵儿还没有入府,我们中间从未有过第三人。 而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 呵…… 眼泪流啊流,最后似乎都流干净了。 「呕……」 我吐出一大口血来。 然后又是源源不断的几大口血。 我抬起头,最后看到的是中宫御用,代表富贵权柄的层层繁复纹路。 可我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接着,我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6 皇后宫外。 皇帝轿辇旁乌泱泱跟着一群人。 「皇上,蒋贵妃宫中来人,说贵妃胎动不安,请皇上过去一趟。」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贾宁说道。 「让太医过去瞧瞧。」皇帝道。 「哎,奴才明白。」贾宁往后摆摆手,立即有人去办,贾宁回过头来,笑道,「皇上现下要去哪儿啊?各宫娘娘都还没歇下呢。」 皇帝却没有立即回答。 偌大的永巷无一人敢吭声。 最后,皇帝回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皇后殿宇。 就在贾宁以为皇帝要落轿时,却听到:「回明心殿。」 贾宁再抬头,却看到皇帝已经收回视线闭目养神,他只能看到一个威严的侧影。 「是。」贾宁当即唱道,「明心殿!」 轿辇前行,徒留一地夜风萧瑟。 7 次日。 秀女殿选。 殿上众人已到齐,中宫皇后却迟迟未到。 太后看了皇帝一眼,道:「皇帝,皇后为何还未到?」 皇帝扫了一旁贾宁一眼:「去请。」 「是。」贾宁立即差人前去。 「皇额娘,前儿皇后答应儿臣今日必到,许是有事耽搁了。」皇帝道。 太后应了一声,众人便继续等。 不过一会儿,贾宁差去的小太监匆匆返回。 皇帝不耐地扫了一眼:「何事?」 小太监来不及向贾宁禀明,立即跪下磕头道:「回禀皇上,皇后宫门紧闭,奴才敲了宫门好几遍都没人应。」 皇帝眉头微皱,显而易见地怒了。 他看向一边的贾宁:「你,亲自去请,带上侍卫。」 「是。」贾宁当即提溜着小太监出去。 整个殿上寂静无声,气氛凝重。 最后,是太后开了口:「皇帝。」 玄熠这才放缓神色,道:「许是又闹起来了,多少年了,她这脾气还是没改。」 太后不悦地抿抿嘴:「哀家听闻前几日蒋贵妃带人去皇后宫中闹了一通,可有此事?」 玄熠稍微顿了一顿,道:「茵儿说,那日她是去向皇后禀明怀孕事由。」 太后没有应,只看着他。 玄熠又加一句:「她是皇后,今日大选,她应当过来。」 太后看不下去:「她父母兄长刚没了,你要她如何笑脸而来?」 玄熠没有答。 太后又道:「听说她病了,昨儿你不是还去瞧了她吗?」 「慕容一族力排众议扶你上位之事,你可还记得?」 「当初可是你自个儿要娶她的。」 玄熠微微垂下眼,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 他远远看着贾宁匆匆奔来,轻声道:「此次大选结束后,朕会常去看她。」 说着,就见贾宁慌张地跪在地上。 「她呢?」玄熠皱眉道。 「回禀皇上……」贾宁的声音中全是慌乱,「皇后娘娘她、皇后娘娘她薨了!」 玄熠猛地站起。 四周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8 我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感觉有人正拿着帕子为我擦脸。 「小姐,奴婢故意封锁了消息,故意不让那狗皇帝知道你已死的消息,现在好了,大选乱成一团,所有人都知道,那狗皇帝逼死了小姐的父母兄长,还逼死了你。」 「哈哈,真是该!」 是扶云的声音。 我想动一动,却发现身体很僵硬,眼皮也张不开,身上冷得厉害。 估摸着是假死药起效了。 「小姐,奴婢派去偷看的小丫头看得可真切了,那狗皇帝当真是不可一世,不过不用多久,他就会被天下所唾弃,奴婢……」 扶云絮絮叨叨地说着,我一下清醒、一下昏厥,最终只是模模糊糊有知觉。 突然,一阵喧闹声传来,接着—— 「哐当!」 扶云身边的盆子被踢翻,水泼了一地。 「参见皇上。」 周遭一片见礼的声音。 「滚!」 是他的怒吼声。 似乎是扶云被掀翻,我落在了榻上。 「慕容若!」玄熠愤怒的声音传来。 我没有应。ŷƶ 「你给朕起来,听到了没有!」我的肩膀被扣着,不断摇晃。 鼻尖都是龙涎香的味道,我知道是他。 「你再不起来,朕诛你九族!」 九族? 呵…… 这些年来,武将式微。 我在这宫中做这皇后,活得人不人鬼不鬼,我一直强撑,不过是为了家族荣耀。 我慕容一族多是武将,多年征战,许多人早已战死沙场。 甚至,如今我父母兄长都死了,家族衰弱已成必然。 他若要诛我九族,那便诛吧。 只是,我是病死,不是自戕。 是他不让太医来看我,皇后病死宫中,他又以何名目诛我九族? 正想着,他的厉呵声传来——Уż 「你听到了吗,慕容若!」 「皇上,娘娘已经薨了,您再叫,她也不可能起来。」是扶云的声音。 「闭嘴!」玄熠怒斥道,「太医,快传太医!」 接着,又是一阵脚步声,应当是太医来了。 身边一阵响动,有人坐在了我身旁。 我的一只手被熟悉的大掌握在手里。 「怎么这么冷。」 他不断搓着我的手,似乎如此我便能与之前一般无二。 「给皇后看着,若是治不好,朕要你们的脑袋!」 「是!」 然后是一个接着一个地把脉。 每一个太医把完脉后,玄熠都要问一句。 可是所有太医都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 直到最后一个太医。 「张院判,你是宫中医术最高的太医,依你看,皇后她如何?」玄熠说道。 「这……」张院判犹犹豫豫,但是最后长长叹了一口气,道,「皇上,请节哀,皇后娘娘已经薨逝多时,如今已然……回天无力。」 「什么叫作薨逝多时?」玄熠暴怒的声音传来。 四周咚咚咚的磕头声响起一片。 此起彼伏。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玄熠似乎指着谁暴怒道。 「回禀皇上,就如同太医们所言,娘娘已于昨日夜里病重吐血,没多久便去了。」是扶云的声音。 「病重吐血为何不找太医?」 扶云的声音平静无波:「皇上,是您口谕,不让太医给娘娘诊治的。」 屋内有一瞬间的安静。 9 大约过去了三息,玄熠又道:「皇后病重,为何不禀报朕?」 额头触地声传来,接着是扶云的声音:「回禀皇上,您还未曾解了娘娘的禁足。」 「朕只不许她出去,何时不许你出去?」 「回禀皇上,三日前奴婢冒死出去请太医被您呵斥后,就再没人敢让宫人进出。」 「今日秀女大选,你为何不曾把皇后之事向朕禀报!」 「回禀皇上,三日前您曾与娘娘说过,除非娘娘死了,否则就得坐在大选殿上,如今,娘娘遵从您口谕薨逝,自是不必出现在殿上。」 「放肆!谁允许你如此与朕说话?来人,拖下去!」 扶云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回禀皇上,奴婢只是如实回禀,未有半分虚假。皇上,皇后娘娘临死前说,奴婢是娘娘身边剩下的唯一母家之人,让奴婢为娘娘料理身后事。」 「你!」我的手被玄熠紧扣着,疼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