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无病无灾,吃饱穿暖,好好上学,有疼爱你的爹妈,再找个一心一意对你的男人,生个跟你一样乖巧的孩子,平平安安过日子……” 说到这儿,她眼泪大颗大颗低落在裙子的领口上。 “妈对不起你,生了个让你受委屈的儿子,你好好去,把咱们都忘了,妈一定会替你教训他,你好好去,啊……” 陆母把沈以宁搂进怀里,低声啜泣。 外头,工作人员看了眼自始至终都一声不吭的陆怀洲,又看了眼怀表,只能进去提醒陆母时间到了。 两个小时后。 工作人员把装着沈以宁骨灰的盒子拿出来,正要交到陆怀洲手里,陆母却先一步接过了盒子。 她看都没看陆怀洲,自顾抱着往外头走:“以宁啊,咱们回家了……” 陆怀洲站在原地,僵硬收回伸出去的手,朝一脸尴尬的工作人员点点头:“谢谢。” 说完,转身跟上已经出去的陆母。 回去的路上,陆母耷拉着眼皮,抱着骨灰盒,整个人靠在车门。6 陆怀洲坐在一边,唇线绷直,好像已经完全从沈以宁去世这件事剥离出来了。 等车驶到一个路口,陆母突然出声:“停车。” 通讯员愣了一下,还是把车停下。 刚停稳,陆母就下了车。 陆怀洲回过神:“妈,你……” 陆母丝毫不在意还有其他人,劈头盖脸就说:“以宁的后事我会办,至于你,再没把于英楠的事处理好之前,别回来,也别叫我妈!” 说完,‘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通讯员大气不敢出,余光却还是忍不住瞥向陆怀洲,腹诽大概除了司令,也就他爹妈敢对政委这么说话了…… 看着陆母远去的身影,陆怀洲慢慢握紧了拳,半晌后才开口:“走吧。” 通讯员怔了怔,反应过来,立刻掉头往电视台驶去。 半小时后。 陆怀洲脚步匆匆,直奔演播厅的办公室。 没想到一进去,就看见台长、主任以及播音室其他工作人员都一脸严肃地站在里头,而于英楠站在一边,苍白的脸上满是泪。 见他来了,像是看见救星似的靠过去,抓住他的手臂:“怀洲,你快帮帮我……” 面对于英楠的靠近,陆怀洲眼底浮起抹抗拒,看向台长,顺便抽出手:“怎么了?” 台长没有说话,压抑怒火的眼神瞄向了于英楠。 主任也剜向她:“上午小于做直播节目,提到昨天沈以宁见义勇为的新闻,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笑了。” “整个中午,电视台投诉部的电话一个接一个。”说着,又拿起桌上厚厚一摞信,“还有这些,都是群众指责小于不尊重英雄的批评信。” 陆怀洲登时黑了脸。 于英楠一慌,连忙解释:“我没有!怀洲,那只是角度问题,我根本没笑!” 听到这话,助理也看不下去了,直接站了出来。 “你直播时笑没笑我没看清,但我见你拿到新闻稿,看见沈以宁牺牲那页时就是笑了!” 第14章 于英楠瞪着助理,眼神有一瞬的狰狞。 没想到这助理平时唯诺的三锥子扎不出个屁,处处瞧不上走后门的她,现在居然敢跳出来跟她作对! 可到此时,她也顾不得跟别人争论什么,只能对陆怀洲做出一副无辜委屈的模样:“我是和以宁有些小误会,可她因为救人牺牲,再怎么样我也不可能去幸灾乐祸啊,你相信我……” 台长将目光转向脸色难看的陆怀洲,字眼委婉:“陆政委,小于是你推荐来了,但出了这样的直播事故,我们必须得给观众一个交代,所以……” 于英楠心一咯噔,脸也白了。 听台长的意思,是要开除自己吗…… 没等她反应,陆怀洲决绝的声音就打断:“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这事我也有责任,我会回去向上级做检讨的。” 于英楠诧异看着男人的侧脸,一下没回过神。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陆怀洲突然陌生了好多,特别是那双眼睛,明明以前那么温柔的人,此时此刻却流露着冷彻骨髓的寒凉。 见陆怀洲都表态了,台长和主任也浅松了口气。 他们本来就不满意于英楠的能力,只不过碍于陆怀洲政委的面子不好说什么,现在出了这档子的事儿,也算是顺水推舟把混饭吃的人踢出去了。 陆怀洲看了眼于英楠,转身离开。3 “怀洲,等等我!” 于英楠顺势追上去,千回百转的心思飞快搜寻着挽留对方的方法。 一路追到楼下,她伸手挡在男人面前,可怜兮兮望着他:“怀洲,你还在因为之前的事生我的气是吗?我知道我做的不对……但我那只是一时冲动,而且我,我是真的很爱你,被逼结婚那些日子,我也真的很难熬……” “我熬到离婚,熬到那个男人不在了才敢回来找你,怀洲,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毕竟你也曾经真心爱过我,不是吗?” 