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言之凿凿说照片里的人就是某某某,一觉醒来死活不记得了,再多问几句就前言不搭后语。 一根烟抽完,两个男人在屋檐下看雨,谁都没有再说话。 听上去再不靠谱的线索,事关最爱的家人,是不是也要往下查下去? 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天,他在胡志明的酒吧陪李文建老倪他们应酬。电话响了,区号显示的是+1。他迟疑几分,他和妹妹联系一向用另一张电话卡。二人多年形成的默契,没事留言,有事电话,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他在越南的这个号码。 “怎么?有人找?”老倪凑过身子,瞄了一眼,“还是个外国号。” 沈微明挂断,将手机揣回口袋,“多半是广告或诈骗。” “现在骗子层出不穷的,老李前段时间还遇到电信诈骗了呢,五十万刷一下就没了。你说他这个人精明一世糊涂一时的。”老倪喝了两杯,微醺状态的时候话也密了起来。 直到睡觉前电话没有再打来,他暗自松口气。 睡到半夜不放心,他起身在抽屉里摸到另一张电话卡,换上,等手机重新启动的时候莫名紧张。 爸爸刚去世那会,他担心妹妹的精神状态,每隔一天就会抽空给她打电话。大部分时候都是她在那头哭,他听她哭,两个人不说话,把悲伤化解在无言里。 后来她情绪见好,不再哭了,才逐渐降低联系频率。 收件箱除去那丫头隔三差五的报平安的三言两语,没有额外的信息。大呼口气,自嘲自己的神经过敏。换回电话卡,刚暗下不久的屏幕突然又亮了,还是+1 的区号,沈微明一眼认出是同一个号码。 “Hello?” “oh my god!finally!”对方的语速很快,每个单词都像冰雹一样砸到他的心里。 妹妹在一号公路出了意外。深夜山路难行,她下山时没掌控好车速,车子侧翻撞击到悬崖边山石,冲击力过大,油箱烧了起来。深夜的一号公路很久才会驶过一辆车,等被人发现报警,救火车和警察赶来的时候,里面人被烧的面目全非,经过多方取证才确定死者真实身份。 信息量过大,沈微明第一反应是打错了。 对方说不会有错,这些时日他们一直尝试联系他,却始终无人接听。后来警察联系学校调出每年更新的紧急联系人信息,发现新加的越南号码,尝试之后还是失败。 “我们联系过你妹妹留的另一个紧急联系人,她说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按照法律规定,她和你妹妹没有血缘关系,无权取走你妹妹的遗物和遗体。” The body 这两个单词过于刺耳,沈微明完全没办法把它和妹妹联系到一起去。 电话那端的警察还在和他核对细节,每对上一条就如刀在心头割上一分。 “Sorry dude,I'm so sorry。” 现场没有第二个人,也没有发现任何疑点,行车记录仪视频显示完全是驾驶员的误判。警方最后确定,这是一场普通的交通意外。 沈微明还记得他抵达洛杉矶那天,阳光真刺眼啊,刺的他总想哭。天也很蓝,蓝的藏不下任何污垢。他去学校办理好后续手续,再去警局领了妹妹的遗物,事件调查报告被他翻的几乎烂掉,找不出任何疑点,的确是交通意外。 他头好痛。 他三日内往返越南美国,被人打趣脸色不好时就狠狠骂一句,“该死的,手气太背,这趟输好多。” 大家就笑笑,分享自己的英勇战绩,开导几句,人生嘛,有输有赢。他借机隐遁,回到屋子把头埋在被子里咬着手指生怕自己哭出声音。 “你看这雨,下起来就像永远都不会停。”他深呼口气,久久没有回神。 “想好了吗?怎么办?” 沈微明把烟蒂掐灭,“再问,再审,大不了我再去美国一趟看看。” 第五十章 争吵·动摇 沈微明回南城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他无功而返,反而在心中埋下更多怀疑的种子。 他自觉荒谬,却又忍不住联想。 那家伙口中的女人会是他妹妹吗? 他几乎一夜没睡,脑子里把那家伙的话反复琢磨。不敢相信又没法死心,只好拜托队长再传讯那家伙一次,翻出妹妹其他的照片给他认认清楚。果然不出他所料,不过一夜的时间,前一日的言之凿凿变成犹豫不决,最后来一句,不好意思也许认错了。 沈微明简直想揍死他。 这样的事情岂能用一句“也许认错了”草草敷衍? 他攥紧拳头,手上的青筋凸起,眼里燃着熊熊烈火。那家伙见势更怂了,抱着头,“我错了,我错了,不该胡说八道!昨天看就是一个人,可你这几张照片又不像。” 队长走上前,按住他蠢蠢欲动的拳头,沈微明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郁结哽在喉咙,“今天就问到这”。 回到南城才想起给林听打电话,对方没有接听,心想她应该还在忙,便发了个短信过去,说他已经回来了,下班见。 南城转眼就到了最风云变幻的台风季。 雨刮器有节奏的摇摆,速度越来越快,只让人心神恍惚透不过气。 他放下车窗,冰冷的雨滴被风斜刮进来,打在左手臂上,身体左侧迅速被溅湿,呼吸倒是顺畅不少。队长的电话适时进来,说会顺着这条线继续查让他别担心。又说洛杉矶有个线人,已经在唐人街混迹很多年,也许会知道些什么;如果需要的话还可以找他问问。 沈微明盯着红灯,大雨让视线一会模糊一会清晰,硬是愣出了神;直到后面一通滴滴声才让他反应过来。 “我方便见他吗?这种事电话里说不清,我可以去一趟美国。” 哪怕大概率无功而返,总要试试。 “方便,联系方式老规矩发你。算是破例了,那丫头,实在可惜。” 沈微明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谢谢。” 他人刚上四楼,门就从里面开了。 “林听?你在家?你今天怎么没上班?” 林听满眼通红,没有回答。沈微明离开多久,她就在沙发上坐了多久,最后困到不行才和衣睡去。 等待的滋味可真磨人啊。 她总以为沈微明能察觉到她语气里的异样,在电话挂断后再发来些什么,然而并没有。 心情在期盼和失望之间反复跳脱,最后只剩疲惫。 梦里又是新一轮的歇斯底里,她尖叫着从梦中惊醒,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听得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一看时间已凌晨三点,他还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 沈微明这会也累得不行,拖着沙哑的声音,“怎么了?昨晚值班了?眼圈都黑了。” 缺觉的人大概格外好哭。林听眼里噙着泪,转身朝沙发走去,声音有点颤,“事情办完了?” 他摇摇头,叹口气,捏了捏眉心,“还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