演播大楼里不乏有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她能在这种场合说这种话,俨然是要赌一把了。 可陆怀洲眼神没有丝毫波澜,睨向她时,平静的透着股死气:“说完了吗?” 于英楠愣住:“我……” “你带着目的回来,把自己说的快要活不下去,让我帮你,让以宁参加不了高考,让别人抢走她去首都培训的机会,这都是你的冲动?” 陆怀洲一字字说着,语气间的冰冷让人不由发憷。 于英楠白着脸,一时找不到辩驳的话。 陆怀洲也懒得再跟她纠缠,转头就走。 “怀洲……怀洲!” 看着男人头也不回的背影,于英楠气的直跺脚。 路边,通讯员见陆怀洲出来了,立刻站直打开车门。 但陆怀洲没有上去:“你先回去,我一个人走走。” 闻言,通讯员有些为难:“政委……” 虽说是当兵的,可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这两天他魂不守舍的状态,作为下属还是很担心的。 陆怀洲摆摆手,自顾朝军区方向走去。 夏季的天阴晴不定,突然就乌云密布。 伴着几声闷雷,树叶被雨水拍打着发出‘啪嗒’的声音。 几滴雨水落进陆怀洲干涩的眼中,模糊了视线。 恍惚中,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撑伞朝自己走来。 擦肩而过时,他控制不住抓住对方的手,嘶声呼唤:“以宁!” 第15章 姑娘吓了一跳,转头看向扯住自己的军人,诧异又怀疑。 眨眼间,雨水流出眼眶,视线清晰,陆怀洲才发现自己认错了人,立刻松开手:“抱歉,我认错人了……” 姑娘哦了一声,嘟囔着走了。 雨越来越大,把陆怀洲淋了个透彻。 他怔然望着空阔的大街,回想着刚刚大脑失去思考的那一刻。 那瞬间,他以为沈以宁还在军服厂,还因为跟自己闹离婚的事儿赌气,还等着去首都培训…… 他忘了,她死了。 沈以宁已经死了啊…… 雨水划过陆怀洲高挺的鼻梁,擦过他微微颤抖的唇角。 他站了很久,才迈开腿继续走。 回到军区大院时,雨小了些。 通讯员一直等在门口,见陆怀洲淋着雨回来,面露担忧:“政委,您注意身体……” 陆怀洲混不在意,偏见脚边的眼熟的行李箱,神色一怔。 通讯员提起行李箱,解释道:“这是刚刚军服厂那边送来的,是……沈以宁的东西。” 陆怀洲眸子微微收紧,接过箱子:“给我吧。”6 看着他进门,通讯员摇头叹了口气。 推开门,一种从没有过的空荡气息扑面而来,让陆怀洲有一瞬的窒息。 他下意识看向沈以宁的房间,幻想着曾经她会听见声音出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满眼都是他…… 风扑在后背,将他拉回了现实。 压下胸口翻涌的钝痛,陆怀洲坐到沙发上,将行李箱放在桌上打开。 里头除了几件衣服,便是书和笔记本。 最显眼的,是件看起来很陈旧的六五式军装上衣。 他眼神一震,拿出那件上衣展开一看,竟是当年他新兵入伍时的衣服。 蓦然间,陆怀洲记忆回到了十年前的九月。 那天他作为新兵准备入伍,在上车时看见角落一个蜷缩的瘦弱身影。 他走过去看,发现是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她穿着又薄又破的麻布衣,冷的整个身体都在抖。 她灰头土脸,可眼睛却像泉水一样澄澈清明。 “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父母呢?” “我,我没有父母……我是被拐卖的,他们总是打我,我逃出来了……” 他于心不忍,却因为着急入伍又管不了太多,只能把衣服和身上的钱票都给了她。 临走前,他摸着她的头,轻轻说:“就算是一个人,你也要坚强的活下去。” 而那个小女孩,就是沈以宁。 陆怀洲攥着衣服的手缓缓收紧,整颗心就好像一点点被挖空,冷飕飕的风往里面倒灌。 沈以宁的确坚强,坚强到让他忘了她有那样悲惨的过去,让他忘了她需要的是足够的安全感…… 当兵多年,从战场上因伤退下当了政委到现在,陆怀洲从没哭过,也没这样痛过。 可无论如何,眼泪就好像被固封在眼眶,怎么也掉不下来,挤得双眼红的充了血。 ‘啪嗒’一声,行李箱被合上。 他扶着箱沿,沉瓮的呜咽慢慢填满空阔的客厅。 天渐渐黑了,没有开灯的屋子伸手不见五指。 陆怀洲靠着沙发背,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只觉身体像浮在半空中。 突然,座机来电的声音乍响。 他抬起沉重的眼皮,朝听筒伸出手,可身体就像不听使唤,猛地摔到了地上。 一瞬间的混乱后,意识突然陷入 |